5139 血壮山河之武汉会战 信罗战役 12
12
现在这个“五里店决战”版本是对前一阶段“小诸葛”在富金山一带“支作战”决战的批判和发扬。所谓批判,那是因为当时“小诸葛”的误判敌情、我情,第一个认识错误是“支作战”,在帷幄里哪里知道人家准备了4个师团,第二个认识错误是对自己部队的部署,把原本这个方向的孙连仲第2集团军放到蕲春一带准备防着第6师团的突破,现在只好再调回去,这如何来得及?所谓有备打无备,况且兵书上云了,“多算胜少盘算、何况无算乎?”“小诸葛”是啥也没算到、怎么能搞得成“决战”?
还有一个问题,日军刚刚发动进攻你就迎面堵住准备决战,这个厉害变换线“小诸葛”副参谋总长白战神看来是不懂的,而现在情况不同了,从固始开始算到罗山,日军已经连续攻击了300多里,你就是再厉害也到变换线了吧?日军进攻都300多里了、该换成咱们厉害、厉害了吧?
可惜的是还是人家厉害。此次这一路日军主攻为第10师团,6月18日师团长矶谷廉介滚蛋调往关东军当参谋长去了,筱冢义男走马上任。
第10师团先后被称为矶谷师团和筱冢师团,对比这两个师团长也很有意思。矶谷廉介1986年生人,筱冢义男1984年生人,后者年长两岁。矶谷廉介是1904年第16期陆军士官学校毕业,而年长的筱冢义男却是晚一年1905年毕业。1915年矶谷廉介从陆大毕业,先后任中国公使馆副武官、中国大使馆副武官,1936年3月23日就任军务局长,1936年12月1日任陆军中将,1937年3月,任第10师团长。而筱冢义男1910年陆大名列第5毕业,天皇赐军刀。过了几年筱冢义男赴德国学习军事、驻奥地利武官等职,1936年12月1日任陆军中将,1937年3月1日任陆军士官学校校长。
这次人事更迭不能不说是和第10师团在台儿庄碰到的钉子相关,而矶谷廉介调任关东军参谋长之后运气依然不好,1939年5月诺门坎,苏军以6个旅70000人的机械化部队击败关东军两个师团4万人,日军战损18000人,日本全国震动,平沼骐一郎内阁请辞,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及参谋长矶谷廉介被撤职,两次惨败,这回矶谷廉介也算彻底滚出军界了,转预备役。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军界混不下去那就换政界混,1942年2月任香港总督。1946年国民政府南京军事法庭判以战争罪审判矶谷廉介,1947年被判无期徒刑,1949年从2月开始在被关在上海巢鸭监狱,1952年8月被假释,1967年死在日本。
而筱冢义男1939年9月7日任第1军司令官,1941年6月20日任军事参议官兼陆军士官学校校长,因与东条英机不和,1942年6月2日转入预备役,1945年9月17日切腹。
单看战败自杀这件事,筱冢义男比矶谷廉介要硬气得多。现在看这次大别山北麓进攻,第10师团冈田资第8旅团为先锋,濑谷启第33旅团跟进,战固始击退第61师、破潢川击溃第59军、取罗山横扫第45军,除了一开始因兵力不足第61师钟松堵截住了日军迂回之外,后续皆是机动、迂回、穿插、包抄,可是打出花来了。筱冢义男是真正的战术大师,不是《亮剑》里的李云龙可以望其项背的。
担任先锋的第8旅团此时消耗甚大、有一定的战损,可是第33旅团执行的都是穿插、迂回等任务,战损甚小,还有一个第3师团在第10师团之后跟进,保卫大别山北麓走廊后路,使得第59军龟缩光山以南的大别山内不敢动弹。此时国军如果在五里店与日军“决战”,此处并非即设战场,需要调动各部队陆续进入战场,既无法发动全面进攻也无法组织铁桶防线,战斗行动无法统一、战场间隙不可弥补。这种情况下筱冢义男肯定还要打出花招来,将国军阵线插乱打散击溃。即便是国军不断大量投入部队维持战场,其身后的第3师团一旦加入战斗,着急忙慌来到此地的国军根本无法控制日军两个师团的战场,崩溃不可避免。
在武汉近郊作战是死战到底的态度、在远方决战又是不敢死战到底的表现,总而言之都是认识不清、信心不足。为今之计只有利用武汉远方山地,层层设防打消耗,只要自己不出纰漏日军必出败招,因为耗不起,万家岭就是明证。再坚持2个月到了11月中旬,长江进入枯水期,日军的长江补给能力将急剧萎缩,海军舰艇支援力量将大大减弱,其所谓的武汉攻略必将失败。如果等到来年春末再发动进攻,情况不会比现在乐观。
总而言之,无论是武汉近郊死守还是远方决战,都是心虚的表现,唯一之途就是稳扎稳打、层层堵击打消耗,如此这样,武汉必守!
放着现成的胜利方案不用反倒去搞决战、搞决战你就能赢吗?抗战爆发一年了,但凡“决战”没有不是惨败收场的,这次“决战”难道有什么例外的理由吗?
第5战区司令长官李长官提出了反对意见,“10月4日电限二小时到。汉口委员长蒋:阙密。……若于五里店平坦地形与敌决战,则消耗兵力,胜算难操。是否有当,谨电呈察。宋。职李宗仁。”
李长官不是单纯否定军委会五里店“决战”计划,而是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综合近日敌情判断如下:敌纠集兵力自合肥、六安西进,判断其意图不外继续增援,由新店、沙窝方面南下,冀突破大别山脉,进出麻城,威胁我右翼兵团之侧背,使敌攻略江北进展容易;或则主力向罗山西进攻信阳,截断平汉路,并转移其主力,一由新店攻宣化趋黄安,一由大新店趋广水。”
这个敌情判断是基本准确的,日军虽然没有“由新店攻宣化趋黄安”的计划,但是不能不防。
“我为应付该敌计,以左翼兵团各部固守大别山脉各隘路,并准备以有力部队随时出击以牵制敌之西进;胡宗南兵团则以主力于罗信公路,如敌南下则侧击之,如敌大部西进,则避免决战,利用五里店、信阳阵地,逐次拒止该敌;另由兵团抽一师至二师向罗山、固始间地区游击,袭击敌侧背,并指挥民众武力,截断其交通。如此,则不论敌西进或南下,皆受我之侧背攻击,并有后方联络线被我切断之危险,必可迟滞敌人围攻武汉之企图。”
这个“逐次拒止”的作战企图是完全正确的。
隆地乖乖,没想到李长官能如此准确判断敌情、正确制定作战计划,这难道还是李长官吗?!果不其然,如此准确、正确搞的李长官自己也开始怀疑了,立刻在第二天追着再发一封电报否定自己,“在本战区江北部队,与其分途迎击,不若以主力对北,扼守武胜关、三里店、宣化店……”直接否定同一天上一封电报“利用五里店、信阳阵地,逐次拒止该敌”,放弃信阳及其以南的平汉线地形、阵地,而是单纯防守日军进入江汉平原的最后一道关卡。
“对东控置大军于黄陂以北沿铁路以东地区,俟敌进出黄安、麻城,向武汉突进时,施行侧击之为宜。”意图李品仙第4兵团放弃蕲春阻击线,把日军第6师团放进来再打。
总的看,李长官意图放弃大别山的层层阻击而准备依靠最后的关卡挡住北路日军,然后将日军东路第6师团放进来,让第4兵团侧击,这也是一种“决战”,是否定军委会“五里店决战”的“黄麻决战”。两个“决战”的不同之处在于,“五里店决战”是准备在大别山阻击线之外进行,而“黄麻决战” 是准备在大别山阻击线之内进行,也就是在自己的肚子里搞“决战”,也就是一锤子买卖的意思。
至于李长官为何如此冒险准备在自己肚子里搞“决战”,那是因为这样做把握比较大,“欧战时法军之大退却与巴黎附近之反攻即此道也。”
四年的战争已经耗尽了德国国力,美军也加入了战团,德军在联军的正面攻击下崩溃,而不是法军的“侧击”。李长官强行逻辑,有理无理都是理,不仅自己放弃正确的判断和方针,并且推而广之,“南岸方面,仿此办法,亦属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