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說芭比

《芭比》裝新酒 醇味不足（Barbie）

電影《芭比》，用一種浮誇的，真人演動畫的方式表現。拿它來跟同一位導演葛莉塔·葛薇（Greta Gerwig）2019年編/導的《小婦人》（Little Women）相比，《芭比》的空間本來更能言之有物，但是它想裝的新酒，即使譏諷有餘，醇味也略嫌不足。

《芭比》由女爵士海倫·美蘭（Dame Helen Mirren）開宗明義：長久以來小女生手抱的娃娃，都是嬰兒或孩童的模樣，誰知有人卻居然製作起成人芭比玩偶來！從此以後，陪伴女孩的是五官、身材準確的選美模特兒。她們住在夢幻屋裡，各樣各式講究。開場白仿造電影《2001年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瑪格·羅比（Margot Robbie) 主打的芭比出世，鏡頭用仰角顯示她的高不可攀！

「模範芭比」不再完美

羅比飾演的「模範芭比」，代表標準、刻板、制約型的芭比（Stereotypical Barbie），她衣食無慮地住在芭比山莊（Barbieland）。不料天地變色：她一早沖的是乾澡、嘴冒異味、牛奶過期。最重要的她穿不上高跟鞋，腳跟開始採地，皮膚磨起橘皮。她的真實觸感開始發動，甚至死亡的恐懼也衝擊她的腦袋。這還得了！

類似卡通片裡的境遇：姊妹淘慫恿「模範芭比」去找長老求救。她走進人煙稀少的「怪異芭比」（Weird Barbie，Kate McKinnon 飾）的家園。「怪異芭比」果然扮相奇異，化妝的臉像一隻貓頭鷹。她用智慧啟示「模範芭比」，去找真實世界的主人，那個人一定把她遺棄了，她才被打入冷宮，接觸負面的人生。

好比「木偶奇遇記」，「模範芭比」從虛幻出走。一路上的遭遇都出乎預料。首先是她的附帶品老肯（Ken，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飾），非作跟屁蟲不可。老肯的誕生，由於顧客覺得芭比娃娃總該有個男伴不可。各類的芭比因此有跟班：他們是救生員、牛仔、酒保、司機等等。所以無論哪個芭比走到哪兒，哪個老肯就隨時恭候到哪兒。總之「模範芭比」甩不掉她的老肯。

《芭比》電影公司當初發老肯的宣傳照時，瑞恩·高斯林的扮相引起了一陣抗議。人造世界本來屬於人相心生，沒啥固定的造型。高斯林很大器，打臉了一堆較真的看法。他滾動雙眼的演法滑稽逗趣，很像老式西部片裡鄉巴佬耍寶的表情；果然後來他變成陽剛牛仔，翻轉了芭比山莊。

一雙儷人踏入凡間，被世人視為異類；他們不懂購物付款，也觸犯了法規；南加的威尼斯海邊原來真的有浪有灘！分道揚鑣後，老肯理解如何用男性權力來適者生存，他回芭比山莊立地割據；「模範芭比」尋到引起她生存危機的兩母女：葛洛莉亞（Gloria，America Ferrera 飾）和莎夏（Sasha，Ariana Greenblatt 飾）。

母女都陪伴過芭比，但是少女莎夏的生長經驗，讓她痛恨芭比代表的虛榮社會，把成人建造的世界叫作法西斯。母親葛洛莉亞縱然對事業充滿沮喪，她還是要拯救「模範芭比」，幫她回老家。

娃娃盒中的人生課題

「模範芭比」最大的難關，是如何逃出裝娃娃的大盒子，那個盒子裡有索環，可以扣住她的雙手，那正是封鎖她的原生地。本片把製作芭比的美泰兒公司（Mattel）大糗了一番。總裁是個庸才，由威爾·法洛（Will Ferrell）擔任。

有篇精華：「模範芭比」懵懂入世，坐在公車亭長椅上，遇見一位老太太，老人臉上的皺紋散發著她的自信與寧靜。「模範芭比」由衷讚美：「妳好漂亮！」奶奶回答：「我知道！」 真人露相，這位老奶奶的主演人是91歲的安·羅斯（Ann Roth）。她五次獲得奧斯卡最佳服裝設計獎提名。

有兩段老梗，結束前曲，不可或缺的跳一節廣場舞：劉思慕領導的老肯們與高斯林帶領的另一群組，為著不合而互鬥。爺們秀秀肌肉以外，也使芭比團隊慶幸離間計成功。

「模範芭比」在故事中和創造她的露絲·漢德勒（Ruth Handler，Rhea Perlman飾）見過兩次面。漢德勒鼓勵「模範芭比」行出自己來。因為她製造芭比娃娃的本意，是要每個自由的芭比，無論何種身分、職業，都能發展潛力。可惜這道心靈雞湯，是灌在煙霧飄渺和軟綿綿的催眠氣氛裡面。比較起來，葛薇上一部《小婦人》的內景戲或外景戲都結結實實，賦予新意。

有個朋友收集芭比多年，尤其寶貴那幾個絕版的娃娃。芭比對她就是商品。如今科技造成了虛擬，除了摸得到的玩具夥伴，電腦或手機裡的遊戲更讓兒童上癮。芭比娃娃要脫出約定俗成的商標，不再令人以偏概全，絕非這部芭比奇遇記所能承擔的。世界周刊 8/27/2023 #2058 P.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