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小记（七）下馆子

最近几年，我对下馆子的热情日益减少。尤其是疫情期间，基本从不外食。我们居住的地方中餐厅质量令人难以恭维。一般西餐厅我早有尝试，始终难以认同。高档西餐厅价格令人乍舌，除非特殊场合我从不光顾。在我看来餐馆饭菜追求卖相口味，食材质量却往往不尽人意。随着年龄增长，我饮食愈发清淡，宁愿高价购买喜爱的食材，简单烹饪后随意享用。我去年换工作，新单位的美国同事都对餐馆情有独钟。每周例会的最后一个议题必是去哪里吃午饭，众人踊跃发言喜形于色。我虽不感兴趣，但不愿特立独行，每次都加入聚餐。一年下来我已经把单位附近大小餐馆尝了个遍，令人满意的餐馆如凤毛麟角，遇坑踩雷之经历却时有发生。

尽管如此，这次回国我依然心怀憧憬。成都号称美食之都，众多食客口味挑剔，餐饮行业竞争激烈，与大洋彼岸不可同日而语。然而父母对外食兴趣不高，于餐馆知之甚少。我就在各大手机应用上四处搜罗，希望发现一些交通便利老少皆宜的餐馆。前几天果然找到一家连锁店，主营走地有机鹅肉，网上好评如云，高居附近美食榜首。适逢点评促销，我果断秒杀了其主推的火焰焖鹅四人套餐，花费165元，不到25美刀，差不多等于在美外食的单人开销，简直太实惠了。

正值周六，也没有出游的计划，我便提议中午去吃这家鹅货。谁知母亲说鹅肉是大发物，不宜暑天食用，父亲也不置可否。我赶紧安利此店口碑如何出色，并告知我已买好餐券，过时不用作废，这才说服他们。此店位于邻近小镇，上午十点多我们就出门坐公交，到店里刚过11点。可能来得太早，我们居然是唯一的客人。只见大堂窗明几净，厨房整洁有序。店员热情招呼我们坐下，教我去扫码验券，然后一番端茶倒水，就开始上菜了。果然如网友所言，鹅肉是端上桌现场炒制。一名年轻店员端上一大盘貌似已经加工过的鹅肉，倒进桌上的大锅，加入各种调料就炒制起来。这时母亲开始习惯性的发难，连珠炮似的问店员鹅肉为什么要预先加工，是否新鲜，秘制高汤含有什么配料。我见店员面露难色且渐有不满情绪，连忙接过母亲话头转移话题。不知为何，母亲每到餐馆吃饭必先入为主的持怀疑态度，问一些仿佛故意刁难的问题。我知道她并无恶意，只是担心上当受骗。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担心店员打击报复，做一些移花接木甚至添油加醋的手脚。我和父亲时常提醒她，然而收效甚微，只能每次见机行事，及时出手控制事态发展。

店员炒作一会儿就离开了，告诉我们焖制二十分钟以后即可食用。女儿便拉着我到处看，还发现了几只白鹅模型，很是开心。一会儿店员回来加入冬瓜翻炒片刻，便告诉我们可以开吃了。我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鹅肉，果然肉汁饱满，香味浓郁，富有嚼劲。我极少吃鹅，以我有限的认知算很好了，可以算作回国以来唯一达到预期的一餐外食。奇怪的是父母只是默默的夹菜吃着，却无半句评论。尤其母亲平日总爱对饭菜评头论足，这回却一反常态。我暗自观察，希望他们是因为太好吃了来不及评论。

鹅肉微辣，我就挑了几块用开水泡过给女儿，让她用米饭拌着吃。女儿虽然喊辣，但也慢慢的吃着。这时父母开始依次发表意见。父亲说米饭太硬，不如家里的好吃，只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筷子。母亲说汤汁太咸，并指出米没淘干净，吃起来有股霉味。我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并不满意。也许我长居海外孤陋寡闻不能企及国内的饮食标准，也许父母的口味已经和我相去甚远。总之此后我在网上搜寻美食的热情消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