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病菌和一场春梦》(19) 那一年的记忆，除了战争和瘟疫，还有我做的春梦

第十九章，刁得意姐夫马县长麻将桌上的炉边谈话

马县长私底下喜欢讲一个笑话：话说一位领导去视察一个叫“江阴毛纺织厂”的企业。晚上吃过饭，夜色正浓，工厂大门口那个“江”字的霓虹灯管坏了，只剩下“阴毛纺织厂”几个字。趁着酒意，领导关切的问厂长“原材料好搞吗？”

说起小城呼春人民的日常生活，可以用性生活和打麻将来概括。在寒冷的冬日，熊熊的炉火旁，温暖的被窝和烟雾笼罩的麻将桌就是小城人民美好生活最完美的体现。

麻将桌是小城人民的社交平台，各种有关生意、婚姻、八卦以及私生活的信息，都可以从麻将桌上听到。有人说现在是一个网络时代，但在小城呼春，麻将桌才是亘古不变的王道。

下面的故事，都是在麻将桌上听来的。

防疫站长刁得意有一个姐姐在县城一家高档宾馆做服务员。后来认识了马县长，成了马县长的地下夫人。因为这层关系，马县长也就成了刁得意的姐夫。

马县长在这个位置已经很久了，他在呼春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存在。他是从外地调来的干部，江湖上有很多关于他黑白两道的传说，但也只是传说而已，从来没有被证实过。

马县长似乎很不在乎关于他的各种传闻，他也从不解释，这更增加了他背景的神秘性。他游走在黑白两道之间，所有的人都敬他三分，因为实在不知道这谭水的深浅。

据说马县长出生在西北一个偏僻的农村，上学时不是块学习的料，喜欢偷鸡摸狗，中学没毕业就当兵了。班长看他说话声音洪亮，就安排他当了司号兵，负责喊操。经过几年兵营生活的历练，他身体结实了不少，而且练就了一番说话的本领，声如洪钟。

退伍后他被分配到县城给领导当司机，因为头脑聪明、善于观察，很快就熟悉了官场上的规矩，被提拔做了办公室主任。后来领导患了喉病，很多会议就让他代劳发言。时间久了，他竟然找到了做领导的感觉。后来领导升迁了，顺便提拔了他，他就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县长。

马县长做事最大的特点就是有魄力，一般人不敢做的事情他都敢做。据说当年，全国各地发展经济，呼春没什么资源，经济发展一直无法打开局面。一天开会，城管队长提到两天前发生在市中心的一起人咬狗事件。

一只流浪公狗在广场众目睽睽之下，强行与一只小家狗发生关系。家狗主人恼羞成怒，想强行将它们分开，无奈公狗铁了心要打这一炮。小狗主人是一个孤寡老人，体弱多病，这条小狗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寄托。他情急之下扑上去咬了那条公狗一口。公狗咿咿呀呀的跑掉了，不料两天后老人狂犬病发作，竟然死掉了。

马县长听了汇报，一拍大腿说，我们要发展经济，呼春狗多，我们搞个狗肉节，吸引全国的游客来我们呼春旅游吃狗肉。同时大力支持搞好狗肉市场，让呼春人民都能吃到放心狗肉。

城管队长说，有些爱狗人士视狗为命，抓狗简直就是要他们的命。

马县长说，我们要动员起来，搞一场广大人民群众参与的运动。行动要迅速一点、力度要大一点、措施要狠一点，坚决清除一切狗患，对那些拒不配合的狗奴要坚决采取强制措施，对屡教不改的要坚决移送司法机关。

之后呼春的狗市红红火火的搞起来，狗肉节也名扬全国。很快当地的狗肉就被吃光了，外地来的运狗车源源不断驶往呼春，既搞活了经济，也满足了呼春人民吃狗肉的需求。

对于杀狗这件事马县长为什么态度如此坚决，一次刁德意私下告诉我，他姐夫这个人很迷信，据说他相信那些被他干掉的人会附身在狗的身上来骚扰她。所以借着搞活经济，马县长顺便解决了自己心头一块心患。

还有一次在麻将桌前，马县长讲起自己家族的历史。

当年他爷爷家乡庄稼歉收，发生了饥荒，一家人饿的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和躺在床上等死的老人。作为一家的扛把子，爷爷不能看着自己的家人饿死，他做了一个决定。

一天深夜爷爷一个人出了门，几天都没动静，全家人急得火烧火燎。又一个深夜，爷爷挑了两大袋小麦从外面回来。依靠这两袋小麦，一家人挨过了那年的冬天。

很多年他从没说过那个晚上他去了哪里。后来当他已经变得老朽、行将就木的时候，他说起那个晚他去了十里外的邻村，找了一家大户人家，躲在角落里观察了一天。

之后他摸准时机，深夜翻进大户的院子，然后潜入粮仓，挑了两麻袋小麦。离开的时候撞到起夜的老爷子，他没手软，用手捂住他的嘴，然后一用力，老爷子的脖子就被扭断了。之后他挑着偷来的两百斤麦子，没换肩一口气走了十里夜路返回了家。

因为爷爷这一搏，他们家的香火得以延续。他总结爷爷的一生，说做人最关键的是要果断，该出手时就出手，该杀人时就杀人，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疫情爆发之初，一天晚上刁德意叫我过去陪马县长打麻将。期间聊起病毒的起源。马县长高屋建瓴，将病毒与当前的世界格局联系在一起。

他神秘的说这次出现的病毒是人为的，一个神秘的组织正在试图控制这个世界，他们雇佣世界上最优秀的病毒学家在实验室研制出一款新型病毒，然后散播到出去，造成世界范围的病毒大流行。

与此同时，他们还准备了一种所谓的疫苗，其实是一种控制人们心智的药物，服用后可以控制人的思想。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使人类变成没有思想的机器，之后他们就可以随心所欲，主宰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一直是由奴隶和奴隶主组成。只有极少数的人才可以做奴隶主，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一群没有思想的乌合之众，所以他们只配做奴隶。

现在他们正在下一盘大旗，这是一次决定人类命运的对弈，胜利者将会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世界的所有问题，而失败者将会沦为悲惨的奴隶而终身劳作。

在小城呼春的市中心有一个小广场，广场的中央有一座戏台，上面有一个屏风。屏风上有呼春将军身着戎装的画像，而两侧是一副歌颂他丰功伟绩的对联。

据说这座戏台最初建于呼春将军的年代，是当年呼春将军练兵和率兵出征时的点将台。他曾经在这里发表了他的那篇著名的出师讨贼檄文。

后来随着历史的变迁和王朝的覆灭，这座点将台也饱受战火的蹂躏，多次焚毁。到了民国时期被再次重建，被改成了戏台。再后来这里变成了一个公园，逢年过节有各种演出。

那次打麻将之后不久病毒开始在县城肆虐。马县长主持了一次动员大会上，马县长站在那座著名的点将台上，正式宣布封城。

虽然马县长没怎么读过书，但是他喜欢发表长篇大论，有时还会引用一点古诗词。

他说，在人类发展进化的史诗般的宏伟进程中，人类战胜了所有其他的物种，包括他们的同类尼安德特人。

看看那些曾经不可一世、长期霸占食物链顶端的凶猛的狮子、老虎之流如今已经沦落到关在笼子里，供人类欣赏。如果我们吃掉它们，明天它们就变成我们肚子里一坨热烘烘的大便。

我们的老祖宗有句语，叫明知山有虎，偏要虎山行。这个世界怕就怕认真二字，对待病毒，我们要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切病毒都是纸老虎，我们有信心彻底消灭一切病毒。马县长的话荡气回肠。

他接着说，那些病毒携带者就像一群散发着恶臭的老鼠，他们四处游荡，恬不知耻的传播病毒。难道这个世界还不够乱吗？为什么他们不老老实实的呆着家里？家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吗？

对于那些企图逃避隔离的道德沦丧的人，我们要开展一场波澜壮阔的群众运动，让他们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无可遁形。

我们一方面要有勇气，另一方面又要讲究策略。须知勇气是必须的，同时也必须认清病毒狡猾的本性。现在的困难是事实，但也不能否认我们正在取得伟大的成就。我们一头要反对投降主义，另一头又要杜绝躺平主义。

我们相信科学，也相信直觉。我们要学会辩证的看待一切问题。我认为这既是一场灾难，也是一次机遇，有危机才会有机会。我们要夯实我们的科研工作，撸起袖子加油干。

最后马县长挥手做了一个总结，民族的兴衰在此一役，让我们团结一致、沆瀣一气，依靠我们伟大的人民，我们必将战胜病毒，最终我们将改写人类的历史，我的讲话完了，谢谢大家。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