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事（10）：玩冲锑招人嫉恨

冲锑，这是男孩子们一种半游戏、半赌博的活动。

 

冲锑时，双方各将一块锑（即铝）或铜置于画有一条线的地面，各人依次拿自己的锑块大力砸对方的锑块，目标是将对方的锑块撞过中间那条线。赢者可将对方锑块收入囊中。

 

另一种玩法是在墙边画一封闭的长条方框，双方将各自的锑块置于远离方框一定的位置。各人依次努力将对方锑块撞入方框内，赢者也可将对方锑块收入囊中。

 

这些锑块或铜块由一些废旧铝线或铜线绕成圈并砸成扁平状，集中起来可以拿到供销社卖钱。

 

坎儿力气小，但玩得精巧，第二种玩法比较适合坎儿。赢过小朋友们的不少锑块或铜块。最多的时候坎儿记得有一次坎儿变卖得两块多钱。在当时来说算是不少了，当年的素粉八分钱一碗，肉粉才两角一碗。

 

大院有一男孩二狗，力气较大，喜欢玩撞过线的第一种玩法。坎儿喜欢玩第二种。他跟坎儿玩儿冲锑时，输坎儿的多，赢坎儿的少。但他就是不服，然后就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输了后他就用一毛或两毛钱从坎儿手上赎回锑块再战，还是输。

 

冲方框坎儿从来没给过他赢坎儿的机会，久而久之，他就由愧而生妒，又由妒而生恨。他挑动其它小朋友一块与坎儿作对。一次挑衅时坎儿与他有过暴力冲突。由于二狗爸官职大，坎儿与孩子们都不愿惹他。这样他就越来越跋扈，越来越嚣张。

 

二狗几乎成了大院里的一霸。

 

以后坎儿按照政府安排到附近乡下就近插队，听说二狗由其父安排回邻县老家插队。老家乡人抱他爸的大腿，也不管他的表现如何，就发展他入了党。多年后坎儿从省城回小镇省亲，偶然进十字街头的一家五金店闲逛。店里昏暗，坎儿从外面进来一下没有适应里面的光线看不清里面的东西。突然听到某个角落里有一个人叫坎儿名字，坎儿仔细一打量，原来是二狗。

 

从老家插队抽回小镇以后，二狗被安置在他妈妈任经理的五金交电公司旗下的一个五金店，成了一名售货员。

 

后来他赌博亏了本，骗坎儿妹好几万块钱说是要共同投资什么开发项目，催了多次，很多年后才勉强被迫还回来。

 

二狗爸后来曾当过县里的主要领导，权势威震一方。但正如古话说得好：“医生也治不好自己的病”。如果他爸当年舍得下功夫花时间教育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二狗长大后成为一个靠招摇撞骗的无赖和骗子。

 

坎儿时常会想起儿时的那场与二狗的冲突来，当时大院里有些好打抱不平的人是帮过坎儿的，其中有一个人就是小春。

 

小春大坎儿两岁，中等身材，粗眉大眼，长得英俊结实，有将军相，聪明伶俐，功课好，若不是“文革”特殊年代，他肯定也是一块读大学和当兵的料子。小春水性好，能一口气憋过河去。坎儿们一般最多能在水下憋45秒，小春却能憋1分多钟。在水中捉迷藏，小伙伴们都抓不着他。小春好打抱不平，有古时江湖好汉的那种讲义气的豪迈性格。

 

小时候坎儿生性不爱说话，长得羸弱。

 

二狗长得圆头圆脑五短身材，非常壮实。喜欢争强好斗，小偷小摸，劣迹斑斑。有一次偷驻军部队的军用铜线被学校记大过处分。

 

那一天二狗纠集几个不明真相的孩子，把坎儿拦下，故意找茬。先是拌嘴，然后就动起手来。他的一帮狐朋狗友还在一边声嘶力竭地为他助威：“打他，打他，打他……”好像嗜血成性的斯巴达克搏斗场上的肉搏呐喊——激烈和嚣张。二狗渐渐地凭着力气大占了上风，把坎儿摁在沟下，坎儿不畏强手正与其相持着。这时刚好小春他们几个大孩子从河里游泳回来经过看到，便上前斥责二狗：“不要欺负人。”二狗看见人来多了，小春年纪比他大，也更壮实，只得收手。坎儿却因小春一句话解了围，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家人一样。在与二狗的扭打过程中，坎儿未掉过一滴眼泪，但此时此刻坎儿却情不自禁地抹了一把掉下来的泪珠——当时的情景坎儿至今难忘。

 

身体上的创伤容易愈合，心理上的创痕却难以抹平。而这场由二狗挑起的争端给坎儿的伤害则大多是心理上的。小春在坎儿与二狗的争端过程中给坎儿的帮助完全是出于他的一身侠气，仗义所为，正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改革开放以后，小春身上的这种“义气”却害了他，听说他两次做生意都被“兄弟”骗了，财物亏得一塌糊涂。他不懂得生意场上讲的是利益和契约，而不能讲朋友之间的“义气”和虚无飘渺的感情。痛定思痛之后，不知小春有没有吸取到教训，坎儿只知道他从此后一蹶不振，在生意场上销声匿迹了。

 

不管如何，小春在坎儿的人生道路上曾经帮助过坎儿。坎儿在遥远的异乡祝他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