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7:意外获得第一桶金后心生退意,约朱珠一起去美院咨询考研,拿起画笔、忆起欣欣
“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土地,在绿树白花的篱前,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而沧桑了二十年后,我们的魂魄却夜夜归来,微风拂过时,便化作满园的郁香……”东南北小声念着席慕蓉的诗慢慢走到房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蓦然发现朱珠抱着多多呆呆地坐在床沿,躲闪着东南北的目光。
“怎么了?多多病了”东南北焦急地问,朱珠低下头没说话。
东南北走近朱珠蹲下来,抚摸着多多,仰着脸看着朱珠,她别过脸去低沉地说:“我在想,爱上你的女孩是不是都很痛苦?”东南北茫然地看着朱珠。
“我看到了你和珈珈的信,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彻底打扫下房间。上次我还看到卸妆液,被子上也有女人的味道,像古丽的。”朱珠说,“我只是替珈珈不平,她真的很爱你。”
东南北坐在地上,和多多对视着。
“枪是怎么回事?”朱珠突然提高了声音说,“你是不是把它存在我的保管箱里?”
东南北低着头没回答。
“但是你拿出来想干什么?出什么差需要带枪?”朱珠说。
“那不是我的枪,是我一个亲戚让我帮他保管。”东南比说,“古丽的男朋友被绑架了,我想陪她去付赎金。不过事情都过去了,她男朋友没事了,今天晚上就是他和古丽一起请我吃饭。”
“你太让人操心了。”朱珠说。
“我让你操心了吗?”东南北说。
“我才不操那份闲心。”朱珠说。“你和古丽上过床没?”
“没有,她对那些不感兴趣。”东南北说。
“她要是硬要和你睡呢?”朱珠问。
“那也不会。”东南北说。
“为什么?”朱珠问。
“因为……”东南北说着突然大笑起来,“因为我有心理和生理双重障碍,要不要证明给你看?”说完作势要站起来。
“要死啊!你。”朱珠气急败坏地踢了东南北一脚说,“你忘了我是你妈了?”
“一口奶都没吃过。”东南北嘟囔着说。
“神经病啊?你正经点!我走了!”朱珠抱着多多“腾”地站起来大声说,红着脸就要往门口走。
“好了,好了,我正经。”东南北说着站起来拉住了朱珠,按着她肩膀又坐了下来,“但是你哪来那么多十万个为什么?”
“我……”朱珠一时语塞,转头看着枪说:“枪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不放回去了,省得给你添麻烦。”东南北坐在地上说。
“我当不知道就好了。”朱珠皱着眉说,“我还是想知道你和珈珈的事情,但你可以不说。”
“想知道什么?她元旦就要结婚了。”东南北说。
“你们分手了?”朱珠问。
“我没有权力阻止人家。”东南北说。
“那你就是失恋了。也好,省得耽误人家。”朱珠松了口气说,“好了,我该回去了。我特意和妈妈请了假,你好自为之吧。”
东南北和朱珠带着多多一起下楼漫步到路边,一扬手很快停下来一部出租车,东南北从朱珠手里接过多多,拉开后门让朱珠上车后关好门,掏出三十元现金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让司机开到荔枝公园。
回到房间,东南北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拿着存折,反复数着余额栏数字“5”后面的零,最后确认小数点前面是五个零,用一只手蒙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放下后又确认了一遍。他楞了一下站起来用力跳了一下,只听“咯吱”一声,床架中间塌陷了下去。
第二天证券交易时间刚结束,东南北就给高峰打了个电话问了下股票的情况,他说感觉已经见底了,但还没见启动的迹象。
“我还看到一则消息说‘8.10事件’调查报告已出台,清查出内部截留私买的抽签表十万多张,涉及金融系统干部、职工四千多人,还有工商系统、公安系统数位干部,据说要严肃处理涉案者,对股市是利好消息吗?”东南北说。
“算吧。”高峰说,“但是还得综合判断和看资金动向。”
“那现在进还是不进?”东南北问
“有钱肯定是进,中短期看股市肯定是要大涨的,只有涨一波才能抚慰一下市场,冲淡‘8·10’负面影响。”高峰说,“但你那点本金就算翻倍也赚不了多少钱。”
“那我再筹点钱放进去。”东南北说,“你帮我开户了吗?”
“你们的钱太少,我管的账户太多,我把你和万山河的账户捆在一起了。”高峰说。“你俩同进同退,到时按资金比例一分就行。”
东南北预约后去银行把钱全部取了出来注销了账户,把四十五万元交给了高峰,又往堂哥的存折里存了三万元,然后带着存折、两万现金和枪、子弹赶到了东洋银行。
东南北低着头默默地填着单子,朱珠挺着腰身冷冷地看着,然后带着他进到里间,开了一个锁后转身离去。东南北拿出钥匙打开保管箱,把东西全部放回了保管箱。
东南北回到柜台,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十二支装的袖珍香水放在台面上,朱珠向外推了一下,东南北向里推了一下,反复了几次,待朱珠再次向外推的时候,东南北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朱珠猛地抽回手,小声说:“别人看见。”
东南北拿过一张空白的单子,在背面写了一行字:我想明天去广州美院看看,希望能和你同行。
“我要上班。”朱珠说。
东南北又写了一行字:我可以等你空的时候。
“你回去等我消息。”朱珠看着别处说。
东南北在纸上画了几颗星星,又画了一个月亮推给朱珠,她绷着脸收走了纸和香水。
东南北早早赶到火车站买好了票站在候车大厅门口等着,很快朱珠出现在视野里。她头上扣着一顶米色、无檐、蓬松的帽子,套着一件短款的薄皮衣,裹着一条紧身的长牛仔裙,脚蹬一双沙黄色马丁靴,挺着胸走过来。东南北抱着肩缩着脖子看着她,她故意仰着头目不斜视地经过东南北径直往大厅走去,东南北跟在后面大声说:“走错了,我们坐汽车去。”
朱珠猛地停住,转过身望着东南北,皱着眉头。东南北笑嘻嘻地说:“对不起,是我记错了,是火车,二楼。”朱珠瞪了一眼东南北,忍住话,转身朝楼梯快步走去。
坐在去广州的火车上,朱珠望着窗外一直没说话,东南北挨着朱珠侧着头看着窗外轻轻唱了起来: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春风不解风情
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
随记忆风干了
……
朱珠微微回过了头,侧耳倾听着,东南北忽然停住了,朱珠叹了口气说:“你去广州美院干啥?”
“我想了解下考研究生的事儿。”东南北说。
“你想考研?怎么突然想起来考研了?考什么专业?”朱珠转头看着东南北惊讶地说。
“嗯……我想回到艺术的路上,但是我想先了解艺术史,不想重复素描那套。”东南北说,“对了!前两天我回艺术中心和老师商量我们行文艺演出服装的事儿,看到艺考高复班招生的广告,你猜谁是任课老师?”
“‘福’老师?”朱珠说。
“广告中介绍他是著名美术教育家,毕业于湖南第一师范大学,为毛主席校友,曾主持过历届艺考培训班,成绩斐然,专业课通过率90%,学生遍布全国八大美院……”东南北说。
“哈哈哈哈!说大话水平和你差不多,‘圣人、才子、偶像’,哈哈哈哈……”朱珠边说边大笑个不停。
“你终于笑了。”东南北委屈地说,“但是嘲笑。”
“那你高考时为什么不报考艺术院校?”朱珠说。
“虚荣心作怪吧。”东南北说,“我们是省重点高中,大家都立志上一流大学,将来做政治家、企业家、科学家,只有学习成绩不好的才会考艺校。如果当时我决定参加艺考,八大美院随我挑。”
“这不算讲大话。”朱珠说。
“真的是很后悔,一脚落空了。没报考心中梦校,也没考上世俗名校。”东南北说,“直到在艺术中心遇见你,才知道原来老天早有安排,就是把我流放到深圳,然后涅槃重生。”
朱珠哈哈大笑着说:“你考研可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好在我已经习惯了你无厘头的表达方式,不然肯定会中你圈套。”
“你没想过考美院吗?” 东南北说
“没想过。我好像啥都不想,也不知道往哪想。”朱珠说,“我妈希望我学医,说医生受人尊重。我爸希望我学建筑,说人类需要住房。不过如果那时有香水专业我肯定报考。”
“你今天的香味不一样。”东南北吸了下鼻子说。
“你鼻子很灵的呢。”朱珠说,“是松香。我后来发现除了花和草,很多木头的香味也很特别,除了檀木、沉香木,樟木、松木和各种果木都有独特的香味。”
“我们山东老家遍地都是香椿树,味道也很特别,不只是香味。还有花椒树枝的味道也很浓烈。”东南北说,“你想过使用烟草调香吗?”
“嗯……可以尝试。”朱珠说。
“我是开玩笑的。”东南北说。
“我是认真的。”朱珠说。
在广州美术学院招生办,老师告知东南北和朱珠报名早已经结束了,给了他们一张当年的《招生简章》。走出招生办公室的门,东南北看着朱珠认真地说:“咱俩一起考研呗?一起复习,我可以教你英语,我们做一回真正的学长、学妹。”
“我妈肯定不能同意,再说我对美术史论也不感兴趣。”朱珠说。
“我做做咱妈工作。”东南北说。
“哈哈哈哈!好,你就自我介绍说是多多的哥哥。”朱珠笑着说。
“那我不得叫她‘姥姥’啊?”东南北说。
按照老师的指点,东南北和朱珠转到了书店,东南北找全了考研的参考书,又买了一本梵高传记《渴望生活》。朱珠一本接一本地翻看画册,一转头,发现东南北手里拎了一筐的东西和两个油画箱站在旁边。
“你这是要搞批发?”朱珠放下书跟上去说。
“咱俩一人一套。”东南北说,“去写生。”
“我不喜欢你总送我东西。”朱珠说,“我又不是你女朋友。”
“学长送学妹点东西又怎么了?我不是想追你,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说我有双重障碍,怕你嫌我。”东南北说,“算新年礼物。”
“我自己能买。”朱珠说,“我也不想送你什么礼物,太暧昧了。”
“自己买的和学长送的能一样吗?”东南北说。
朱珠“哼”了一声说:“说不过你。”
东南北和朱珠并排坐在书店花坛边慢慢地吃着冰淇淋,看着面前经过的学生,朱珠踢着脚说:“你说各个美院的学生都一样吗?”
“不知道,我只去过中央美术学院和中央工艺美院。”东南北说,“我们可以搞个‘八大美院游’,挨个美院的教学楼、画室都转转,旁听一堂课,看看学生们作品。坐夜火车,第二天一早就到下一个美院了。”
“这个主意好!我喜欢。”朱珠笑眯眯地说。
从广州回来送完朱珠,东南北回到住处,带着多多在草坪上玩了一会儿后回到房间迫不及待拿出画箱支起来,放了一张油画板,随手在调色板上挤了几种颜料,倒了点调色油,拿出一只四号油画笔想了一会儿,在调色板上调出点灰蓝色勾出了一个轮廓,一边画一边唱着赵传的歌:
如果你的脸上有一些泪滴
请不要在别人的肩上哭泣
回到我的身边
在我温柔的怀里
让我抹去你所有的伤心
别让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我还是能够再给你一点关心
请不要在别人的肩上哭泣
让我告诉你
我有多爱你
……
画面渐渐完整,远景是一座覆盖着积雪的山丘密林,中景是一条封冻的江,前景是一条倾斜的小船,一半在岸上被枯黄的草包围着一半冰冻在江里,船舷是斑驳的深蓝色,衬着浅蓝色的天空。
东南北退后了几步端详了一会儿,用报纸包着笔头挤掉了多余的颜料,然后浸在调色油里,随后拿起油画刀在调色板上晃了晃又放下,找个塑料袋罩住了调色板。
东南北把所有考研书籍都迅速翻了一下扔在地上,拿出速写本和铅笔靠着枕头写了一封信。
地瓜!地瓜!我是土豆。
你现在还好吗?在哪里?做什么?还在坚持画画吗?
你猜我今天去了哪里?
广州美院。
想起那年和你一起去中央工艺美院考研,还和小旅馆的老板打了起来,仿佛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不曾想我亦步你后尘走上了考研之路,研究生和我一直不能放弃的艺术家梦就这样结合在一起了。
我现在在深城银行工作,深圳和东北完全不一样的氛围,节奏很快,孕育着很多可能,感觉只要你有梦想,通过努力总能实现。
深圳的天气我完全不能适应,除了太热外,一年四季如意的姹紫嫣红总让我总怀疑那些花是假的。我喜欢北方的四季分明,总会在你感觉乏味之前,季节就悄悄转换了,提醒你去珍惜每一场风花雪月。
如果你到深圳来,记得一定要找我,我把电话和呼机号码都留给你。尽快啊!我预感和这个城市的缘分不会太深,这里没有艺术。
我不确定这封信你是否能收到,就先说这么多。
祝你一切顺利!
东南北写完撕下来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放下,继续写着:
欣欣:
这样称呼你,感觉你是我世上唯一可以倾吐心事的朋友和亲人。
珈珈要结婚了,但是她寄给我的请帖上只有她的名字,没有我和她对象的名字,你帮我想想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一起时偶尔聊到她,你问我爱她吗?我说爱。
但我们呢?珈珈有一次信中问过我:你和可欣如果没有爱,为什么天天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吗?
因为寂寞?因为孤独?它们常常会误解爱情,但我觉得不是。
因为失意?失落?空虚?倒是可能。在每一个沙场上,胜利总不属于我,但我会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但是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
在艺术系舞会上,不跳舞的你和不跳舞的我第一次遇见。那天我还是喝得迷迷糊糊,抱着自己随着华尔兹的节奏转着圈,忽然我眼睛一睁,看到了站在昏暗灯光下的你,双手叉在胸前冷冷地看着我,满脸不屑。
我停在场中,忍着头晕目眩,耐心地等着一对对舞伴从我面前转过去,坚定地走向了你,努力控制着身体不摇晃。
我站在你面前直视着你,你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别过头去。我一直等到下一支舞曲响起后向你伸出了手,你视而不见,但也没走开。快到乐曲结束时,你跟着我走向了舞池。
我记得那支舞曲是猫王的《温柔地爱我》,我们俩都不会跳舞,只是搭着手走了两步。
隔了几天在二食堂碰到你,我脱口而出说约你看电影。
想起你当初的形象,我觉得真可以用经典来形容,一种永不过时的美,就像默片里的那些明星。
你个子很高,皮肤很白,瘦削的面庞,线条分明的五官,一头长长的直发垂肩。穿一件灰色的中长带帽子的风衣,衣服上有好多口袋,一条紧身的长裤裹着你修长的腿,脚上套着一双浅灰色磨砂皮的及膝高筒靴,绑满了带子,后来你告诉我是装饰用的。而我的装扮像个痞子,长发垂在额前,一条围巾包着整个脖子,米色的夹克衫,一条黑色的宽得可以装进三条腿的裤子,一双不系带的高帮军用靴。
唯一共同点是我们都是单眼皮,而且眼睛不小,长长的眼角,像古代的武士。
你就那样一个人低着头在校园里走了五个学期,穿过无数女生艳羡、嫉妒和男生仰慕、热烈、男女老师们复杂的眼神,直到等到了我。我们俩旁若无人地挽着手臂走在禁止恋爱的校园里,仿佛一切都是舞台背景,谁知道我们从来没说过有关爱的一切话题。
我们只是每天在一起,寝室里的人都把你当哥们,和你相处很友好。
我们几乎违反了所有校园的学生行为规范,但是从来都没被处罚过,连警告和谈话都没有。我多希望学校能把我开除,讽刺的是总是事与愿违。
我们打饭回到寝室吃,还在寝室里支起电炉子烧火锅,我们看完夜场电影从男洗手间翻进宿舍在一张床上睡觉,我们躲在画室里等校工查完后锁上大门再打开灯画画,凌晨三四点时困得不行又没法睡觉,就放迪斯科舞曲一起狂舞,我们碰到学生处处长时故意装作亲密或我给你点烟,我们和学校子弟打架,我们逃课去北京报考研究生,我们半夜在校园里涂鸦,我们参加游行、静坐。
但是我们一起画画和你在学英语时是认真的,完全忘我的那种认真,我们就像两个虔诚的信徒,两个密谋着越狱的囚犯,两个被流放的异类。
我总觉得你有很重的心事,但我从来不问。
你有一个Walkman,和我一起之后你常给我听,一人一个耳机,脸离得很近。后来我搞到了一个很旧的录音机,你放很多流行歌曲,放什么歌都会跟着哼唱,有时也会突然停住手上的一切,听着歌,呆呆地看着某处。
“你太长的忧郁 静静洒在我胸口 从我清晨走过 是你不知名的爱怜 你太多的泪水 轻轻掩去我天空 从我回忆走过 是你洁白的温柔 我不知什么是爱 往往是心中的空白 我不知什么是爱 什么是过去和未来”
“走在风雨中我不曾回头 只想让自己习惯寂寞 如果在梦中没有你没有我 能不能够让自己不再难过 爱并不会是一种罪过 恨也不会是一种解脱 爱与哀愁对我来说像杯烈酒 美丽却难以承受 点一根烟喝一杯酒能醉多久 醒来后依然是我”
“你像往常一样的温柔 牵着我的手 带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告诉我你已经不再爱我 你像往常一样的温柔 轻轻地看着我 慢慢地说 但最好是分手 慢慢地说 你是你我是我”
现在想起那些流行的歌词好像都是在说你的心事。
你离校前那段时间几乎天天在放《再回首》,你离开后我反复咀嚼着歌词,想破译其中的密码。
“再回首 云遮断归途 再回首 荆棘密布 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 曾经与你共有的梦 今后要向谁诉说 再回首 背影已远走 再回首 泪眼朦胧 留下你的祝福 寒夜温暖我 不管明天要面对 多少伤痛和迷惑 ”
后来每次听到这些歌,我都会想起你。
我想你那时也是很开心的,你说你不喜欢笑,但我怎么总记得你咧嘴大笑时的样子?你一口自由生长的乱牙,笑的时候它们像在跳舞,更显得你无比开心。
你还说你不喜欢写信,但放假时也写给我啊,像个小女孩一样胡言乱语,想起来什么说什么,土豆和地瓜的称呼不就是那时候来的吗?
女人的话和心思真很难懂。
我不愿意回忆过去,我反感那些矫饰的情感。他们所赞美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和美好的青春我都不屑一顾,我认为大部分人的青春都是不可言述的无聊、压抑、迷惘、彷徨。但是今天不经意回想起来,感觉有你的青春无论怎样都是无怨。
对了,我还是想问问你,珈珈要结婚了,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你又是怎么回事呢?那个冬天?你突然站起来夺门而出,你不能忍受珈珈过来看我?你发现已经爱上我还只是不接受我爱别人?我那么落魄,你爱我什么呢?你为什么从不表达呢?难道你认为我应该知道?或者认为我也爱你,共同守着这份默契?
不不不不,这个剧情太离谱。
我能感觉到那个春天来临之后你从内心透出的冰冷。
你不再有笑容,大部分时间都在画室里做毕业创作,我们还一起讨论、一起尝试。后来我们一起写标语,做条幅,画宣传画,开会讨论游行细节。游行后静坐时一起头挨着头听歌,就着麻花喝啤酒,你偶尔会在我肩膀上靠一下,但我能感觉有种感觉已经彻底失去了。
我们曾拥有过什么吗?
我知道你不会给我答案,而我也不必追问。
这封信永远不会寄出了,我不想再陷入莫名的情愫中。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