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小说 - 芭蕉娘惹
当亲戚又一次催婚时,我突然情绪失控,将桌上的热茶泼到对方脸上。我泼的不是别人,是我的远房表舅妈 ——一个打小看我不顺眼的女人。
谁让她在我奶的寿宴上催?还把一桌七大姑八大姨都煽动起来,群起呼应都来催。我肚子里又有了几杯酒,越想越气,手就没控制住......
你就望瞳子的面子,也不能泼那杯水。还好水没那么烫,没真出什么事。我妈心有余悸。
瞳子是表舅妈的女儿,也是我的发小。我心里一阵内疚,从小到大,这丫头对我不赖。虽然我现在不怎么跟她联系了。
最后一次见她,还是我大四那年,她刚在新航干空姐,短暂停靠北京。是十一月里,我穿越京城的风沙,灰头土脸地赶去机场和她碰头。她请我吃了顿饭,送了我一套高档护肤品,知道我挤公交地铁来的,无论如何要出钱帮我打的回学校。那天说了什么不记得了,但那个妆发精致,身姿挺拔,穿着蓝色修身纱笼裙制服的小娘惹让我自惭形秽,那时的感受依旧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后来她无数次停靠北京,还有几次是休假,专程在北京停留,为和我见面,我总以学习忙、工作忙为借口推掉。
不过呢,妈忽然又说,给她长长记性也好,这么多年,没少受那霸货的气!
她这纯粹是自我安慰。她在表舅妈跟前做小伏低惯了,我就是哪天成了亿万富豪,她在表舅妈跟前也支棱不起来。
表舅妈的拽是有资本的。
拉近了说,五年前,比我大三个月的瞳子嫁了个在新加坡做生意的台湾富商,生了个大胖小子,在武吉士某一幢高档公寓里当起了全职太太。哪像我,三十二了,一次正经恋爱还没谈过。在美利坚这么奔放的国家还留过两年洋,竟也没能把处女膜破掉。
放远了说,表舅妈的公爹,我妈的表姨父,离休前是我们绣溪县粮食局局长,住一幢有楼有院的大宅,院子西面还有一株芭蕉树。小学六年,我和我妈一直租住着芭蕉树边的一间屋,那屋原是表舅妈的婚房。后来她和瞳子爸又搬去单位另分的房,怕小叔子霸占旧婚房,便要出租,并挑中看上去颇本分的我妈。彼时,我爸在上海打工,在县生资门市部卖化肥的我妈,带着我从东家租到西家,居无定所。能在局长家求个略长远点的立身之处,再理想不过。
搬家那年我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