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华 (16)
90年代初,北京还只修了北四环路这一段,再加上一批体育场馆,运动员村,主要是为了亚运会,其他的东南西三个方向还只有二环和三环。亚运结束以后北四环萧条了几年,路两边除了一些新建的居民楼,亚运会场馆,还有很多都还是农田。一到晚上,就只有五洲大酒店还算热闹,其他大部分地方都是黑乎乎的。
212这种车发动机噪音不小,再加上布蓬的软结构,车里讲话要比较大声。我不想为了说话方便就把车速降得太低,怕小白觉得我在故意拖长她在车里的时间。除了想打听一下去美国读书都要办哪些手续以外,我下意识地希望能和小白在一起多呆一点时间,因为她是除了家人以外我认识的不多的和小华算是朋友的人。
自从得知小华有可能有机会去日本这件事以后,我潜意识里多了一点不安全的感觉。在夜里亲热以后看着怀里的女人沉沉睡去,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不管我把她搂得多么紧,也挡不住要发生的变化。我并不怕进入一个我不熟悉的环境,哪怕是放弃我现在看似一路平坦的未来。但我总觉得即使我和小华一起去了日本,我们之间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上车以后,我和小白聊了几句就闭嘴专心开车了。几分钟以后我发现她半侧坐在椅子上,脸上一钟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盯着我看。我被看毛了,就问: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小白说:你开你的车吧,别管我。我就是想看看大美女小华看中的男朋友有什么特殊的。在昆仑上班的时候全楼层的人都知道东科医疗有个财务是大美女,我们机构的男生都有不少过去套磁的,但是人家小华全都礼貌拒绝。后来听说小华有男朋友了,所有人,不管男的女的都想看看这人是谁,有多优秀。我也见过你两次了,怎么看来看去就看不出啥呀?
我‘切’了一声说:亏你还自称是小华的朋友,你连她是瞎子都不知道?
小白哈地一声笑了出来:好啊你,背后说你女朋友坏话! 我回头去告诉小华。我们可是在一起吃了两年午饭的饭友!
我说:你吹牛,要不是上次你别我的车,我都从来没听她提过你。小白诧异地问:真的吗?我几乎是她在办公楼里唯一的朋友啊。小华那么好的个性,但我们楼里的年轻的女的没人愿意和她一起出入,不愿意显得自己丑!只有我这种没心没肺又善良的人才和她一起进进出出的。我们确实经常一起吃午饭聊天儿啊,她有了男朋友的事也是最先告诉我的。
我觉得女人的心思还是不要猜的为好,就岔开话题说:夏利挺省油的吧?你的车什么时候修好啊,小白说:我没太注意加油花过多少钱,不管多少反正要花呀。修车店说这周六就可以去了,要花八千多。
“你的车开了几年了?被撞成什么样了要花八千多?保险付多少?”
“我开了两年多了。他们说保险只管修被撞坏的地方,那些不用我出钱。但是我的车有很多其他零件有毛病要换了,要是不换很快会把我抛锚在路上。“
我并不太懂汽车,但觉得这个价钱对两年的车似乎太高了,夏利又不是什么豪华。就对小白说,你把修车店给你的单子给我,我认识好多汽车厂的师傅,让他们给看看。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咱们去和车铺谈谈。
小白说不用这么麻烦吧,反正就八千多块,换了以后省心。我说不用你做什么事,把单子给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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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小白交给我的修车报价单给师哥组里的几个师傅看了看,都说这些项目纯粹是骗不懂车的女生的,对一辆刚开两年多的车根本不必要。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太有钱了?师兄跟两个师傅说:刘哥李哥,麻烦你们俩周六和提子走一趟吧,你们跟修车的熟,给他们说说。又回头跟我说,要是刘哥他们把价钱讲下来了,让你朋友给拿条烟。我说人家都把烟拿来了,然后把小白送给我的一条万宝路拿出来给了刘哥。
周六到了修车店把老板叫出来聊了聊,发现这老板的师傅曾经是刘哥的师弟,于是一切都简单了。最后小白同意已经装上的新零件就不换下来了,老板给成本价,不收人工费。价格从八千降到了两千。小白大喜,一定要请刘哥和李哥吃饭。我说不用客气了,小事一桩。小白说我又不是请你,你就跟着吃喝就行了。
那年头虽然酒后驾驶也是违法的,但没有人查。我们找了个还不错的饭馆大吃大喝了一番,喝完了两瓶孔府佳酿和若干啤酒。酒桌上小白和刘哥李哥学划拳,居然很快学的有模有样,让两个师傅喝了不少,自己也喝得憨态可掬。刘哥把我叫到一边:这姑娘喝了不少,你把她送回家得了,别让她开车了。我和李哥把你的车开回你宿舍停楼下,给你留一把钥匙在手里。
说完刘哥拍拍我肩膀说:提子,你行啊! 对象出差这几天你都不闲着,又挂上一个。这小妞儿行,痛快人儿,我喜欢。比不上你对象漂亮,但也不难看呀,又有钱。你对象啥都好,就是走路吧,站着坐着吧,啥的,有点儿端着,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哥走过来一把把刘哥拉开,说你这个土鳖,提子的对象是练芭蕾的,那叫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哪能跟你是的走路都拉着胯。赶紧走吧,提子还得送小白回家呢。
说完李哥又回过头来跟我说:不过你还真别看不上小白,她虽然个儿不大但也是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的,骨头架子小有肉!
我赶紧把老两位推到他们的车前,叮嘱了一番开车小心。对他们开车回厂我是不担心的,对他们来说喝完酒开车是家常便饭。
在两位师傅发表他们的高论的时候,小白就迷迷糊糊地站在一边。我双手合十对小白鞠了个恭说:实在对不起,我们工人师傅就这样,想到啥就说啥。他们那脑子老喝酒也喝坏了,不知胡思乱想什么,你千万别在意!小白眼神迷离地说:他们说啥了?我屁股怎么啦我没听明白。我车你给停哪里了?油够我开回家吗?
我也喝了不少,但还没到话多迷糊的程度。赶紧拉着小白上了她的夏利再给她系上安全带,一路开回她北四环的家。
那个年代居民区里停车位还不难找,我把夏利趴在一个我觉得安全的地方,拔下车钥匙想交给小白然后自己打车回水房。回头一看小白双眼微闭瘫坐在乘客座位上,明显是不打算动了。我只好从司机座下来,走到车的另一边把小白从车里拉出来。她勉强可以靠着我站着,但是完全没有迈步进楼门的意思。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小白从兜里拿出一串钥匙加门卡,说了声1903,就顺着我的肩膀往地下溜。
没办法,我只好接过钥匙,把小白扛上肩头,用门卡打开楼门。一边找电梯,一边想要是她父母在家的话我怎么解释? 还有就是她家的锁是不是撞锁,我放下小白以后可不可以不带钥匙出来就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