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再向国内的亲友们呐喊?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 鲁迅,《呐喊》自序
我从小就喜欢读书;读的基本都是正经书籍。从初中开始,我就有在日记本里写日常随笔的习惯。那时候,还接触不到电脑,更别说发博客了。出国时,我把中学和大学里积累下来的几本日记本也带出来了,现在就放在家里的书架上。几个星期前偶尔翻看,看到了高三时用钢笔写的悼念母亲的长文。见文思人,泪下如雨!
哭完之后,我居然在和笔记本并排放着的旧相册里,找到了当年初中时暗恋对象的照片;那是初中毕业时向她讨的一张二寸黑白照片。看照思人,感概万千。
那天晚上,再次失眠。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的日记本里,写的更多的内容,不是自己的那点琐事,而是各种评论性文章。比如一篇是在初三复读时,在班会上的发言稿,里面劝同学们不要报考中专,要志当存高远、走高中升大学的“正道”。还有一篇高中写的随笔,是分析中国为什么没有真正的科技创新。
现在回头看看,我这些“好为人师”的习惯,一直延续至今,比如在公司、微信群和文学城里分享理财知识和经验。
其实,我以前更喜欢四处呼吁的一件事情,不是理财,而是”思想启蒙”,就是弃医从文的鲁迅所说的“呐喊”。
当初我对墙内的朋友“呐喊”,还是充满热情的。也许我读的圣贤书太多了,总想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比如,在2011年,高中同学开通QQ年级群,我就在群里大声疾呼,说“一胎化”政策是错误的,应该立刻放开。在疫情期间,我在高中班级群呼吁大家科学防疫、批评动态清零政策。后来,有体制内同学对我颇有微词,通过另外一个同学给我发私信、让我停止这类发言。我非常气愤,后来就退群了。详细故事,见我先前的博客文章:新冠疫情让我退了高中群。
类似的故事,也发生在我的亲戚群。疫情开始时,大家对我关于疫情的发言还是非常认可的。大约在2020年下半年,群里的气氛就变了,好几个亲戚劝我不要批评中国政府的防疫措施。我开始时非常不解,但是我还是知趣不谈了。在我的微信理财群也一样,我定下群规:不聊政治、中医、宗教、时政等敏感话题,只谈钱,偶尔聊聊风月。
事实上就是:从2023年开始,我再也不在微信群里呐喊了,无论是疫情政策、计划生育、户口、言论自由、民主等等。哪怕是亲密的朋友找我私聊,我都先解释:我不想聊中国的政治问题,除非你是真心想请教我的看法。
那么,我为什么停止呐喊了呢?
最大的原因,就是开篇的那段话:我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
不言而喻的是:如果一个成年人想给自己启蒙,她或者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呐喊!虽然中国的互联网防火墙天下闻名,但是中国政府从来不敢承认它的存在,因为“建墙”侵犯了普通公民使用计算机访问互联网的正当权益,而这本身就违反了中国政府自己制定的法律。正因如此,中国政府从来不敢公开禁止翻墙。而只要你有获取不同信息和新闻的需求,翻个墙根本就不是大的障碍。根据一些人的估计,中国每天翻墙出来的网民,多达数千万人。
因此,更多的人,是愿意生活在自己的舒适区里,也有人叫”信息茧房“的。因此,我不管不顾跑上去对人家大喊小叫,就是扰人清梦、自讨没趣。
别说身在大陆的朋友,就是很多身在美国的朋友,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还是微信、微博和小红书等。对于美国的主流媒体,比如《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等,几乎不闻不问,真正践行了圣人的谆谆教诲:非礼勿视,非礼勿闻。
当然,我自己也有自己的舒适区,也会受美国主流媒体的引导。所以,我很少读新闻,更喜欢读书。我通常早上起来,会看一眼谷歌新闻的页面,浏览一下当天的头条新闻标题,但是不会轻易点进去细读。为了防止自己陷入“美国媒体”的信息茧房,我也会浏览一下“腾讯新闻”的头版,看看中国媒体在关注什么大事。但是我通常也不会细读那些文章,因为没有时间。
我停止呐喊的另一个原因,是发现这种努力是浪费时间、徒增烦恼。
在过去十几年的理财科普的过程中,我慢慢悟到了人生的一个智慧:改变一个成年人的看法和认知,难如登天。俗话说的好:改变自己,是神;改变别人,是神经病。这些年的“呐喊”,几乎一事无成,反而得罪、疏远了几个儿时的朋友。现在想起来,还追悔莫及。
我唯一和国内朋友经常聊的话题,还是理财,因为绝大部分中国人都爱财;财神爷也是中国最受欢迎的神祗。在理财问题上,即使和朋友有分歧,大家通常也不会上纲上线,更不会割袍断义。
另外,我继续科普理财的想法是:如果这些朋友通过理财,变得更富有了,他们的生活必会更加美好,而这个世界也会更加美好!
毕竟,君子成人之美,也是圣贤的教诲啊!
墙外的你,还在向墙内呐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