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的心都有了

上次说的那个韩国小老板，今天我又去拿支票。当然都是事先和他们的财务说好的。但是我到了以后，他竟然说没有支票，要我星期五再去。他妈的，来回近九十英里，这样让我折腾？我当然坚持，说你们每次都拖欠，而且是说好了，让我今天来。他竟然说：我们需要老板签字，老板不在。

我说，不是吧，你就是老板啊。他一口咬叮：我也只是雇员。

去！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老板？看着他一副干瘦的样子，当时我真有杀人的欲望。突然想，不让随身携带枪支，还是对的，否则我今天一定会冲动到杀了他。

今天都星期一了，她的身体还是没有好转，还是疲劳而且全身各处都会抽痉。她的腿脚都是冰冷，我都需要用温水给她搽，才能恢复体温。自从换了新药，她整个人就像回到三年前刚发病的状态，非常虚弱。这大大增加了我照顾她的内容。这让我也很疲劳。所以，看着这个死老板为了壹千多元，赖账，说不想杀了他，对不起我的Y染色体。

这时候，她电话来了，她对这笔钱很重视，因为我们一直处于资金短缺的状态。真正是每一分钱，都用在现金流里也不够。我跟她说，对方要我星期五再来。换在以前，我就会对她发脾气了，因为是她联系的对方财务。但是现在，我听到她电话，就冷静下来了。知道为什么许多人喜欢黑社会吗？这就是原因之一。当你无奈地面对现实，接受屈辱的时候，政府是绝对不管事的。

她也很着急，因为如果这一千多元不进来，明天我们公司银行帐户就会出现短缺。她说，她再跟财务电话一下。这时候，那个老板已经把门关上了。这让我更加感到屈辱。这么小的一家超市老板，却如此混帐。

我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钟，她电话我，说财务已经讲好了，让我再去拿。我再进去，那个老板笑嘻嘻地把支票递给我，还是叮咛我：三天后再存。

我真想把支票砸在他脸上，问他：你老板不是不在吗？哪个龟孙子签字的？

但我什么都没有说，拿起支票就转身离开。下了楼梯，在拐角处看到堆着饮料，周围没有一个人。我拿了两瓶可乐，直接走进厕所，打开可乐，倒进马桶，把瓶子扔在地上。离开。让你们自己调查内部员工去吧。

我说过我不是好人！不，我绝不做什么狗屁的好人。一般人眼中的好人，其实就是我女朋友这样的。但是结果又怎么样呢？无论是所谓的上帝，还是这个现实的世界，没有一个对她仁慈的。我现在这样做，已经尽我所能克制自己了。

离开以后，到车上，连续来了两个电话。接了以后，就觉得特别困。想想还要开车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先休息一下吧。竟然，就在停车场睡着了。最后被电话吵醒，是我女朋友。她问我到哪里了，支票要赶快存，不然明天帐户就负数了。我一看时间，糟糕。已经三点半了。我知道回程刚好是traffic 高峰期。打开导航，找到银行地址，一看，竟然刚好五点到达。这太紧张了。赶快开车。这一路，都是见缝插针，能开多快就多快，实际上绝大多数时间都只有不到30。

路上女朋友又电话我，问我支票上的日期！靠！我这才注意到，这寒杂（韩国杂碎）竟然写的兑现日期是3月7日。我女朋友都要哭了：这怎么办？因为我们曾经有过因为对方支票日期晚了两天，而不让我们存款的经历。

她问我可不可以改。我说，不可以，是打印的。她就问我，能不能找uber，带她去她个人银行，她那里还有点钱，取出来先救急。我听得心里极其难过。她生病以来，从来没有坐过uber，都是我做她司机。只有偶尔几次，朋友做她司机。不是不能坐uber，而是不放心她的状况。特别是这一个星期，她都虚弱到天天卧床了。我应该杀了那个寒杂吗？

我只能劝她不要急，说我会尽量跟银行的人说明情况。实在不行就跳票吧，反正已经到这种地步，别人能赖，凭什么我们就不能赖呢？而实际上，我们现在也是拖欠了很多人的钱。都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的。这其实是我最大的心病。也因此，在前段时间经常和她吵架。现在她癌症复发，身体这样的状况，只能坚决不再想这些问题了。

最终，我在4：44分赶到银行。竟然事情出奇地顺利，今天接待我的柜员，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支票的日期，非常顺利，就让我把支票存了。走出银行，我狠狠地骂了一句：草他妈个卖比！

草他妈个卖比！这个狗娘养的世界！

就在我记录这一切的现在，她在卧室问我，能不能再弄点东西给她吃。先给她弄吃的去。

给她煮了泡面。我想搞复杂一点，做新鲜的面条，但她生气，说那就不吃了。我知道她是心疼我，不想我太累。我也不坚持，一来她现在比以前容易发脾气。二来，她总说癌症复发与我不顺她新意有关。所以，现在我是什么都顺着她，只要她能心情舒畅。

她现在特别容易饿，基本上两个小时多一点时间，就一定要吃东西。今天我又开始给她做苹果土豆泥了。我是看着她遭罪，突然想到三年前她也是这样，当时我们就是用这个偏方，每天给她喝。以前她都抱怨不好喝。但今天她却说很好喝，喝了三杯。我觉得这是求生欲逼迫她说好喝。反正我尝了一下，很难喝。

前几天那次去Langham酒店和客人聚餐，路上她唱歌。她是音乐专业出身，所以唱歌非常好听的，而且是美声唱法。但是她唱一首意大利歌剧的时候，却中气不足，明显唱不上去。我听得心里难过，又是情不自禁地落泪。但我把身体前倾，这样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就看不到我眼泪流出来。但可能在一起久了，彼此心灵相通。她问我：爸爸，是不是又哭了？

我说，哪里啊，你这么高兴唱歌，我也高兴。今天去的，又是你最喜欢的酒店。

她说，我死不了的，我会活得好好的。

但其实她脸色蜡黄，即使化妆了，也不像以前。

但我不能说出来啊，只能说：你这样乐观，是最好的医药，一定会好起来了。

她说：不乐观又能怎么样呢，已经这样了。

所以，我知道她是非常清楚自己的状况的，只是她不想让其他人，主要是我，为她难过罢了。

我知道我写得很颓废。抱歉，我真他妈的不想在这里伪装坚强。够了，我在她面前都装了一天若无其事了。不写了，都是流水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