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白发
生日前的夜晚，在煮完晚餐，吃过饭，洗了碗，又把厨房收拾得清爽干净后，忙碌了一天的妈妈我，终于可以斜躺在沙发上，准备享受孩子们给我进行的生日按摩。 这是孩子从他们最喜欢的儿童书籍Fancy Nancy上学来的主意。 里面的小Nancy 新花样实在太多， 东一个西一个的搞得女儿羡慕不己。 活学活用， 现在就是报答母亲养育之恩的时候。
在劳碌了一天之后，可以象条死鱼一样躺下来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我想变成一块泥雕， 或是木塑， 总之几匹马来拉，我也赖着不想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自己体力如此不济了。 难道在美国当母亲的，都象我一样每个晚上累到趴下吗？
孩子们的按摩象是无声的安慰，兄妹俩一个按头，一个捶腿， 舒服到我无语。 劲道对我来言刚刚好， 比中国按摩院里劲大无比的瞎子按摩师温柔多了。 被他们这么侍候着， 母亲的心里得了满足的安慰。如此含辛茹苦，总算有了点滴回报。自己一舒服，不禁又可怜起仍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工作的老公。 如果此刻他也躺卧在侧，一齐享受儿女带来的天伦之乐。 人生虽然有时极度苦辛， 不也能见到一些欢颜么？
正在轻敲我头的女儿，突然发现母亲顶上现丝丝白发，大惊小怪地叫唤哥哥。
“都是我们的错”，哥哥见了，有点惭愧地说。
“为什么呢？”我很诧异他如此有自知之明。
“爸爸说, 你们头上的白发都是因为我们不听话才长起来的。你们发一次脾气，头发就白了一根。 ”哥哥认真说道。
我心里窃笑，这个背时的又在乱说话了。但我忍住笑，一本正经告诉他们，其实不是这样， 不管他们听话还是不听话， 这该死的白头发到了该长的年纪， 它自己就长出来了。
“哦。”儿子释然。 我真的不想他这么小背思想包袱。
母亲在他们眼中一向年轻美丽， 岂能允许这暴露年龄的隐私存活在我头上。 两个人本来正吵吵闹闹哪个捶得多少, 这时一起Team work 来拔母亲的白发。怎料白发初生，甚为短小，两个人小手又滑腻，折腾半天也没拔一根下来。 情急中哥哥有了主意， 用他尚未长齐的犬牙来咬， 居然得手成功。 兄妹俩高举着母亲的头发 ，象是在炫耀一件战利品， 哥哥甚至把头发递给秘书妹妹，希望她能珍藏起来。 妹妹揉捏了一阵，觉得有点可笑就把它扔了。
“只是妈妈的一根头发而已。”两个人自嘲自笑。
哥哥用他在后院草坪上寻找昆虫的劲头，在母亲头上查找白发。找到一根，就用他的牙咬法拔除。 每显示一根，母亲就奖励重重拥抱一个， 或是热吻一堆。
如此算来拔了七八根. 哥哥以为所有的白发都已被斩草除根，正准备收工， 妹妹冷不防来一句：
“哥哥再找，妈妈发脾气的次数比这个多。”
我突然觉得脸热. 这小丫头说话从来一语中的，不留情面。 难道， 她是通过计算母亲生气的次数来学习算术的？
老实的哥哥继续寻找，果然又拔了四五根。我不禁自怜，这十几根白发是从几时开始悄然发生的？曾经的满头青丝， 就这么慢慢变成一个白头妪。 曾经的红颜， 唉不提了。
看两个人也忙得累了. 我清一清喉咙， 准备感谢他们之后高谈阔论一番， 看在母亲头发都白了的份上，要孝敬父母，听大人话之类。
“那你就少发几次脾气呀。”女儿干脆利落地回答。
多么简单的道理。又多么不容易做到。
一向伶牙俐齿的我，在六岁女儿面前，竟然也有语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