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男女关系（五十三）

（五十三） 

Susan给John的报告没有错，Sean和祝透有着很紧密的关系。在祝透来洛杉矶之前，Sean很少和华人圈子打交道。因为他的生意都是在美国的主流市场，没有什么需要联络华人的事情。二来，他本身也不喜欢华人的那种互相倾轧的文化。 

Sean第一次见到祝透的时候，对他还没有特别的好感。但是，后来祝透找了他几次，让他看到，祝透是一个不安分的人。这反而让他很欣赏这种不安分，他甚至觉得家乡就是需要这种不安分。到了美国，特别是做生意以后，他接触到许许多多的偷渡来美国的中国人。这些人在中国的时候，也许就是农民，也许就是下岗的工人。到了美国以后，凭着努力，都有了安定的生活。有些人还开了餐馆，经营了企业。这类偷渡的人，以福建和东北人最多。但是，全国其他地方的也有。不过，他从来没有见到海州偷渡出来的人。他知道故乡是一个非常保守的城市。所以，祝透这样的，就弥足珍贵。 

所以，在不知不觉中，他就和祝透走近了。 

自从和按摩女慧敏结了婚，祝透不仅解决了身份问题，还突然发现了一条发财的好路子：开按摩院。按摩在美国是合法生意，但是在中国人的手里，合法生意也有本事开成非法生意。翻开世界日报的广告栏，广告打得最多的，就是按摩院：学生妹，大波妹，青春美少女，职业护士，等等等等，眼花缭乱。搞不清行情的，会以为来了美国的中国女性，人无分老幼，职业无分贵贱，都会独门手艺：按摩。实际上，都是妓院。在加州开妓院违法，但是开按摩院合法。而且，在中国人的圈子里，美国的警察部门也懒得管理。曾经祝透就关于这个问题和Sean讨论过，祝透说自己也很奇怪，美国的警察为什么不取缔中国人开的按摩院。 

“老大，你要知道，只要按照世界日报上的那些广告抓，十有八九的按摩院，都是妓院。这要是在中国，警察靠着这些妓院就可以发财了。” 

“如果警察如果像中国警察一样，你们夫妻还怎么赚钱呢。”Sean开了句玩笑。但是，他心里清楚，美国警察不管华人区的妓院，也是有美国警察的道理。首先妓院这个行业是取缔不尽的，特别在华人区。美国警察如果想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就得首先解决语言的问题。汉语不是美国官方语言。而且，嫖妓说起来是犯罪，也只是从法律的层面，因为有反对卖淫嫖娼的法律。但是从危害他人生活的角度，却构不成大问题。所以，卖淫嫖娼不是警察需要重点解决的问题。还有就是种族问题。对于美国社会来说，这是一个大问题。不同的种族，对于这个问题有不同的解读。几年前，在纽约，就有韩国卖淫女被警察抓捕。但是因为警察在抓捕程序上出现疏失，这个卖淫女反而控告警察种族歧视，赢了官司。 

但是这也不是说美国的警察就一定不会管这类问题。如果在一个社区，这类地下妓院变成了一个治安问题，警察就会采取行动。只是，美国警察行动的成本很高，因为法律本身是保护居民的安全，而不是保护警察的执行力的。Sean就想，理解美国，祝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虽然如此，这不妨害祝透立刻走上赚钱的康庄大道。他摸透了这个行情以后，立刻就要他太太离开原来工作的按摩店，下来自己干。当他向Sean借钱，说要开按摩店的时候，Sean几乎立刻就答应了。借钱给了祝透以后，Sean自己都有点好奇：为什么要借钱给祝透干这样的行业呢？不过，他知道，自己不是以道德作为行事判断标准的人。在美国的这么多年，或者说，每个到了美国的人，对于道德都或多或少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离开中国，离开了那种互相熟悉的邻里关系的社会生态，道德的力量就失去了约束力。而且，Sean更好奇的，就是祝透在美国能够闯出什么样的一条道路。而显然，这是他所从来没有面对过的道路。 

祝透的按摩店开张那天，Sean还特意过去看了看。那是在一家商业区的一间不大的门面，一进门就是祝透站在一张柜台的后面，眼睛几乎直勾勾地盯着门。Sean过去，就坐到左手边的沙发上。 

“不错啊，作老板了。” 

“老大，不要取笑我。哪里能跟你比。” 

“怎么不能跟我比，都两家公司了，比我还多一家。移民公司，现在又进入按摩行业。” 

“嗨，老大，移民生意如果好做，我也不开按摩店了。条件好的，自己就签证过来了。条件差的，我帮忙也搞不定签证。” 

“以后可以用你这按摩店邀请他们申请商务考察签证。”Sean故意开了一个玩笑。 

“嗨，老大，要是你肯，用你们公司的名义办理商务签证，保准一办一个准。我现在手头上就有……” 

这个想法，祝透曾经跟Sean谈过，当时就让Sean回绝了。想不到，他逮着机会就又开始顺竿爬。 

Sean立刻就阻止他：“得，这个事情不要再提了哈。我可是正经在做生意。” 

“这又不犯法。”祝透依然嘀咕着。 

“美国有伪证罪，你知道吗？我开具邀请函，邀请与我们公司没有业务关系的人来商务考察，就是犯法了。你这么做，我管不着。我现在可不能干这种事，出了问题，生意都得赔进去。” 

“知道，老大。我希望有一天，也能够和你一样有一份正常的生意，不干这些事情。” 

“我也希望看到这一天。我来给你个开门红，让你老婆替我按摩吧，你不会不放心吧。”Sean故意开玩笑。 

“老大，你要是看上她，就上了她。”祝透坏坏地一笑。Sean无来由，替慧敏有一点点地不值。他很想劝导一下祝透，对慧敏好一点。但是，想到这是祝透和慧敏你情我愿的关系，自己又能够插得上什么话呢。他就听着祝透喊着慧敏，而慧敏也从屋里走出来。 

慧敏领着Sean走进里面。 

非常简陋的房间，显然是一大间隔开来的。隔离房间的墙，建的都是歪的。房间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暗红色的灯，音乐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听起来让人很放松的靡靡之感。但是Sean却觉得应该换一首音乐。梁祝在他心中，代表着爱情。而这里却是完全的肉体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