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大小姐孔令仪

© 徐敏｜文

 

孔令仪（左一）与父母

 

精明了一辈子的宋霭龄，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女儿的婚事上栽跟头。

 

宋氏三姐妹，宋庆龄和宋美龄都没有生育，只有大姐宋蔼龄一人生了两儿两女。4个子女中，宋蔼龄和丈夫孔祥熙最寄予厚望的是大女儿孔令仪。大小姐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最像父亲，因此也最受宠爱。所以对她的婚事也格外看重，一心想替她挑选一个乘龙快婿。

 

夫妻俩这样想，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这大女儿并非等闲人物，从小便接受过良好教育。

 

13岁时，孔令仪到南京读书，寄住在姨妈宋美龄家里。每天上下学，都有官邸专门的侍从接送她。孔令仪在南京念中学，前后在蒋家里住了五年。据说可以不敲门就径直闯进蒋介石的卧室，还能在床上乱蹦乱跳。

 

这种特殊待遇，没让她养成骄横性格，却造就了孔令仪天真良善，随和柔顺的天性。她一生不慕权势，只醉心于文学艺术。高中毕业后，孔令仪考入上海沪江大学，是四姊妹中唯一没有出国留学的。大学时代的孔令仪，持续地表现出对文学、艺术的强烈热爱，对政治毫无兴趣。

 

相比她的两个弟弟孔令侃、孔令杰不学无术，俨然浪荡公子，甚至不把舅舅宋子文放在眼里；一个妹妹孔令伟飞扬跋扈，一言不合就挥拳打人，孔令仪可谓大家闺秀，在孔家的4个子女中最为和顺安分。

 

而且她还长得端庄漂亮。这样的条件，让孔宋两家都格外看好孔令仪的婚姻。

 

最先是小姨妈宋美龄出面，在黄埔军校出身的青年将领中，挑来选去，选中了胡宗南。胡宗南深得蒋介石欢心，被誉为“天子第一门生”，前途不可限量。

 

对于小妹看中的人，宋霭龄也非常满意。但孔令仪却看不上眼，她认为胡宗南不过一介武夫而已，不值得她托付终身。

 

孔祥熙和宋霭龄夫妇，这才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大姑娘不喜欢习武的，那就替她物色个才貌双全的小伙子。恰在此时，空军里出了个少有的少年英雄。此人叫孙桐岗，在德国学习期间，曾只身一人驾驶德国教练机，从柏林起飞，横跨地中海、印度洋，一直飞回国内，并安全降落在南京机场。

 

这个举动，让孙桐岗成为举国轰动的名人。而且孙桐岗三十出头，长相也十分英俊，可谓前途无量。孔祥熙夫妇对此非常满意。没想到孔大小姐又一次不认同。

 

眼看着孔令仪就到了26岁，还待字闺中，这可急坏了孔祥熙夫妇和姨妈宋美龄。就在此时，陆军上将卫立煌到重庆公干，卫立煌妻子病逝后，尚未续弦，于是又有人出面乱点鸳鸯谱，想把卫立煌介绍给孔令仪。

 

在别人眼中，卫立煌身份显赫，为人厚道，是个非常踏实稳重的对象。没想到孔令仪得知后尖刻地说：“他是死了老婆的人，嫁给他就像做个小老婆。”一言既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家里人一看，大姑娘这婚事不好张罗，不知她要怎样的姻缘她才愿意。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孔令仪却在一场舞会上，遇到了她中意的心上人。那天，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英俊小伙子邀请她跳舞，舞曲结束，又请她去喝咖啡。不知是不是施了魔法，总之两人看着对眼，很快便坠入了情网。

 

有人将此事密报了孔祥熙，孔祥熙不敢怠慢，立即派人打探年轻人的底细。此人叫陈纪恩，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陈父在上海一家舞厅担任过乐队指挥，虽然有留洋经历，但只是穷知识分子一个，谈不上什么背景。陈纪恩本人目前还没有找到好工作。

 

这比起前面介绍的几个对象来，简直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孔祥熙夫妇决定阻止女儿的冲动。谁知孔令仪一反常态，原本听话的乖乖女，竟然不惜跟父母发生强烈冲突，也要执意跟陈纪恩继续往来。如果父母反对，她就离家出走，跟陈纪恩一起去美国留学。

 

最终，夫妻俩到底犟不过女儿，只能妥协。但为了顾及颜面，孔祥熙安排陈纪恩在中央银行当了个副局长，后来又将他公派到美国，担任中央银行驻美国办事处的业务代理。

 

1943年，孔令仪以留学为名到了美国，在美国宣布与陈纪恩结婚。

 

这桩自己选择的婚姻，后来并没有获得善果。孔令仪与陈纪恩最终仍以分手结束。对于两人间的恩恩怨怨，孔令仪很少向外人谈起。毕竟是自己挑选的丈夫，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唯独有个代价付出得太大。夫妻俩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怀有身孕的孔令仪意外流产，从此终生没有生育。离婚后，受伤很深的孔令仪，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选择一个人生活。

 

1958年，独身的孔令仪前往台湾探望蒋介石和宋美龄夫妇。蒋介石特意挑选了身边的侍卫官黄雄盛担任她的随从，陪她在台湾各地旅游观光。

 

黄雄盛毕业于清华大学，抗战爆发后投笔从戎，因其思维敏捷，善解人意，深得蒋介石的喜爱，被其挑选为贴身侍从。黄雄盛曾在清华大学读书，抗战爆发后，投笔从戎，上了空军军官学校，成为第一批赴英国学习驾驶喷气式战斗机的教官。黄雄盛才思敏捷，善解人意，在蒋介石官邸担任侍卫时，曾每日为蒋介石读报，因他口齿清楚，又每每能够解答蒋介石提出的问题，深受蒋介石喜爱，是担任读报工作时间最长的一个侍卫。

 

黄雄盛陪伴孔令仪游览台湾期间，两人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但黄雄盛已有妻室，这是无法跨越的障碍。为了能和黄雄盛走到一起，孔令仪亲自登门，恳请黄雄盛的原配妻子原谅自己，并拿出一笔巨款让她和丈夫离婚。

 

1962年，黄雄盛被派往美国，与住在纽约的孔令仪结婚。历经四年波折，孔令仪已经43岁，但终成眷属。婚后黄雄盛返回台湾，出任空军军官学校教育长，最后以少将之阶退役。退役后，黄雄盛来到美国，与孔令仪长相厮守。

 

应该说，老蒋当初安排黄雄盛接待孔令仪，其实已经暗含深意。事实证明，老蒋眼光没错，而孔令仪穷追四年，也没有赌输。再婚后的孔令仪与黄雄盛彼此恩爱，只要外出，都能看见孔令仪手挽丈夫的身影。

 

虽然夫妻俩没有自己的孩子，但这并不影响她两人的恩爱，相反更促进了两人的相互照应。每次用餐，黄雄盛都会像在台湾初次见到孔令仪一样，会很绅士地替孔令仪摆正座椅，而孔令仪则会亲切地称黄雄盛为“colonel（上校）”。

 

与孔令仪交往过的人，都认为孔令仪亲切随和，无权力欲，不涉足政治，与弟弟妹妹大不相同，和孔大小姐交谈，就如同邻居的祖母一样自然。

 

孔令仪最受称道的是她对姨妈宋美龄的孝顺，形同亲生母女。蒋夫人1991年从台北飞到纽约定居，直到2003年去世，这12年间，无论住长岛蝗虫谷庄园，还是后来住曼哈顿上城临东河公寓，都时孔令仪提供住处并照料生活，是蒋夫人晚年最亲近的亲人。

 

晚年的孔令仪，一直保持着老上海人的生活习惯，讲究饮食和穿着，每天下午要喝上海式午茶，吃上海糕点。每年会选好的布料托人带到香港手工制作旗袍。晚年生活，除了照顾姨妈宋美龄，唯一的娱乐就是和一些民国大佬的遗孀们打打麻将。

 

2006年，89岁的黄雄盛在纽约病逝。此时，父母弟妹都已离世，她成了家族第二代中仅存于世的后人。

 

2008年8月，孔令仪在美国纽约曼哈顿寓所内去世，享年93岁，葬于纽约上州芬克里芙墓园。

 

生前，有美国媒体曾指称孔祥熙在美国的资产达到三十亿美元，孔令仪对此大笑说：“若你能找出这几十亿美元，我马上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