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的争吵（小小说）（3）

三、                   见律师

 来到Teresa和David家，他说：“我们欠你们太大的人情，说太多谢已经没意义了，我就不说了！”，David答道：“朋友帮忙没什么谢的，你又不是我们第一个帮忙的，好几个朋友有事都经常住在我们这里，basement可能条件差些，要不要去看一下？我们吃饭很随便，不介意就跟着一起吃。”，“basement就挺好，希望给你们的生活造成的影响能降到最小。”

 David家basement的客房面积很小，没什么家具，一张床垫放在地上就是床了，就和二十年前他刚出国留学时住的差不多。他在basement四下里看着，苦笑着：怎么又住basement了，和当年不同的是外面有辆奔驰，而百万豪宅、妻子、女儿温馨的家自己却不能回，这把年纪难道又要从头开始吗？中年危机在北美并不少见，他们房子的原房主，两口子都是高级白领，三个小孩都大学毕业工作了，女的还是Ph. D.，在政府谋职，男的则搞金融，都开宝马M5，很nice，很有教养的白人，遭遇中年危机，两人友好分手，把房子卖了各奔一方。但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可能经历中年危机，如今也要经历了。没办法，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吧。他拿起手机给那个律师助理打电话约她见面，她说明天下午3点在她律师楼见面，到楼下再给她电话，并说他妻子也会来。

 第二天下午，他开上大奔，就往律师那里开去。这律师楼就在当年他们买的up town地区的condo附近，他对那一带非常熟悉。他一路开过去，当年熟悉的场景就一幕幕地展现在他的眼前：这是当年妻读书的college，他那时天天都开车接送她；那个是当年他们常去的超市和餐馆，他们每每grocery shopping之后，都要去这几家餐馆吃饭；这个park，他们常常都会去逛，特别是秋天，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相拥着漫步在五颜六色的秋叶里的林间小道上，听着路边小溪潺潺的水声，格外浪漫；那个音乐会大厅，他们常常会去听各种音乐会，还说将来有了小孩，一定要带她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继续这个浪漫…。遇到红灯，正好停在他们当年买的豪华condo群前面，几年不见，路都改了，但condo群一如以往。他们在这condo里住了差不多有九年，是penthouse，当然和现在的百万豪宅不能比，但两个人的时候真是perfect，什么也不用操心，冬天不用铲雪，夏天不用剪草，春天不用栽花，秋天不用收树叶，住在二十几层楼的顶层，透过环绕四周的双层落地玻璃窗，将整个城市几乎都尽悉收入眼底，冬天看雪，夏天看彩虹，春天看雨，秋天看远处丛林的黄颜红色，平时无聊了还可以看看楼下的车龙，great view，一个美丽温馨童话般的二人世界。一声汽车喇叭鸣叫把他惊醒，绿灯了，要往前走了。我们后来怎么了呢？他在想，律师楼就要到了。

 他来的有点早，他不想马上进去，他想在门口等着，想看看是不是能看到妻和小女驾车而过。他一看到路上有宝马SUV开过来就使劲看过去，看是不是妻的车子，等了一回还没有看到她们，已经3点了，他就只好打电话给律师助理准备上去见律师了。律师助理在电话里说，她正在外面，马上进来，他一回头，律师助理推门进来，后面正跟着妻推着婴儿车，小女正襟坐在车里。妻带着墨镜，穿着长袖蝙蝠袖T恤，紧身裤，身材高挑，婀娜多姿，又恢复了她大美人的形象，他心里一动：妻真是大美女啊！连忙打了个招呼，妻摘下墨镜，大眼睛忽闪忽闪着，浅笑着说：“我停车停错地方了，停到不远处的Mall里面去了”，他弯下腰逗着小女：“叫爸爸”，然后就一同随着律师助理上电梯，到了他们的律师事务所。

 律师助理说：“你们先谈谈，待会儿律师再和你们谈”，说完她就走开了。妻看着他脸上的伤痕，问道：“没事吧？都是我打的吗？”，他回道：“有一个是那个狗日的警察打的，另外的不知道”，她说：“这些警察坏透了，一共来了五、六个，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我清理了半天，终于基本搞好了。妞妞我也没空看，她在一边哇哇乱叫”，他说：“叫你不要打911，你还打，绝对不要把别人带入我们之间的争议之中，这不，一旦进入司法程序，我们就没有主动权了，只能跟着程序走了”，她说：“你那天那么使劲的打我，我们以前吵架，你从来没有这样过，我都出血了，不叫警察来，万一你要把我打死了怎么办？！”，他说：“以前咱们怎么吵，我都不动手，但这次我为什么动手？因为你给我的信号不对，我反复试探过你，但非常失望，我以为你不爱我了，我就破罐破摔了。”，妻叫道：“傻瓜，我虽恼你，可我一直爱你，只爱你，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泪水从妻的一双妙目中夺眶而出，他听了这番表白，顿时热血沸腾：“我也是不会离婚的，我爱你，那么咱们一定要坚持住，把这段熬过去。”，妻问道：“有没有问过Teresa和David保释花了多少钱？”，他答道：“看了收据，一人1500刀，共3000刀，已经给他们钱了，收据在我这里，写的明明白白，仅为保释代理费用”，“那待会儿又要收另外的钱了？牢里的人说保释不用花钱的！”，妻忿忿地说，“我们又没有经历过，保出来不受罪，办事快点就行了，花钱消灾吧！”，他劝道。

 律师助理进来说：“律师要见你们了”，他们进去，律师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前，这次他没穿西装，穿着休闲的绿色的Boss T shirt，他们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小女坐在车里推在一旁，律师助理则坐在另一边。律师说：“你们没有前科，没有凶器，也没什么大了不起的伤，下次开庭审理时，我有相当的把握同检方达成和解，条件是你们认罪，去上如何处理家庭矛盾的课，检方则建议法官修改保释条件，丈夫立即就可以回家团聚。上完课后我再与检方商议看能不能撤诉，或让检方建议法官将你们当庭释放观察一年，不会有犯罪记录。再过半年后，给警察局去封信，让他们销毁你们当时的一切记录如指纹之类。你们看怎么样？”，他们说：“只要尽快团聚就行”，律师说：“这是最快的了，一旦进入刑事诉讼，就要打差不多一年的官司了。好，费用4000刀，你们看如何，行的话，我们就做合同签字付钱”，他们两口子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就点头同意了。律师很快打印出了一份合同，他读了一下，大致就是达成庭外和解，费用4000刀，他们就签了字，把4000刀的支票给了律师，律师助理给了张收据给他们。

 律师说：“你们一会儿离开不要单独在一起，和我们在一起没事，或由Teresa和David安排见小孩见面也没事，但其他情况下，你们就不能单独在一起”，他说：“如果我们在一家餐馆但不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行吗？”，律师说：“理论上讲，你们一旦在哪里碰到对方，应该相互走开。这么说吧，如果你们同乘一部车闯红灯被警察拦住，警察进来一检查发现你们在一起，他们马上会将你们再送入监狱，所以还是要注意。”

 他们推着小孩离开律师办公室，来到律师事务所的lobby，妻拿出一盒草莓，说：“这是你为BBQ买的草莓，你先走，你带着把它吃了，其他BBQ的鸡腿、羊肉在我的车里，我的车停在不远处的Mall里，你有钥匙，开你的车过去把这些东西从我的车里拿出来。”，他说：“我们欠Teresa和David这么大的人情，你有没有和Teresa聊聊，探探她的口气？”，妻说：“哪里有空啊！你住在人家那里，常常买些米、面等他们需要的东西，有什么好东西多买些，给大家一起吃、一起用吗，你平时有些孤僻，这正是个机会给你和别人多打打交道。”，他说：“我都记得了，我已经给他们买了些蔬菜、水果、鸡蛋、面包、Muffin等东西，米、面我会记的买的，你们好好保重啊！”，妻说：“要不要和邻居打个招呼？”，他回道：“来了这么多警车，现在他们只看到你，没看到我，他们肯定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简单解释一下也好”，说着，他弯腰把小女抱起来，亲着她白胖胖的小脸蛋。这时，律师走出来，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穿着艳丽的短裙如同洋娃娃般的小女孩来到他们身边，笑着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又对这个女孩说：“来，见见这个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