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2） 俗人

几年后，我从农村知识青年成为了一名钳工，又顺利考上了武汉大学数学系，学校里明文规定毕业前不能谈恋爱。但是在那个荷尔蒙泛滥的年龄，青春的火苗很难压制，只能是拼命的学习。到了大学的第三或者第四年，学习也没有那么紧张了，这火苗是再也压不住了，和女生开始有些交往。中学的时候，说我是众星捧月肯定是不夸张的，但是在大学里，最多也就是群星闪耀了，而且数学系的女生比男生少的多，女生的光芒大大的超过男生，漂亮的女生更是耀眼，不小心就会被灼伤！我从小都是被称赞的那个邻居的孩子，不仅在学校，甚至在家里，因为家务事我也样样在行。这种外表光鲜的生活经历让我有了一个玻璃心，受不得任何微小的伤害！我想到了莹，我知道她一定不会伤害我，我决定去找她。

某个星期天我找到了武汉内燃机厂，问门卫：“陈莹住哪里？”他说：“不是这厂的吧？所有的人我都认识。”“陈玉山是她的父亲，”“哦，他去年走了。”她父亲去世了？看我没作声，他马上说他们家还住在厂宿舍，我按照他说的方向找到了莹的家。她见到我很惊奇，也很高兴，当晚正好厂里有露天电影，越剧红楼梦，于是她和她妈加上我，一人一个小板凳，我们边看电影边聊，打那以后，我的星期天就是到她家去。我发现我们还有很多的相似处，我们都是三月出生，都是双鱼，她是五年级毕业上来的，所以比我刚好小一岁，我们都是家里的老大，她有一个弟弟，我也有一个弟弟，她的母亲是中学老师，我的母亲也是中学老师。情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为了和她单独相处，我会把她邀出来散步，发现她的家离汉水非常近。长江流经武汉，汉水是长江的支流，把武汉分成了汉口，汉阳，武昌，统称武汉三镇。有一天傍晚我们沿着汉水边走边聊，我第一次牵了她的手，我摸到了她手上的老茧，这和仙女的想象不一样，但只是一念而过，看来她和我一样是家里劳动的主力。两人不知不觉沿江走着忘记了时间，走到了汉水桥的下面，这已经超过了我家到她家的距离，原来她的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远。那个时候她们家附近还有种菜的农民，所以也可以算是有武汉的郊区模样，但是现在当然是市中心了。我们又沿江边走回到她的家，她送我走到公交车的车站，搭上了晚上的最后一班公交车。汉口当时主要是中山大道和解放大道两条大道，中间是铁路，我坐公交车从解放大道到武胜路下。我家小时候在解放大道的崇仁路中学，那一带我熟悉，所以下车后我都是走小路翻过铁路走回家，晚上有些巷子没有路灯，夜路是漆黑的但很安全，不记得走了多少个夜晚。

我们的关系发展很快，又一个周末，我带她到我们家见我的父母，父亲很高兴，母亲也说了一些客套话。在我家我就大胆多了，我记得那天我和她一起进入我家的一个房间后，我悄悄地把们虚掩上，抱住了她，亲吻她起来。她红着脸似乎在回避，然后突然间推了我一下，让我坐在凳子上，一下子跳到了我的身上，抱住我和我一起激烈对吻起来。我当时短暂的蒙了一下，因为以前她总是似有似无的避开我，这算是第一次她主动了，细节略过。。又一次她来到我家，母亲正在洗衣服，她主动说让她来。其实以前洗衣服是我的事，但自从我工作和上大学以后，我都只是周末回家，就再没有让我干家务活。当时我也抢着要洗，但是没有争过她，母亲也似乎有意的要让她做我家各种家务活，我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母亲并不满意她，怎么能让客人做这些呢？那时我并不懂居家过日子，看着她努力的洗衣服，反而第一次感觉她似乎不像是仙女，你有见过仙女洗衣服吗？后来我证实了母亲确实不满意，尽管她只是说要我把时间花在学习上之类的话，我的心里开始有了一些阴影。另一件我不开心的事竟然是来自莹，她告诉我她们车间里有一个男同事在追求她，常常骚扰她，这其实全然不是她的错，我心里却十分不快，因为无可奈何，当然表面上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把这些事和我的中学好友万同学说了，当然要求保密，没想到他也不看好我们。万在高一的时候父亲去世，不得不辍学打工，后来自己努力做到了中法合资汽车的高层，同学们都称他万总，原来我眼中的仙女，在他眼中就是一个俗人。

母亲开始要求我断绝和她的关系，可是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母亲说你根本不需要说话，你把她给你的照片撕碎放入空信封寄给她就可以了。我有她两张照片，都是我特别喜欢的照片，其中的是一张全身的，她穿的是一件连衣裙，手里拿着红宝书，做了一个造型的动作，我每天都看，爱不释手。虽然有些犹豫，还是按照母亲的要求做了。这件事我一直都特别后悔，并不是后悔分手，而是希望能够留下那张照片。我现在还有一些中学女同学一起玩的照片，但是没有一张里面有她。几天后，收到了她的回信，她写了好几张纸，信的中间是同样撕碎了的我的照片。很伤心自不必说，但也不记得有多少我期待的责备话，更多的是她的想法和经历，她说她的弟弟一开始就劝说不要和我好，我们之间有距离，我无言以对，没有回信。不少80后的朋友读到这里很困惑，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在我们那个年代，父母的同意是非常重要的，首先是因为要和父母住在一起，没有别的选择！同样在那个交通不便的日子，你也无法避开朋友们，结婚还真不是两个人的事。

之后我以为和她就此打住了，因为我有了大学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