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老人

 

今年的雪花格外早恋大地。距感恩节还有两周，波城内外银装素裹，寒冬的帏幕迫不及待地拉开。清晨起来，望着窗外一夜雪触景生情：“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瞬间，漂流的思绪突然凝固在空间的视野里。此时此刻，我多么想拜访一位令我不解、难以置信的高龄老人。我驱车向离家只有五分钟远的墓地园驶去。是他！在那无数座连绵起伏的白色丘堆之中，我再一次目睹了这位老人的异彩：他像一颗青松，苍翠挺拔，迎风傲霜；他像一块顽石，刚硬坚实，不畏严寒。他的名字叫ROQUE，人们叫他“ROKEY”，今年88岁。十一年前，ROCKY的老伴JULITA因患心脏病，手术治疗无效，不幸去世，终年75岁，葬于WEST ROXBORY ST. JOSEPH’S CEMETERY。葬礼后的第七天，ROCKY望着风雨交加的黑夜，悲伤至极。一声雷鸣，唤醒了ROCKY的思维。“我不能把JULITA 独自一人 留在荒外. .她是孤独的.。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世上没有人再会想到他（她），JULIETA没有死，她在我的心里。” 从第二天起，ROCKY每日乘坐清晨MBTA Bus 39路转37路，然后步行8个BLOCKS来到ST. JOSEPH墓地。“JULIA，I AM HERE。YOU ARE PART OF ME，SO HERE I AM WHOLE。”ROCKY习惯性的问候后，便静静地坐在墓穴边，直到下午太阳落山。“JULIA 明天见”ROCKY怀着难舍难分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公寓。日复一日，整整十一年。ROCKY现在居住的公寓里仍然保持着JULITA生前所有的一切。冰箱里放着十一年前JULIA做的PIZZA，桌上有JULITA日用的餐具，窗台上摆着JULITA生前的照片——她蓝色的眼睛，黑色的卷发披肩而下。”SHE WAS PURE LOVE。HER BEAUTY WAS A GIFT APART，A REWARD”。ROCKY说JULITA时格外动情。ROCKY和JULITA结婚55周年。青年时，他们相遇在一家咖啡馆内。充满青春活力的ROCKY对美丽的少女JULITA一见钟情。直到今天ROCKY仍然清楚地记得他们FIRST KISS的日子是SEPT.16，1937年。婚后他们相亲相爱，育有一儿一女。儿子ROCQUEJR现住在麻州，女儿ANGELA住在夏威夷，共有五个孙儿和孙女。ROCKY虽已年迈，却从不依靠儿女，至今仍独立生活。儿女们对ROCKY的守墓，从不理解到深深地敬佩。在JULITA的墓穴边，ROCKY不断地记录着往事的回忆，一页页的手稿里倾诉着ROCKY对妻子深深的爱：“这是我的家”。ROCKY没有悲伤，充满着幸福。他的言谈有说有笑，在荒凉的墓穴园里让你感受着这个“家”的概念。我留意着这个小小的“家”：一把风吹日晒的折叠椅子，一把退了色的雨伞，一顶草帽。一块淡红色的石碑，上半部刻着JULITA的名字和出生到死亡的日期，下半部刻着ROCKY的名字和生日期，留下半行空缺填写一个将来。显然这是一个夫妻合穴，有情人生死相依，永不分离。总有一天，ROCKY也会安息在此，与他的JULITA共度天上人间！ JULITA的墓地与众不同。盛开着的美丽的鲜花、万圣节的南瓜、迎风飘扬的彩旗、精巧的彩灯装饰着这个不寻常的“家”。远处的一棵枫树上挂着一串风铃，悦耳动听，在宁静的万物中敲响这生命的赞歌。在墓地里， ROCKY不饮不食，他谢绝了我特意带给他的一杯热水，将一块中国月饼和两个桔子放在口袋里带回家。他告诉我：一是出于对JULITA的尊重；二来减少不必要的上厕所。 ROCKY的故事引起了许多过路人的关注。巡逻的警察，墓地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行人，许多成了ROCKY的朋友。“他是一位良师益友，是世界上最有感情、最忠实的爱情侠者。”人们给予ROCKY许多的赞美。ROCKY是一位幽默的老人，他讲述了一位月下老人穿针引线的事情：LINDA是NEEDHAM SCHOOL的数学老师，常来这里和ROCKY聊天，并向ROCKY学习西班牙语。当LINDA表示感谢时，ROCKY总是笑着说：“TWO DOLLAR CHARGE。 ”JOHN TOBIN是墓地工作人员，寒冷的冬天为老人送来了毯子护腿。双方人到中年却都没有结婚。ROCKY巧妙地安排俩人在JULITA墓前相会。一年后， 当他们走向婚姻的大殿时，送给ROCKY一封深情的感谢信，里面夹着“$2”。一位禁烟屡屡失败的青年在与ROCKY交谈中，领悟到生命的价值，将最后一包烟捣毁在JULITA的墓前。 ROCKY像一根燃烧的蜡烛，温暖着JULITA，温暖着许许多多陌生的朋友，也赢得了人间的爱。每次圣诞节前， ROCKY总会收到素不相识的朋友送来的礼物，最多的是防寒服、围巾、手套、帽子。2000年10月，BOSTON SUNDAY GLOBE和NEW YORK TIMES分别报道了这个动人的真实故事。2001年4月23日是ROCKY 85岁生日，当时届任总统克林顿夫妇和波士顿市长THOMAS MENINO亲自书信祝贺ROCKY 85周岁生日寿辰。这一天美国白宫特地送来一份美国国旗升旗荣誉证书：“THIS FLAG WAS FLOWN FOR ROQUE J. J ABULSOM ON THE OCCATION OF HIS 85TH BIRTHDAY。”ROCKY笑了，久经风霜的脸额露着玩童般的可爱。 认识ROCKY老人是我人生感情又一大收获。当邻居杨明劝我去写这个故事时，我还在怀疑它的真实性，甚至猜测这是一位精神忧郁症的症状表现。走近ROCKY，才知道ROCKY是真实的，才相信人世间有这样恒久的爱。十一年悠悠岁月，漫长的路，人生有一知己足矣！ JULIA，你是幸福的。有ROCKY与你相伴，一起看日出，一起赏日落；在朦胧的晨雾里陶醉往日相爱的余温，在沉默的大地里弥漫心语和真诚；在阳光的日子里描绘心情的五彩，在白雪嵦皚的冬眠中期待春天的来临。天堂与人间，千里共婵娟！ 2004年 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