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九个孩子的男人

十年前，他跟母亲一起来。他六十多岁，母亲八十多岁。后来，母亲去世，他一个人来。中间偶尔和儿子一起来。

这个儿子叫锐察，和同母的姐姐一起过。姐姐有残疾，不能自理。常听锐察说，这个菜是带给姐姐的，那个汤是带给姐姐的。却从没听男人提到这个残疾的女儿。

男人笑眯眯的，白净的脸庞，黑色的眼睛。他是华人，但是并没去过中国，是菲律宾有钱的华商。肯定是富人吧？当他第一次告诉我，他有九个小孩，吓我一跳！这个年纪，有这多孩子的，不是有钱的家族不太可能。尤其是见过他斯文优雅的老母亲之后，更证实我这个猜想。他母亲是上海大家族的小姐，不知什么缘故，跑到菲律宾去，又跑到美国来。

东南亚国家逃难来美国的，多半都是有钱人，穷穷的家庭支付不起逃路的费用。见过许多越南人，战争时候争相外逃，做难民避难，其实都需要金钱帮助。

母子俩显然很亲密。常常结伴来吃饭，男子对母亲非常耐心殷勤。可对儿子，态度就不一样了。这个叫锐察的儿子，其实比他爸爸更常来我这儿。他们保持距离，各付各帐。男子卖掉房子，准备回菲律宾之前，没地方住，住宾馆，都不住儿子那。

后来锐察跟我讲，爸爸卖掉美国三座别墅，他和残疾的姐姐一分没有。老爸不说实话，带着钱回菲律宾了。他在菲律宾的两个异母哥哥已经死掉了，还有几个小的弟弟妹妹，有在美国的，有菲律宾的，都不来往。

我知道锐察的母亲几年前过世了，但过世前也不和他爸一起生活，因为他爸还有其他女人。也是，九个孩子，很难是一个母亲生的。至少还有另外一个吧？

可是，从没见过男子和任何女性在一起，他最后一次来，非常孤独的样子，儿子也不屑得陪伴。隐约我觉得，这是个十分自私的男人。也许是个被妈妈和金钱宠得只知道自己的大少爷。

转眼他七十岁了，眼见得苍老了不少。再有钱，也敌不过岁月。再多女人，也免不了孤单。再多的子女，也没有人信任。

唉，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