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nd between Lakes （11）—— 转折

“你别甩这么大动作，手腕，用手腕！”

“对了，反方向，对了，再甩过去！看着点，尽量靠近river bank。”

“Good，that’s good.就这样，保持住。。。”

Carter让船保持很稳定的慢速前进，我站在船头一次次地把鱼线甩出去又甩回来。也许才二十多三十下不到，就有鱼咬钩了。我赶紧把鱼线收回来，Carter递给我一个网兜，轻轻一兜就起来了一条鳟鱼。

“First catch！”Carter很高兴地拿出手机来，对我说：“Hold住它，给你照一张！”

我在小凳子上坐下，双手抓起鳟鱼，它不停地扭动着身体，力气真不小，甩得我一脸都是水珠。我不得不把它平伸出去离我远一些，催促他：“快点儿！我感觉要Hold不住它了。”

Carter完全不着急，给我按了几张后转过身去，伸长了他的胳膊还给我们俩自拍了两张。随后，他把鱼钩取了下来，说：“好了，你把它放回去吧。这条不够大。”

“是吗？感觉挺大啊！”我轻轻地把它放回水里，一滑就不见了。

“这样水速的溪流会带来丰富的食物，同时，又不会让它们游得太辛苦。所以，这是它们最爱的吃饭的地方，一会儿会钓到很多很多的。”Carter继续划船，指着靠近岸边的大石头，说：“朝石头后面甩，多甩几次。石头阻挡了水流，它的后面就会有一片更低速的小区域，有经验的大鱼爱找这样的地方。”

果不其然，很快就又来了一条鳟鱼。这条明显大了一圈，力量惊人，在水面上下翻腾了好多次，游了好多圈，才被我拽过来兜住。

“这个大好多啊！”我忍不住赞叹：“再给我拍一张吧！”

Carter帮我拍了照，低头盯着手机看，问我：“Terri，你会笑啊？原来你笑起来是这样的。”

“我没有笑过吗？”我被他说得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

“也许笑过一点点吧，微笑。”Carter举着手机给我看照片，说：“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开心地大笑。”

可能我也是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笑容了，看着照片里的人，竟然有几分陌生感。

“这是我第一次飞钓，抓到这么大的鱼，”我坦白地说：“我确实很高兴。”

“那就好。”Carter收起手机，说：“我也希望你玩得高兴。昨天我对你态度不太好，所以，今天请你来玩也是想弥补一下。”

“别这么说，你批评的都对，再说，我也没有这么不懂事会为了这个不高兴。”我把鱼放进水桶里，用毛巾擦干手，说：“只不过，你这样单独约我出来，是不是应该跟我说明白呢？Clare知道了，会有想法的。实话说，我很不喜欢卷进那些复杂的关系里。”

“Come on，Terri，”Carter停下了桨板，认真地看着我说：“每个人都知道我和Clare不是情侣，你也知道。是的，我跟她很熟悉，都是这片地方长大的，上学的时候还坐过同一趟校车。但是，那个时候我没有追求过她，现在也没有，不存在复杂的关系。”

“但是，我跟她聊过，她对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会很介意的。”我看着他：“你别说你不知道。”

“她介意，最根本的原因是我跟她从来就没有过情侣关系这个标签。”Carter反问我：“不是吗？”

这一点我必须承认他说得对。Clare对任何接近他的女性都比较留意，说白了也就是担心。她觉得过了31岁的Carter距离成家安定不远了，她生怕在这个时间点上冒出来一个新人。

话都说到这儿了，我索性就问他：“那你今天约我出来的意思是什么呢？”

“我觉得你很有意思啊！我喜欢有意思的女孩子。”Carter笑眯眯地说：“只不过，你天天躲在马厩里，没有机会了解更多，所以，我请你出来玩。”

“我躲在马厩里，就是不想跟任何人增进了解。”我直白地告诉他：“我来Moon dance，不是来交朋友的。”

“我知道你不是来交朋友的，”Carter重新开始划船，淡淡地说：“你有秘密。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看出来了。噢，对了，你能顺利留下来，我出力不少，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坦白说，我还真的想过。

从拿到第一个营地开始，就一直是他在帮助我。但是，我没有开口去问过他。管他什么原因呢，我留下来了就行。这会儿他自己提起来了，我也就顺着他问：“是为什么？Love at first sight？”

“噢，那我倒不敢说这是一个正确的描述，”Carter哈哈地笑，说：“不过，我第一次见到你并不是在Moon dance，是在小镇上的加油站，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加油站？”我歪着脑袋使劲回忆。

“是加油站。”Carter很肯定地说：“那天周五，人很多。我加了油进去用洗手间，排队就排在你后面。你一个人背着一个巨大的包，很引人注目。里面的人都用完出来了，你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似的，还笔直地站在门口等。我实在忍不住了，拍拍你的肩膀，跟你说可以进去了。”

噢，我终于有点印象了。确实有这样的一件事，但是我背着一个大包，根本没有回头看谁拍了我，记得自己赶紧道了歉就进厕所了。

“等我用完厕所出来，看到你买了一杯冰沙，独自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盯着来加油的那些车看。”Carter说：“我看得出来，你想搭顺风车，但是又有点儿紧张，可能怕遇到变态。我在旁边抽烟看了你一会儿，你一辆又一辆地在评估，可惜大部分车里都恰好没有女士或者小孩。如果不是我车上塞满了东西，估计我会去问问你想到哪儿，可以捎你一程。结果当天下午，你就到了我们的ranch。我在露台上很远就看见你走过来了，不紧不慢地一路看风景，玫瑰园你好像挺喜欢的，经过那里还站了一会儿。我以为你来入住营地游玩的，完全没有料到你来找工作的。”

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跟Clare说我来面试，Carter第一句话就是“Really？”

Carter看着我笑：“我觉得你很有趣。”

“我很荣幸，”我讽刺地说：“I piqued your interest.”

“Terri，我是很诚实的，”Carter放下了桨板，俯身前来握住我的一只手，说：“就比如今天，我看见你的时候同时也看见了你穿的是牛仔裤，very well-fitted牛仔裤，还看见了你的长腿，脚踝。你的脸型是有点儿那种小狐狸的尖细，这段时间日晒出来的soft tan很适合你。我觉得，这是任何一个直男都会看到并且被吸引的东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倒是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想把手抽出来。Carter抓紧了没有松，接着说：“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让我觉得最吸引的不是你的长相，而是你眼睛里面的东西，有害怕紧张，有很多想法念头，还有不可动摇的决心。就是这些，让我很想知道，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低下头看着Carter的手握在我的手上，休眠了很久的情绪开始在皮肤下细微地流动起来。看起来风格迥异的两个人，其实本质上又那么一致。他还在低声跟我说话，说的是什么我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只是感觉到他那么真诚的语气，好像芸芸众生之中，就只有我让他不由自主地喜欢。

于是，我努力地把手挣出来，看着Carter说：“我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他问我。

“你应该很清楚，我不是无缘无故来这里工作的。确实，发生过很多事情，把我带来了这里。”我缓缓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听起来才不会像是借口或者托辞。说得极端一点吧，你不能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来看待，我的经历已经彻底把我改变了。。。”

“Okay，你不用说了。”Carter抬手阻止我。

“不是，我没有说明白，其实——”

“Terri，stop.”Carter再次阻止我，温和地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很明显，那就是你没有准备好。越解释可能越尴尬，你还会越来越沮丧。”

我不说话了。

“钓鱼很有趣的，今天的鱼会特别多。”Carter示意我站起来继续甩鱼线，道：“至少，咱们可以过一个快活的钓鱼日。”

看起来他丝毫没有受到我的影响，继续指导帮助我飞钓。中间经过特别浅的地方，Carter让我换上靴子下去站着甩了一会儿，教了几招。回程的时候我们俩交换位置，我划船，他飞钓。他的动作轻盈漂亮，鱼线飞得又远又直，收获是我的三倍不止。

回到小镇上，我让他在户外用品店停一停，他告诉我这里靠近景点价格普遍贵一些，于是，他开去稍稍远一些的另一个门店。收银的女孩子到Carter立刻就开心地跑了过来，一看他们俩就很熟的样子，我就没好意思凑上去，直接走去了卖电子产品的地方。

“麻烦你，”我瞧见一个绿马甲的工作人员，赶紧叫住他：“我想了解一下徒步手持GPS。”

“HELLO, beautiful！”

这个男人的嗓音像是用音响扩音过似的，很有穿透力，他看见我两眼发光的模样吓了我一大跳。

他几步踏过来：“It’s you！Terri，right？”

“你认识我？”我很诧异。

“当然了！”他哈哈地一笑：“你是one of Charlie’s angels.”

“什么？！”

“嘿！开个玩笑。Charlie雇用我去给牧场拍一批新照片，昨天我拍到的。”他朝我伸出食指，指着后面电视屏幕上循环播放的照片，说：“Wait for it…wait for it… There！”

我看着屏幕彻底被吓到了，并不是照片恐怖，而是一张非常美的Moon dance ranch日落照。

夕阳照在山麓里，牛羊四处散落怡然自得，马道从远到近，栏杆都被镶上了金边。我骑着的Brewski四蹄腾空而起，我的头发飞扬它的银色马鬃也飘在空中。照片特别清晰，我的cow girl style红色法兰绒格子衬衫和浅米色马裤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仿佛是一张Movie poster。

“WOW！”“Wooo！”我和Carter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看，是不是很棒？是不是很Moon dance风格？没修的样片Charlie已经很喜欢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男人趴在柜台上高兴地看着我，眼睛亮晶晶，一脸不正经地说：“你不用买GPS，我愿意做你的GPS！”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