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处处开（30）
何桥阳在我这儿住了差不多两周，就自觉地收拾东西回去了，没有再跟我多谈什么。他每周去做两次心理疏导，心理医生似乎给了他一些“功课”或者说“计划”让他回来运用到自己的生活和人际关系里。Reiko说他长大了，我觉得暂时还不好下结论，但是至少是有明显的改变。
有时候想想挺讽刺的，他现在对两个孩子的关心体贴程度远超了我们俩过得好好的时候。孩子们的活动他会弄得很清楚，然后提前跟我计划好谁来负责哪一部分，如何安排交接等。由于他的主动承担，我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甚至有时间把我的网球拍找了出来，还用上了公司福利里的优惠券上了两堂私教课。教练说，肌肉记忆和跑位意识还是在的，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和练习来恢复到以前的水平。我倒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只希望周末跟欧文去参加活动的时候不要太拖人家后腿就行。
我看了一下球场的位置，打电话给欧文确定会面的计划，说：“我可以三点到你家接你。”
“你说来接我，”欧文忍不住笑：“真的是认真的？”
“谁顺路谁开车，不好吗？”我从来不喜欢无谓浪费时间，劝他道：“你就别讲究了，不过你更熟悉路，不如接到你之后就给你开。”
“行。”欧文很爽快地说：“就这么说定了。”
其实类似这样的活动我很久以前也是参加过的，每一年我们的俱乐部都有好多次各种派对。那时候单身没负担，我从来不漏掉，次次都去玩到尽兴。这回，去之前我熟门熟路地收拾了一个包，装上拍子和之后要换上的干净衣服鞋子。
欧文住在一栋位置很好的高档公寓楼里，我们公司里有不少同事都住在这样的地方。公寓楼距离公司超级近，四周都是商场饭店酒吧，楼里有自己的泳池球场健身房，又不需要打理前庭后院，最适合单身上班族。大楼门口有一个小小的圆弧专门给人接送，我绕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落地玻璃窗后他的身影，穿着干净简洁的球服坐在沙发里，脚边有一个运动包。
我下车冲他招招手，欧文很快走了出来，打开后座门把包扔进车里，然后直接去了驾驶座上。
我坐进副驾，从地上拿了一个玻璃小花瓶，里面插着三四朵做工粗糙的花。我举给他看了一下，说：“这个是给你的。”
“难道不应该是一捧鲜红欲滴的玫瑰吗？”欧文一边调整座椅位置一边问我：“这做得是啥玩意儿？你做的？”
“我想买玫瑰来着的，”我笑嘻嘻地说：“但是想想你肯定不喜欢。这个呢，是whole foods支持非洲劳动人民手工作品的项目，慈善肥皂花。虽然难看了一点儿，但是收入都捐给非洲，而且，你每天洗澡都能用上，比真玫瑰花实用多了吧？”
“Vicky，坦白说，我还是更喜欢玫瑰花。”欧文撇嘴道：“何况，你没必要处处都给我做慈善吧？尽管我年龄不小了，但还是很有虚荣心的。”
“噢，”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
“没关系，”欧文扣上安全带，说：“下一次，记得要极尽奢华。”
“Yes, sir.”
欧文发动了车子，起步滑入车流里，对我说：“我给你也带了一个拍子，你不是说你的拍子很久很久都没有用了吗，以防万一。它本来是我前女友用的，应该合你的手。”
“我的拿去修整过了，还是好用的。”我对他说：“谢谢你想着。”
“这些天，你朋友那边的事情是不是都解决了？”欧文转头看了我一下。
“是的，都解决了。”我大致给他讲了一下过程，然后说：“她准备跟她妹妹去住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要永久定居过去。”
欧文摇头道：“真的是无法想象她经历的事情，换了是我，我也不能再有勇气踏入家门了。”
“说点别的吧，”我赶紧岔开话题，问他：“不如，给我说说你？我们是不是应该相互了解一下？”
“可以啊，”欧文点头道：“要不，你问吧，你问，我来回答。”
“你是哪儿出生的？”
“新泽西。我在这里上的大学，毕业以后就留下来了。”
“你父母还在老家？”
“没有，他们退休以后搬去Vermont了。”
“你结过婚吗？”
“Occasionally.”
我忍不住笑出来，欧文问我：“知不知道是谁说过这句话？”
“Dr. Malcolm，”我说：“From Jurassic Park.”
“叮叮叮叮！回答正确。”欧文高兴地说：“哼哼，我猜你也一定understand the three laws of attraction？”
“Like attracts like?”我不太确定地说：“看过，但是不记得了。”
“对，”欧文流畅地打灯拐弯，说：“关注什么就吸引什么。人类总是倾向于跟同类待在一起，因为我们心理上需要归宿感。两个具有相似心态的人会彼此吸引，也就是他们具有某种共性，是这种共性把他们吸引到一起。比如，我们的厄瓜多尔之行，就是你我的共性。”
“那还有两条是什么？”我问他。
“我只记住了最后一条，”欧文说：“The present is always perfect.”
我无奈地摇头：“我怎么觉得刚好相反。”
“难道你觉得现在不完美吗？”欧文扁嘴做了一个表情：“这么说话很伤人噢。”
“我不是说现在。”我摆摆手：“你别故意找茬。”
“哦，对了，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欧文说：“我是个不相信婚姻的人，所以，答案是No，我没有结过婚。”
“那你有没有跟女朋友同居过？”我问他：“如果连试都没有试过，干嘛要不相信婚姻？”
“也许我总是乱跑吧，”欧文说：“没有想过要停下来。”
“那也挺好的，”我想像着他的生活，说：“不瞒你说，有时候我会想，再给我走一次人生，也许我也会选择你这样乱跑。”
欧文好奇地问：“你会吗？”
“很有可能。”我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没有东西把我绑住，我真的很可能会飞得很远。但是，我从小受的教育，父母的期望，社会的看法，力量太大了。所以我也就是只敢想一想，即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担心我还是会重新走一遍老路。”
欧文没有评论，只是对我笑笑，说：“我们到了。”
他把车交给门童，然后拿下了我们的包。进去后，欧文老远地跟几个熟人打招呼，我闲闲地东张西望的时候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洛恩？”我扭头惊喜地发现竟然是洛恩。
“Hi Vicky！”洛恩也很惊喜的样子，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带她来的，她是我的Date。”欧文伸手揽住了洛恩的肩膀，问他：“你们认识？”
“当然啦！”洛恩咧开嘴笑，转头对着吧台那边招手：“Laura！过来！看看是谁？！”
洛恩的太太Laura跟我还是有几面之交的，那时候部门年终聚餐她都会来。
“Vicky！”Laura抓紧几步过来，拥抱了我一下：“What a surprise！”
好一阵久别重逢的寒暄后，洛恩才突然反应过来，跟Laura一起把我拉到一边问：“你怎么是欧文的date？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我小声地说：“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洛恩挡住我，问：“到底怎么了？”
“今天是来打球的，”Laura看着我的表情，扭头阻止了洛恩，说：“不谈别的。”
“要不要打一场？”欧文取出拍子来，对洛恩说：“咱们四个人双打？”
“好啊。”洛恩看了看Laura，说：“我们来把他们打趴下。”
他们俩个并肩去锁定一块没有被占用的场地，我和Laura一起去更衣室里换衣服。我趁着这个机会对她说：“刚才谢谢你了。”
“你摘了结婚戒指。”Laura朝着我的左手指了一下，说：“我知道肯定有事情发生了。”
“对，离了。”我也没啥可隐瞒她的，早晚都会知道，索性直接说了。
“真的？”Laura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说：“你老公？天哪，你确定？我很难相信。”
我低头道：“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今天不谈这个。”Laura催促我换衣服，说：“过几天我们俩一起吃饭吧？我想跟你聊聊。”
（未完待续）
PS：明天开始要出门活动两天，下周再来更新，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