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醉春风（33）—— 蠢事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我和乔潭都归心似箭，索性改签了机票收拾行李回家。在飞机上，我们仔细地从头至尾听了一遍录音，翻了一轮照片。

我摘下耳塞，赞叹地说：“你别说，这个玩意儿声音录得真清楚，我能听到我的呼吸声。”

“没错，远比你说的淘宝上那些录像笔质量高得多。”乔潭取出移动硬盘把文件陆续备份，对我说：“都靠你，让他说了那么多话，句句都是精髓。”

我看着他一张张选照片，陆彦那张格外清晰的脸就在我们面前一次次闪过。我知道乔潭取景大约的位置，所以一直很注意把头发拨到那一侧遮挡一部分的脸，但是我和陆彦靠得太近的那些就不可避免，能看到我微笑的表情。

乔潭仿佛猜测到我在想什么，安慰道：“回头我用修图软件虚化一下你的脸。”

“呐，现在事情已经做完了，你能听我说几句了吗？”我转身面对乔潭，认真又无奈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拿去给她看这些东西，她会怎么说？”

乔潭双眼直视着电脑屏幕，嘴角微微下挂，不搭理我。

“陆彦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我继续说道：“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之间早已有了默契，只要女人不带进家门不带进公司当众给她难堪，她就睁一眼闭一眼只当不知道。难道你不记得了吗？过去跟我们分租楼层的那家，打官司的时候照片都是特写了，那个老婆还非说那不是她老公。自欺欺人的鸵鸟，比比皆是。”

乔潭瞥我一眼，说：“我只是想看看，她能到什么程度。”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急了：“跟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是最后一次。”乔潭关了电脑，取出眼罩来蒙住眼睛，喃喃地说：“我保证。”

我跟空姐要了一杯橙汁，喝干后拿出我的手机，连上他的电脑，选了几张照片拷贝了进去。作为多年的下属和朋友，我对乔潭尽了我做朋友的义气。现在我考虑的中心回到我自己的生活里，得好好想想怎么跟维扬说这件事。

因为飞行时间加上时差的缘故，我到家是个不尴不尬的时间，乔潭让我回家睡觉。于是，我先在疙瘩妈的关怀下蒙头睡了一觉，醒来竟然就是吃完饭的时间了，于是又跟着大家吃饭。

吃过饭趁着米穗给孩子们补习，我拽着维扬进了我的房间里。他在我的小沙发里坐下，肆无忌惮地搁着腿吃水果，问我：“这么早就拉我进来，他们会不会胡思乱想？”

“没有人跟你一样，”我白他一眼：“没事就想这些东西。”

“我先问你个事情行不行？”维扬问。

“你说。”

“乔潭没休息就回去公司了，我跟他聊了几句，”维扬好奇地问我：“他怎么带了一个大相机过去？镜头还那么长？难道不是去赌博的？”

“你眼睛为什么要这么尖呢？”我沮丧地问他：“总是看到一些你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我又怎么了？”

“我得跟你讲一件事情。”这是我飞机上考虑后的决定，要跟维扬坦诚地解释一遍整个故事。其实，我知道这不是一件能悄无声息滑过去的事件，与其让维扬揪出来不如我自己坦白。

“上次你问我乔潭的事情，我没有说，今天要跟你讲一讲。”

“不是说隐私吗？”维扬看着我的眼神里全是琢磨，我知道他的脑子正在飞快地转着。

“乔潭在高中里有一个非常要好的哥们儿，叫陆彦。他们俩同桌，成绩不相上下，喜欢玩的游戏喜欢看的武侠，几乎都一样。最后，他们考上同一所大学，不仅继续做同学，还成了上下铺的兄弟。”

维扬的手朝着我一指：“并且爱上同一个女人。”

“陆彦爱上不爱上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最开头是乔潭和温玲谈恋爱的，并不是三角恋，因为陆彦也有他自己的女朋友，反正这两对情侣关系处得很不错的。大学毕业以后，因为他们各自找到的工作不在同一个城市，两对儿都选择了分手。分开大约一年多左右吧，温玲选择跳槽回到了这里，然后重新找到乔潭。对乔潭来说，这是极大的惊喜，他一直很爱温玲，只不过当初她一心一意要去一家比较有名的公司，乔潭不想阻拦才无奈分手的。这一回，他们的感情发展得很好，乔潭说过，他人生最快乐的日子，都是温玲给他的。”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突然有一天，陆彦提出来要走，原因却死活不说。当然，后来都慢慢知道了，他勾搭到了一个女人，然后得到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陆彦走了之后没多久，温玲也毫无征兆地提出来分手，她说她爱上陆彦，所以必须离开乔潭。”

我看到维扬张嘴想说话，赶紧阻止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一早料到是因为一个女人翻脸，但是，故事还没有讲完，你先别说话。”

“温玲义无反顾地走了，这一次，走了半年，半年后又回来了。”我一边说一边心里那个恨呐，摇头道：“她刚发现自己怀孕，陆彦不想让她生下来，所以她立刻想起乔潭这根救命稻草了。对了，这些事情，都是在我认识乔潭之前发生的，所以我没有见证它的经过，没有办法给你最精准详细的报告。总之呢，最终结果是乔潭娶了她，不仅仅给她一个家，还抚养一个不是他的孩子。”

我托着腮帮子想了想，说：“我脑海里的影像，就是电视剧里那样，温玲指天发誓要为乔潭重生一次，彻底跟过去决裂。。。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有我，她绝对不可能成功。。。算了，不提这个。这婚结了，孩子生了，养了几年，他们正商量着要不要生老二的时候，陆彦回来了。温玲二话不说，又把乔潭踹了。所以，我告诉过你，她不要赡养费。孩子不是乔潭的，离婚也是因为她出轨，又跟陆彦好上了。陆彦说要带她走，带孩子走，她立马收拾东西就走。”

“他们离婚的时候我在，就是我们隔壁事务所给办的。”我长叹了一口气，说：“她没有丝毫觉得自己对不起乔潭的意思，这是我最无法接受的一点。这个女人，没有一丁点良心不安，没有一丁点人类最基本的感情。她还说，当初她没有要求结婚，是乔潭主动要求的。”

维扬很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乔潭会是这种类型的男人。

“我给你交代一点背景，主要是想让你知道一下，乔潭一头栽进去爱上了一个女人，而且执迷不悔到了我觉得他精神有问题的程度。”我气哼哼地说：“离婚快两年了，他还在惦记着她。老实说，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爱还是恨，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突然来电话找我，是因为发现了陆彦在外面偷吃，所以他要收集证据，然后交给温玲，好让她看清楚她选择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着说着我担忧起来：“他该不会又要把温玲接回来吧？”

“不会的，”维扬很快地回答我：“你放心。”

“那可不好说，”我摇头道：“你没有看到他离婚时候的样子，那种打击发生在谁的身上，完全恢复的可能性都很小。爱，或者恨，或者就是憋着一口气，一天天一年年折磨下来，能把人折磨成啥样，谁能说得准？”

“不会的。”维扬再次确定地说：“你相信我。”

他顿了顿，突然一挺身坐直，一连串地问我：“他收集证据带着你去的？为什么一定要带着你呢？你那天拖拖拉拉地说出差回来再公布我们的事，难道跟这个有关？”

终于到了重点部分了，我打开手机，调出照片来递给他看，说：“因为他需要我帮他干一件蠢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