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另一种方式阅读 夜有方形的夜有圆形的
我一直觉得立兄的诗文画摄影是不同的载体却consistently 将他内在丰盈深邃的内在世界展现出来。譬如,立兄的这篇 "夜有方形的夜有圆形"的后现代小说, 我读着读着就能看到文字里浮现出来的视觉。突然的想法: 把他这半年来所创作的画加入文字里,以另一种方式来诠释这篇文字。
原小说链接: 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58832/202107/19435.html
***** **** 以下所有作品是立兄的创作 **** *****
夜有方形的夜有圆形的
夜有圆形的,有方形的。但当夜晚来临时,我们谁也无法分辨夜的形状。
因为,它以极其的轻盈、辽阔的姿势降临。夜色是无色的、透明的,是表象之光消失后留下的真相。白日之光制造出无穷的幻象,并产生热量。夜没有热量,只保存了一丝我们在白天的余温。当太阳离去,夜其实并没有来临,什么也没有来到,或许除了月亮。但夜是如此虚无,我们甚至可以怀疑并没有夜晚。夜或许只是一种失落。但当月亮亮起来了的时候,我们如此相信了它。我们于是感到了夜的存在,相信它,畏惧它,甚至爱上了它。我们说夜是黑色的,但是永远的黑色的,但它有着无法穿透的黑暗,但夜晚的黑色是无法再减少的颜色。但夜有圆形的,有方形的。但当夜晚来临,我们就再也无法分别夜的形状。
它过于轻盈,过于沉重。
突然到来的。就像我们无法分别苦味的形状和甜蜜的分量。那回忆是否苦涩是方形的,带着伤人的棱角,破碎冰凌般撞击我们,挤压我们。或者,甜蜜如此光滑,但总是那样的就差一点点便到达完美,因为纠结或缠绵的一点粘滞。而我们在甜蜜上,在甜蜜的脆弱的表面上,站立不稳,举步艰难的前进,我们想停止却不停的摔倒,并且陷入其中。或者,恰恰是苦涩。是苦涩才是极其光滑的,那种涩涩的极其的光滑,像穿越空中的无线电波,和漂浮在地表之上的板块巨大的移动,裤子和裙子,腿,脚,空鞋子,漂浮在空中,以各种姿势,一只保龄球正旋转着发出可怕的呼啸沿着那条命运的跑道向我们疾遽滚来,像时间的时代,我们是什么呢?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什么?一些无法移动的实心的空心的实心空虚的瓶子,那无用的思想和感觉,站在原地,幻想,想象,联想,无法抱头逃窜四散的,躲避命运的一击,发出的尖叫,我们的被击倒,我们被击倒了,但也不过就是仰面一倒了事,只有一只幸运的瓶子,它被直接击中,被幸运击中,所以,它是以翻转的脸朝下的幸福和羞涩的姿势倒下的,撞击到坚实的地板,然后再快乐的在地上一连串的笑声般的翻滚,就那样的最后,一滚,自豪的翻转过来,伸开双臂,眼睛看向天空,最终以骄傲的白白圆圆的肚皮指向那天花板斩断被寂寞的虚荣照亮刺眼的灯光,缺乏蓝,极度的缺乏味觉的缺失,也没有慢慢飘过的云朵,和以角尺圆规定义的几何,那条命运的轨道上难道没有落满鲜红的玫瑰?难道它无法被定义无法被描述无法被捡拾举起的注视吗?没有施以圆规、角尺、尖锐匕首的一刺、烈火、枪击、抢劫事件的偶发概率确定的城市夜晚的安全性或决然的机会?再撒上许多的糖霜、极微量的海盐和一点点月桂皮超细级别的粉末?还有从月球采回的土壤和夏天仍然绿色的落叶,偶然性的,普罗米塞斯盗来的火,还有海水和风的味道,汗液,一曲的挽歌,飞向火星的探测器,马桶,而我们,涡旋发动机的量子状态,那些同样而不幸的余下的众多的瓶子,质粒,和空载体,那些决定了这次打击的成功程度的,等式,那些倒霉蛋蛋的,牺牲品,那些失败者,的荣耀,那些屌丝,混球,和鸡尾酒,那些以严肃态度对待人生的一直勤勤勉勉尽职尽责兢兢业业的站立在球场三角区的不同位置上被编号者的们,1,6,9,12,3,4,5,4,3,1,那些因为郁闷而不幸的落落寡欢的瓶子,因为瓶子而成为了瓶子,因为瓶子而被称为瓶子而成为瓶子,瓶子,因为被称为瓶子而瓶子成为被称为瓶子的瓶子的瓶子们,这时是以一种影响而扩散产生效果,它们是以直接的一转身一头栽倒,或仰面撂倒,或者,也是同样的以同样的姿势但是带着悲剧的性质先脸朝下倒下,然后再打出一连串的伤痛的滚儿,最后翻转过来,两臂展开。我们都有着一模一样的暴露出的白白圆圆的肚子,我们没有面目的区别,只是系列号的不同,而标记如此的随机,在每一个角度,正面、背面,背面,正面,正面,正面,正面,在旋转中没有人能区别那一连串瓶子的正面背面背面正面背面背面背面正面正面正面的面容,但我们最终暴露的是悲伤是失败是失败的悲伤的悲伤的失败的可笑的肚子。终止。而这,是一目了然的。毋庸质疑,毋庸讳言,不辩自明。就像我们头顶上天花板放射的灯光的冷寂,在那灯管的内心,尽管,仍然是炙热的,极度的干旱,极度的缺乏蓝,但依然持久,刺眼。那些灯光的骄傲,是骄傲的,是冷漠的,整宿注视着它们不可能看见的保龄球馆,更不可能理解,人们在幸福的欢呼、跳跃,那欢呼,那欢呼,那欢呼声,那跳跃,那跳跃,那跳跃在空中瞬间的定格。但这些与我们无关。他们以为他们战胜了命运,他们成功了,非常成功。那时,我甚至跳跃起来,挥舞两只拳头,重力把我只一瞬间拉回了地面,从保龄球馆头顶上天花板放射的寂寥极度干旱缺乏蓝但持久刺眼骄傲冷漠空洞的灯光中,我落地,又回到了保龄球馆头顶上天花板放射的寂寥极度干旱缺乏蓝但持久刺眼骄傲冷漠空洞的灯光中,并且,我在那个夜晚从来没有离开过保龄球馆头顶上天花板放射的寂寥极度干旱缺乏蓝但持久刺眼骄傲冷漠空洞的灯光中。但是,夜晚有圆形的,有方形的。我们分辩着。我们继续分辨着没有区别的事物,以一种绝对的方式分辨着,但许多人已经忘记了分辨的目的、意义、所指、能指——他们忽然抬起手指着大海,说:看大海。一句毫无想象空间的废话,没有人会不知道那是大海,会看不见那大海,但是这最早说出的带着激情的傻话激起一阵激动的脱裤子的声音,甚至有男人和女人开始脱衣服,准备下水,毫无疑问了,毫无疑问了,激动,愚蠢的激动正在人群中传播,像病毒——和分辨本身。
我们看着大海时,我们才知道是如此的喜爱荒漠。海的蓝,天空的蓝,一滴蓝色的露滴,颜料管里的一管粘呼呼的蓝,还有夜晚的黑暗的蓝。夜晚,有圆形的,有方形的。保龄球馆的夜晚,人们欢呼,欢呼。
他有一种雄辩家的派头,生活总是倾向于把我们变得除了生活一无所有。我和他有一点接触,但我也承认我对他一点也不了解,除了一些非常表浅的观察。比如,尽管总穿一身廉价的皱皱巴巴的西服,他留着分头,当然,显然,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洗头了,由此推断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不过,在这个街道小区的大市场中,如果能以一种客观、公正和平和的态度观察他,他的确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说印象深刻并不为过。他具有一种渊博的雄辩家的派头。他让你感觉到有些小小的才气和卓尔不群,但这需要细心的观察。然而,在这个闹轰轰的市场里,有谁会细心的观察这样一个小人物。生活强加给我们太多的不公平。每一天大家都太匆忙,早在市场的门口,每天早晨买油条的队伍排的比买豆浆和小米粥、豆腐脑的队要长很多,而油条和油饼仅仅是形状的不同,却成为人们选择的唯一标准,而它们最终都要在一个早晨刚刚出锅后又消失。有谁会去细心品味他,并且,要一种客观、公正和平和的态度,在这里又能为对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呢?所以,他的这点优良的气质此时就显得只不过是一些夸夸其谈。但他还用一种专业人士的权威口吻,极力显示出他懂的厉害,这让人不免心生敬畏,然哦这也没有能让他获得生意上更大的成功,虽然这一点点的有助于他的在这个市场里的摊位还算红火吧,显然现代经济的商品市场中,商业活动具有更加隐秘、高深、复杂和无情的规律,要做大买卖,他没有任何机会,遑论掌控着什么,他注定只能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小人物。
每次我来到市场,这里非常大,到处洋溢着平庸和满足于平庸的温馨,世俗需求的探索,廉价获得的快乐,一种积极生活的气息。然后,我就会看见他站在她的摊位里,形成了某种不和谐的牢固的关系。他可能希望能长久的保持他与这个谋生摊位的这种牢固的关系,但也可能渴望的打破这种让他依附于这种谋生的牢不可破的关系。
他在这里卖枣,那些买调料的摊位,因为装着胡椒、花椒、八角、茴香、槟榔、辣椒、肉豆蔻、芝麻、杏仁和香叶的袋子摆放在摊位上,很容易自然产生某种具有当代艺术的气息。还有卖鲜肉的摊位,那些被切割成大块鲜肉,有的带着皮和白色脂肪,鲜红的肌肉组织显示着切割的痕迹,与尖锋利的剔骨尖刀,沉重厚实的砍刀和磨刀石相互对应,而在这种情况下从来没有面相让人放心的卖肉的男人,女性相对好些。而他的红枣这时就很难摆脱平淡的色彩,而他这时显然凌驾于某些事物之上就需要一些特别的气质。
我们聆听夜的声音,我们聆听夜寂静的声音,聆听夜的黑的声音,聆听夜的几乎消无的白的声音,聆听水气升起的声音,弥散的声音,聆听夜之方形的声音,圆形的声音,方与圆交会的声音,融合的声音,分开的声音,撞击的声音和离开的声音。但我们总被一些其他的声音被声音的声音分神然后我们被不知不觉的吸引走,我们静止在那里,但我们跟随着走了,走远,然后,仿佛你已窥见真相,探得这夜的隐秘。但观世音,听行色,听世之声色。观看寂静,倾听寂静。寂静是难以理解的,是一门极深奥的学问。
我们所有的语言、文字,那些数理运算,音符,线条和色彩都来源于这寂静,有谁能把寂静捧在手中,看到寂静,听懂寂静启示的声音。现在我觉得吧,这个,这个,嗯,伟大祖国忽然喜欢用启示这个词儿,不,是启示录,天啊,这是非常不合适的。
启示录是《圣经》的一个词汇,不知道他们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会忽然热衷起启示录。有总书记的发言单行本就是毛主席语录的进步。但怎么现在有搞出启示录什么的了?启示录不是上帝的话语吗?我们共产党人是不信上帝的。不是从来没有救世主吗?怎么还没有我的境界高呢?但请倾听寂静,打开你的心门,慧眼,寂静是一门艺术,是至高的艺术。然后,你再发声,轻轻的打破那寂静,把它一下子明亮起来。
他在我面前把那一堆枣分成了两堆,这样一堆枣就变成两堆:一堆大,一堆小。然后他对我雄辩的说,然后他对我雄辩的说:“你看这是同一堆枣。”“这是同一堆枣。”我重复他的话说道:“是的,”“它们的样子完全一样。”他说到。“是的,它们的样子完全一样。” 我重复说到。“它们的品质完全一样。”他说到。 “它们的品质完全一样。” 我重复说到。“它们的口感完全一样。”他说到。“它们的口感完全一样。” 我重复说到。“它们的味道完全一样。”他说到。 “它们的味道完全一样。” 我重复说到。“因为它们就是同一堆枣。它们是完全一样的。”“是的,它们是完全一样的。”我。“但是,”“但是?”“不,”“不?”“它们是不同的枣。它们根本不同。”我。“ 它们是不同的枣?它们根本不同?” “这你就不懂了。”“这我一点也不懂。”我承认。“这一堆枣,”他指着那小的一堆,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那是激情,是急切,是理想主义的光和与大便告别的装置——马桶的总是一幅诚恳的敞开胸怀的样子,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应该成为一只理想的马桶吗?不要囤积大便,要积累知识,但是,它有着一个深暗危险的漏洞,马桶的便秘后果是严重的——下手吧,一切已经准备好的时候是没有的,来吧,再使点劲,这事儿就成了:“是极品。特级。它们卖2000块钱1公斤。你只能在我这里买到。我有特殊关系。它们是特供中央领导的。只有中央的高级领导才能吃到这样品质的枣。这一堆,”我许多年来一直为严重便秘所折磨,我羡慕那些大便通畅的幸福的人,他们不知道他们每天的早上有多么的幸福,他又指着那大的一堆,目光变得无动于衷,仿佛一点不在意人世间的公正和苦难,我想如果我是那堆枣里的一颗枣,我在他的这样的眼神下会伤心,那里面没有佛,没有任何的同情,我会扭过脸,但会适应,会发展出一种自我欺骗的乐观主义,自暴自弃式的自娱自乐,但这并不意味着便抛却了装逼的恶性,而只是继续呆在这一堆枣里嗑瓜子,这时他的眼睛里面却又一次闪过了那极亮的一丝闪光,但是,已经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急切,没有了理想主义的光,但是,大便最终酱油般马桶仍然的似乎是一幅诚恳的静物画敞开胸怀的样子,仍然的小夜曲的露水有着一个深暗危险的漏洞般的旋转,塌陷吗——下手不要吧的,语言,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是没有的,一切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是有的,来吧,再使点劲老兄,这事儿就成了的但真的就能成了的吗:“只是一般的枣。你在其他的地方也能买到。它们只有20块钱1公斤。所以,这一堆和这一堆是完全不同的。20块钱一公斤,2000块钱一公斤。它们,是,根本,无法比拟的。”他用了一个非常文学的词语,在这个洋溢着过分浓郁的生活气息鲜肉,韭菜,白萝卜,和各种辛香料的市场,“你一看就知道。”我当然就知道,一看,我一看就知道,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知道我一看就会知道的。眼见为实。不真实的东西经过一看就真实了。我看着看着感觉,它们是真的不一样。“它们的味道不一样。”说着他从那极小的一堆中小心的捡起一枚送到我的面前:“你尝一尝。”“哦,这可不行。不,不,这太贵重了。我哪能尝。我又买不起。2000块钱1公斤。啊呦,呵呵。啊,不行不行。”“不要紧你尝一尝。我敢保你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枣子。它们要卖2000块钱1公斤呢。”这是绝对的。我知道这是绝对的。“但这太贵重了。”我接过那枚枣,小心的咬了一小口,闭上眼睛,在嘴中慢慢咀嚼,仔仔细细的品味它的美味。显然它很好吃。它太好吃了。非同凡响。是仙品。我的眼中擎着泪水,这是绝对的。这是两种不同的枣子。那是一定的。这堆可是卖2000块钱1公斤的。我用几乎幸福的口吻在内心里反复说着。价钱决定一切。决定你的爱。你的命运。我的命运。觉得我们的幸福。但是,关键是要卖出去。无论多么荒诞的东西,卖出去了,这事儿就成了。
现在夜晚降临,夜有圆形的,有方形的。当然是这样的啦!我们赋予事物价值,就像我们赋予每一个事物名字,每一个事物都有它的价值,就像每一个事物都有它的名字,连虚无也有一个虚无的名字,当事物拥有了价值,它就和没有价值时不同了,就像当事物拥有了名字,就和无名之时不同了,每一次命名一个事物一个石头一个粪块一个人——突然间它开始发光,它变成了另一个事物,原来的那个事物消失了,它成为了你的命名之物。当你把这喜悦命名为爱之时。就像当你成为了你时,你就没有了,你就不再是你,现在你成为了你。
现在夜晚降临,夜有圆形的,有方形的。它们是无色的,无嗅的,它们没有重量,没有体积,它们极其轻盈,又极其沉重。它们是完全透明的。一只圆号在夜晚吹响着一首漫长的乐曲,那声音是温暖的。而夜是无色的,无声的,透明的,夜就是一团寂静,但它们是极度紧张的,也是彻底松弛的。极其轻微的。打击乐,滴水声,细弱的花枝折断,鸟儿在鸣叫。
夜,有方形的,有圆形的。
立
2020/01/05
Now, let's end with Kubrick's words. You might understand them or not, which does not matter any more. Deep down, we're looking for the meaning for life to justify our own existence.
The very meaninglessness of life forces man to create his own meaning.
--- Stanley Kubri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