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卖屋记
健和锋的心情都坏到了极点。一个老婆跟人跑了,一个“一夜回到了解放
前”,所以,有一阵子没联系了。锋压抑得不行,才拿起电话找健,把一肚子苦
水往健那儿倒。健虽然在电话里没完全弄明白锋是怎么被这股市害得倾家荡产
的,但对锋“冰火两重天”的转折,还是觉得很震惊,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安慰锋。
苦水倒到最后,锋骂了一句:“我怎么这么倒霉!”
健心想,你的命够好的了,是你自己把财产折腾没了。但又不好这么对锋说,
只是问锋一句关键的话:“你现在生活上有没有问题?要是有问题,搬到我这儿
来。有我锅里的,就有你碗里的。”
锋一听,心里特感动,到头来,还是朋友最关心自己啊!锋说:“还好,有
了绿卡,可以拿失业救济金,吃喝是没问题。”
健自从离了婚,心里就像有一只小蚂蚁在爬,时不时地感到难受。他曾经
跟锋诉过苦,当时锋正在为自己的股票账户愁得吃不下饭呢,听完竟然没心没
肺地说:“离了就离了呗,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健听了,气得好久没理这小子。心想,你是没老婆,等哪天你也有了老婆,
哪天她也跟人跑了,我也来一句何患无妻,看你小子的笑话。
现在听到这小子也从天上跌回人间,自己心里不禁觉得平衡了许多,开始
有点儿同情这位哥们了。健说:“这样吧,晚上我过来找你。”
下班后,健去中国超市“大华99”买了啤酒和熟食就往锋住的Evergreen 赶。
硅谷的交通可不是一般的坏。整个湾区是狭长形的,中间还夹个海湾,而
把湾区南北连在一起的,只有101 和280 等几条主要高速公路。如果遇上堵车,
连换条道都没办法。有人戏称,在上班高峰期,要是旧金山那边出个车祸,这
80 千米开外的圣何塞也会堵得没法开车。
健要赶到锋那儿,得从101 高速公路在Evergreen 的那个出口下。上下班时,
这个小小的出口那个堵啊!健从开始下101 高速,到开到锋的门前,开了40 多
分钟。在不堵的时候,这点路程要不了10 分钟。
可能有人要问了,市里在这建那么多房子,这高速公路出入口干吗不能扩
建一下呢?原因在于,这批地建房子是归圣何塞市管,但101 高速公路是州际高
速公路,归联邦政府管,要拓建改造得由联邦政府批准和拨款。既然联邦政府
该拨钱,那市里当然一毛不拔啦。所以,这就造成了几千户的居民,天天挤着
几条羊肠小道上下高速的惨况。美国政府官僚系统的弊端在这儿体现无疑。
等健按响锋的门铃时,天都黑了。锋开门一看,健一只手提着一箱啤酒,
另一只手提着几盒熟食,乐了。锋一边拉着健往外走,一边说:“这屋子我待得
气闷,我们到湖边去边喝边聊。”
健一听,心说,这新区真牛啊,不仅有山色,还有湖光啊。
Evergreen 的新区是沿着山坡建上去的。背靠的山除了冬天下雨那几天是绿
的外,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是枯黄枯黄的。当年起这个地名的人那脸皮,简直跟
中国起什么“天下第一泉”的老祖先一样厚。
锋开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一个人工湖。说是“湖”有点儿勉强,只是比池
塘大一点。但绿树环绕,环境幽静,最绝的是竟还有一对天鹅在池塘里漫游。
锋提着那箱酒在前面开路。健看路灯下的牌子上说,这地方不能喝酒,就叫住锋,
指指那牌子。锋却满不在乎:“就这点儿啤酒,咱们俩又喝不醉,更不会发酒疯
砸酒瓶。喝几瓶酒,咱们就带回几个空瓶,怕啥?这天都黑了,谁管啊?”说完,
径自往前走。
健在后面直摇头,对这位老兄满不在乎的样子实在没辙。两人在一个远离
路灯、隐在树影里的长椅上坐下。锋打开一瓶啤酒递给健,眨眨眼睛说:“其实
这湖边,不仅要标有不得喝酒、不得钓鱼、不得喂天鹅、不得喂野鸭外,还应
该标上不得打野战。”
“什么打野战?”健没明白锋的意思。
锋坏笑着说:“你这结过婚的人,是真傻还是装傻?打野战就是在野外做
爱啦。”
健奇怪了:“有人会在这小池塘边干那事?又不是没车,难道不能向南开出
几里地去,过了Morgan Hill,那儿野地多了去了,只要不怕狼,想怎么折腾就
怎么折腾。”
锋坏笑着说:“你跟我这样的,当然不会在这儿干那事啦。是下面那新建的
高中的小孩子,天黑跑到这来,往黑暗里一钻,不就开始……这些小王八羔子
完了事,竟然把用过的套套扔得满地都是。附近的居民早上出来散步,看到这
些扔得到处都是的套套,恶心得差点没吐出来。这不,前段时间,区长召集大
家开居民大会,有人就把这事提出来了,我才知道这恶心事。”
健听了,乐得差点没把嘴里的酒给喷出来:“我当哥们你够疯狂,原来这帮
小王八蛋比你更疯狂。”话一出口,健有点儿后悔,不该这么说锋的,有点儿幸
灾乐祸的样子。
锋一听,一下子沉默了,闷头喝酒。健对不住地拍拍锋:“兄弟,别介意啊。”
锋摇摇头说:“没事的。是我玩得过火了,结果把自己给烧了进去。”
接着锋就像祥林嫂似的,开始毫无逻辑、絮絮叨叨、懊恼不已地反复说他
的那些事后想想都觉得疯狂的事。健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听着。虽然听得似
懂非懂的,但还是暗暗吃惊,想不到股票玩疯起来能这样,这哪是投资,简直
就是赌博啊!
一想到赌博,健觉得整个硅谷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赌场。千千万万的锋们,
当然也包括自己这个放弃读博士的,都是赌徒。只不过像锋这样把全部家产都
放上赌台的是大赌徒,自己这样的是小赌徒罢了。赌赢的,如Yahoo 和eBay 的
创办人这样的,就成了大家的楷模。而赌输的,如锋这样的,就赔得倾家荡产,
靠失业救济金过日子。
健本来想让锋一次说个够,把心中的郁闷全说出来,人大概会好受点儿。
可是,锋却越说越沮丧,越说越懊恼,说得没完没了。最后,健不得不打断他:
“兄弟,钱财乃身外之物,想开点儿吧。我老婆跟人跑了,都没你这么难过。”
锋一听,回嘴道:“不一样。老婆跑了,你可以再找一个。我这可是一百万啊,
能不能再挣回来就难说了。话说回来,人都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嘛。兄弟
你大概最近要发财了。”
健一听锋说起话来,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只好反唇相讥了:“那你现在赌
输了,是不是情场要得意啦?你的老婆是不是快有眉目了?”
锋一听哭笑不得:“你没听说过No Money,No Honey ?我老婆现在肯定是
彻底没戏了。”
锋没好意思告诉健的是,他交往的那些漂亮美眉,早都已经随他的那些股
票一起“人间蒸发”了。锋叹了口气说:“不谈老婆了,现在我要是能把这房子
处理好,就谢天谢地了。”
健一听他提房子,觉得这才是正经事,就跟锋提议:“你这房子卖了这么久
都没动静,是不是你的经纪人水平不行?我有个朋友是房地产经纪人,要不请
她给你参谋参谋?”
锋一听,觉得有理:“你说得不错。我的经纪人其实是我一个邻居。孩子上
高中了,没事了,就考了执照做起了房地产经纪人。我当时用她,一是急着要
卖房子,旁边有这么个人,图个方便。二是她住这儿,总觉得她应该对这儿的
房子更熟悉。三是她要的提成特低。唉,现在看来,她卖我这房子真的没什么
办法,就像在钓鱼。她是姜太公,一点儿也不急,我倒是要火烧屁股了。能不
能麻烦你明天就请你朋友过来?”
第二天一早,健就给白萱打电话,把锋的情况简要地讲了一下,请白萱帮忙。
白萱早从健那儿听说过健的这位行事疯狂的哥们,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今儿个
一听说他要请自己帮忙,立马就说可以马上过来见锋。
到了锋的房子前,还没下车呢,白萱一看就皱眉。房前的草坪一边杂草丛生,
另一边连土皮都露了出来,像个“癞痢头”。锋自从没了工作,就没钱再请老墨
来护理草坪了。自己的心情坏到极点,也没心思自己弄,再加上没意识到湾区
气候干旱,浇水量不足,结果好好的草坪就成了这副样子。
白萱按门铃好半天了,锋才来开门。一开门,锋就看到一个穿职业套装的
美女站在门前,觉得眼睛有点儿花,脑子有点发怔,动作有点发呆。这感觉,
就像一头冬眠了一冬的熊,开春时醒过来,一出洞口,被那初春的阳光晃得睁
不开眼。
白萱看着眼前这个两眼发直、反应麻木、从头到脚都很窝囊的男人,真不
敢想象这位半年前还是所谓的“成功人士”呢。唉,现在这模样简直就是一个“失
败人士”的典型嘛。不过白萱现在是在工作,不能以貌取人。白萱看锋发着愣,
就主动自我介绍了一番。这下锋才回过神来,把白萱请进房子里。跟在白萱后面,
锋暗骂健是“傻人有艳福”,娶个老婆有几分模样,这交的朋友又有几分姿色。
白萱进了屋,觉得屋子里暗暗的。锋买的几件便宜家具,楼上楼下稀稀拉
拉地放着,给人一看整体感觉就不好。白萱心里直嘀咕,房子不是这么卖的。
白萱给锋提了几条建议。第一,这房子里里外外一定要“扮靓”一下。锋
一听,叹口气说:“我现在的经纪人也这么说,可我手上现在是真的一点儿余钱
都没有了。”
白萱说:“我们会免费为客人做这些。”锋听了,眼睛一亮。
白萱又建议说:“第二,这房价还要再降一点儿。”
锋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绝对不行!现在这价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再降的话,连还贷款都不够了。这倒赔银行的事,我是坚决不能干的。我宁可
让银行把房子收去。”
白萱说:“你不能轻易让银行收你的房子,那叫foreclosure,不但你的信用分
数一撸到底,让你在今后7 年内都没法贷款,而且银行仍然有可能追着你讨债。”
锋差点儿没跳起来:“什么?我的房子都被他们收走了,他们还要向我讨
债?还有没有天理啊?”
白萱只好耐心地解释:“银行收你的房子,不是要拿你的房子发给他们员工
自己住,是要拿去卖了,拿钱回来抵借给你的贷款。要是卖得价格太低,拿回
来的钱远远不够抵你的贷款,银行可能还会向你追讨不足的那部分损失。”
锋听了,头皮都发麻了:“这银行也忒狠了吧?那怎么办啊?”
白萱说:“这就是我想提的第三条建议,你要向银行要求允许short sale。”
锋问:“我只知道可以short 股票,难道房子也能short ?”
白萱笑着摇了摇头说:“这和卖空股票不同。所谓short sale,就是让银行同
意你以低于贷款额的价格卖房。卖房得的钱还银行,不足的部分,银行不再追究。
这样,你是正常卖房,你的信用分数虽然会降,但基本能保住,你今后的生活
仍能照常进行。而且,既然银行点头了,欠的钱也不会追着你要。”
锋一听,知道遇到能人了,心里恨恨地想,自己现在的经纪人怎么不早跟
自己说这事?是不是压根就不明白这事啊?锋当即对白萱说:“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房子就是你的了,我这就炒了我那个经纪人。”
等跟锋一签好合约,白萱立马就打电话叫人。不一会儿,一小队老墨就到了
锋的房子前,三下五除二,草坪上的草就全被铲掉了。然后,犁过地,铺上肥土。
第二天,一辆运家具的大货车停在锋的房子前,几个彪形大汉下了车,进
了锋的屋子,跟锋打了个招呼,就把锋的破家具往车库的角落里搬。等屋子被
搬空了,白萱也到了,就指挥这些彪形大汉把楼上楼下换上复古的高档家具,
墙上还挂了装饰画。
最后,白萱让锋把那些国内运来的廉价窗帘全拿掉。锋一看白萱这阵势,
不敢怠慢,立马照办。屋子外面,那老墨小分队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铺上了
新草坪。
等“扮靓”工程结束,锋里外一瞧,彻底服了。刚一天,这外面糟糕的草
坪就成了绿油油的青青绿草地。进了屋,没了那些破窗帘,整个屋子洒满了阳光,
每个角落都亮堂堂的,本来就不小的房子,又显得更加宽敞了。再加上那些复
古的高档家具,这屋子一夜之间,好像成了贵族的豪宅了。
这个白萱怎么这么牛呢?其实,白萱是在湾区一家很牛的老中地产公司工
作。这换草坪的老墨小分队,跟那一屋子的高档家具,都是这家地产公司的全
套服务的一部分。开这地产公司的老中,可是一个牛人。据说,这位地产牛人
当年是餐馆打工的出身。当然了,英雄不问出处。
这位地产牛人在餐馆打工的时候就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要是一辈子在餐
馆里这样打工,那可真不是个办法啊!所以,他就去考了房地产行业从业证书。
这位地产牛人做起生意来真是头脑灵活,各种销售手段,不管是老中的还是老
外的,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只要他觉得好,就拿来发扬光大。不久,生意就蒸
蒸日上。
这位地产牛人曾有一个推销房源的绝活,那就是组织“周末巴士看房团”,
那时真是闻名硅谷。这“巴士看房团”的主意是不是这位地产牛人首创的,咱
不敢说。但人家在硅谷的中文电台、电视台铺天盖地地打广告,把这一手段发
挥到了极致,却是我们不能不服的。
硅谷的“硅工”“硅婆”们都特忙,要看房就得靠周末那点儿时间。跟着房
地产经纪人一个房子一个房子地看,既费时又费力。地产牛人搞来一辆大巴士,
把一大堆“硅工”“硅婆”往车里一塞,拉着他们满硅谷看房,对“硅工”“硅婆”
来说既省力又高效。
对地产牛人来说,好处就更大了。你想,你让手下经纪人一个一个地带客
人看房,这效率多低?一次把几十号潜在买家塞到一辆大车里,走一趟搞定几
十个客人,那效率高吧?
更绝的是,这位地产牛人可是个心理专家,把人性,特别是“硅工”“硅婆”
的人性,摸得那个透彻啊!把这一堆“硅工”“硅婆”塞在一起,让他们互相攀比,
那房子卖得特别快!
比如去看一个房子,如果你单独去看,可能看完了兴趣不大,看完了就走人。
但一群人一起看,人气就不一样了。人又分左中右,你对这房子兴趣不大,但
别人可能会感兴趣吧?这别人一感兴趣,自己立刻就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好处
自己没看到啊?别人不会都错吧?就忍不住要去打听。
问题就出在这好打听上。有些“硅工”“硅婆”的所有自信心,全都建立在
自己读的课本和工作上。一碰到别的事情,特别是办点事、买个房之类的,突
然自信全无,做什么都要先打听打听,看看别人是怎么样的,看别人是不是跟
自己一样。一样了,就安心了;不一样了,就会抓狂。
同样,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要跟别人核实一下。要是别人不喜欢,要么自
己寝食难安,要么就跟别人急,跟别人争辩,非要别人认同自己,非要别人认
错才行。所以你看硅谷的“硅工”“硅婆”,全是买同样的学区,买一种颜色的
车子,逼小孩子学同样的东西。
这不,看房子的时候,就老有人喜欢向其他“团员”打听。这一打听,突
然就觉得别人的想法也不错啊。自己也觉得这房子有点儿可买之处,也就有了
要买的心思。这一车的人,如果有好几户都这么想,都要压过别人,那不就要
开“抢”了吗?结果,一出价,为了压住别人,就多加好几万。
当然了,这个结果是皆大欢喜的。买房的人虽然多出了点儿血,但跟巴士
走一趟就把房子搞定了,多有效率、多省时间啊!而卖房的人,不仅把房子出
手了,还多收好几万,多划算啊!地产牛人周末出趟车就做成好几笔生意,更
是偷着乐了。
当然,这位地产牛人免费为客人的房子做全套“扮靓”服务,也是他生意
的一大特色。自己多花两个钱,把客人的房子打扮一新,这房子很快就能出手,
提成很快就进腰包啊。不仅房子卖得快,钱来得快,客人还开心得到处为自己
做免费宣传,拉来一大堆新客人,这钱花得多值啊!
其实,这“扮靓”的钱,地产牛人也没花多少。如果卖房的人自己去做,
又找老墨,又买草坪,又租家具,还不知道租什么样的家具跟房子配,真是又
费钱又操心。可地产牛人做这生意,是批量的,便宜!
地产牛人跟那老墨小分队有长期合同,一叫就到。老墨跟着大主顾做生意,
开的当然是超低优惠价,你如果自己直接找老墨,人家未必给你那么好的价格。
地产公司跟租家具的店也有长期合作关系。等到需要时,家具店出设计、
出家具,很快就搞定,又省钱又省事。你自己去找家具店,人家知道你是做一
榔头买卖的,估计没那么多优惠给你。
白萱在这地产牛人的公司工作,有这现成的全套“扮靓”的服务,所以一
出手就搞定。到了周末Open House,来看房的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前来的
人都像逛博物馆似的,进来晃一圈,一分钟都不多待,转身走人。现在来的人,
一进这屋子就有种要安营扎寨的感觉。
白萱也知道,这市场不好,要让来的这些人尽快出价,得再给点儿动力。
白萱几天前就帮锋把“Short Sale”申请递给银行了,还帮锋写了封“诉苦信”
(Hardship Letter),跟那申请信一起递进去。信上一是哭穷,向银行哭诉现在这
种一穷二白,连份工作都没有的惨状;二是对银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要求允
许Short Sale。白萱跟锋给了银行一个比贷款额低不少的售价,请求准许能以这
个价格卖房子。理由是,现在这个市场还能以这个价格卖掉房子,所欠的款还
不多,如果时间拖久了,恐怕房价还要再度下滑,那银行会亏得更多。
现在,白萱看到有客人心动了,觉得事不宜迟,便开始催银行,要求快点
审批锋的“Short Sale”申请。那时候,做“Short Sale”的还不多,不像后来2008
年闹次贷危机的时候,“Short Sale”都成时尚了。次贷危机的时候,“Short Sale”
申请像潮水似的往银行涌,害得银行不花好几个月给不出答复。
锋卖房子的时候,银行收到的“Short Sale”申请少,还比较有效率。被白萱
这一催,银行一琢磨,如果把房子收回来,再想办法拍卖出去,这样一来,自
己的账面太难看,既费时又费钱,而且,市场怕是会越来越糟,等自己拿出去
拍卖的时候,收回来的钱可能会更少。还不如让锋去“Short Sale”卖房,银行又
省事又省力,还赔得少些。
这时,既然白萱来电话催问,就顺水推舟地批准了。白萱一听到银行这么
快就批准了,高兴得跳了起来。立马降到银行批准的售价,然后通知各位感兴
趣的买家,特意说,这房子现在降价,是“Short Sale”。
来看房的人当中,还真有很多是有实力的。他们过去几年一直在看房,但
在价格高峰上,不愿像锋那样出手做“冤大头”。说实话,锋和那些在顶峰上抢
房子的,都属于“无知而无畏”的主儿。现在,这些有经验的看房人看到房子
大幅度地降价,这个还是个“Short Sale”屋,有人立即觉得是个好机会,一分钱
不减地就拿下了。
若干天后,看着挂在房前的“Sold”牌子,锋感慨万千。这个房子,曾经是
自己历尽了千辛万苦才抢来的,后来竟成了自己的心头之患。今天,它终于和
自己缘尽,即将拥有新的主人。
卖不出去时,锋看着这房子就心烦,天天看着它就来气。现在它不再属于自
己,锋又觉得万分的不舍。看着呆呆地望着房子不愿离开的锋,健拍了拍他肩膀
说:“哥们,先到我那儿去住两天,睡两天好觉,再图东山再起的大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