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浴室：掘地埋管泻浊流——房崇修房 98
本集照片都不好看，却属管工秘籍。唯美者请飘过，免污清目；唯 DIY 同道者请留意之，欢迎切磋。
90 年前，俞平伯写信给胡适，报告说暑假里“以剧谈红楼为消夏神方”。最近这些天特别热，我的消夏神方就是躲在地下室里修我的第三浴室。当然，这也就是个苦中作乐的说法罢了，说是地下室凉快，可是我常常还是热得汗流浃背，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一点也不夸张。
在拆除了灰墙和木方骨架以后，为重新建设备料，我把旧木料上的钉子都拔除了，尽量利用旧物。正准备钉新墙，仔细一看原有的铜上水管是障碍，就把铜管也拆除了，在某处临时封堵。这样洗衣机就没水了，大概将有一星期左右的不便。
在反复考虑了浴室各洁具的位置占地，权衡了两边大小轻重之后，确定了墙的准确位置。我先根据顶上小梁（ joist ）的走向，固定了上横木，再用立柱垂直，找准下横木。地下的横木是用子弹钉枪打下特制的钉子，固定在水泥地上。其子弹有不同的爆发力，以不同的颜色识别，适合不同的材料和钉长。我用的是黄色子弹， 2 寸半的钉子。每砸一下，真如子弹爆响，令我想起小时候玩的砸炮枪。
室内在水泥地上建墙，应在横木下贴地垫一层塑胶膜防水。我因为地上原有一层塑胶地砖，应胜过薄膜，所以就免了。还有近年的做法是以室外用的 pressure treated 木方打底，以防受潮腐烂。我只图用旧料省事了，此做法并不是最好的。
新墙的骨架建起来了，全是旧料。有了新墙，各器具的位置才能确定，上下水管和电线电器也才有了依据。
拆除旧水泥水池，极沉重，也没有再利用的价值，只能砸碎了再运走。这样，我厨房下水的临时去向也断绝了，只好再“临时的临时”一下，用大桶接水，手工倒掉，好在也就是两三天吧。
下面进入修地下浴室的攻坚阶段：向水泥地开战。因为原有的下水管道都埋在水泥地下面，而由于地心吸力水只能往下流，所以要改变水管，就不得不挖地寻管。我以前看房时，曾见过整个浴室都上一个台阶，那肯定是包工头偷懒或房主要省钱，管道就地上走了。那地下室的房顶不就更矮了？实在不足取。
在地下室修浴室而要挖地，这样的事我已经历过几次，但都是雇人做的。我在旁边看着，也就学会了，现在是第一次自己做，但信心十足。原理不难理解，所缺的是体力。
挖地有两种做法，一是人工抡大锤，愣把水泥砸开。我以前看工人这么做过，我上一篇的跟帖里，还有位网友也是这么做的。廉颇老矣，不能像小伙子一样拼体力了。今夕何夕？也不应该还像林县人修红旗渠一样抡大锤了。于是我去 Home Depot 租了一台电动风钻（ Jack Hammer ），实现了机械化作业。在地下室作业最好用电动的而不是烧油的，以避免废气中毒。我一个朋友雇人修地下室时，就出过工人集体中毒的事。租机器有 4 小时和一天两种选择，我自知不可能在 4 小时里完成，夜以继日连轴干吧。
一个大问题是该从哪里开始，向什么方向挖。我虽然知道要把什么洁具放在哪，但不知道地下现有管道的走向。先在未来浴缸的下水处开钻，以为水管应该路过这里，但未见，就再从原淋浴的地漏处开挖，顺藤摸瓜，这才对了路。沿着这条一寸半直径的管道前行，终于在约一米以外，距地表 9 英寸深处，找到了 3 寸粗的主管道，这里就是我将把新管道接入的地方。然后还要再挖三条分沟，分别引来浴缸、淋浴和水池、洗衣以及远端厨房的来水。
这说起来容易，干起来甚为艰难，虽然有机器，但机器很重，震动强烈，粉尘扬起，加上天热挥汗，苦不堪言。我只好每破碎一尺左右的水泥表层，就停下机器，再蹲身用园艺小铲把碎块和泥土挖出，然后再开动机器，如此反复。后来晚上太太回来，我掌机突破，她动手清挖，并帮我喷水降尘。直干到半夜 12 点，实在干不动了方歇。
第二天上午接着干最后的一米左右时，邻居竟找上门来。昨晚他们感觉到震动，不知从何而来，十分不安，把自家的电和煤气都关了，却“涛声依旧”。太太向他们解释道歉，他们倒很友好，只是惊讶于我的工程之大，能力之强，说是 very impressive. 而我惊讶的是我身处震源中心，还没怎么样，怎么 100 英尺以外却动静那么大？合着我成了地震制造者了？
当我烦躁地进行超负荷的体力劳动时，自我安慰的办法就是脑子里瞎想。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林县修红旗渠时那个吊在悬崖上凿石的老英雄，是叫任羊成吧？修成昆铁路隧道或井下采煤用的风钻，与我用的有什么不同吗？当我蹲下身铲石掏土，仔细剥离出下水管道时，不是有点像考古工作者在发掘文物吗？可是他们的粗活是雇民工干的呀！最后，看着一个房间原本平坦的地面，被我挖得沟壑纵横，我竟想到了所谓“曲水流觞”，是王羲之的暮春雅集，还是乾隆帝在亭子里的地面挖沟？——这都是什么意识流呀！
终于在将近 24 小时来临的时候干完了，把机器还回 HD ，顺便到 Costco 把浴缸买回来，因为必须有实物才能确定水管的位置。但是浴缸以后再看。
然后开始按照预定位置，接下水管。顺序是反过来，从楼上厨房的来管接起。中间接入了洗手池和洗衣房共用的水管，再接进 3 寸粗的主管。这里的关键难点，是在地下一尺处，锯断主管，把新管接进去。要用两段橡胶接头，做新旧交接，因为它们可以横移。锯掉多少必须算准，短了进不去，长了接不牢。接完后，回身看阶段性成果。
近看主管接头。为什么把饭锅也端来了？因为橡胶接头太紧套不进去，只好采取土办法，先烧锅热水烫橡胶（热胀冷缩），再抹上洗碗液作润滑剂。这办法任何装修书上都没有，靠的是生活常识。
第二部分，这是未来浴缸的下水，接进原来的淋浴管道。
第三部分，未来的淋浴，加排气管后，接入浴缸的延长管，又是一次缩小版的橡胶头接法。也就是说，五或六处来水是分两支接入主管的，两浴为一支，厨房、洗衣房（机和池）、洗脸池为另一支。其实原来的旧管就是两支，好处是二水分流（这是评《红楼梦》说钗、黛的词），不会一堵全堵。在我还没有挖出主管时，我太太站旁边一看，就建议得分两支，我还有点嫌麻烦。后来证明她是对的，不得不佩服她的常识感觉敏锐。后来发现下图中有个小错误，不知谁能看出来？
全部下水管接好后，回填土石，砸实并浇水促其下沉，只留下 2 寸多的厚度。买来 4 袋水泥，分粗（掺石）细（加沙）两种。就在地上和泥。
用 3 袋粗水泥填沟，正好用完。再用细水泥抹平，填补最后半寸的厚度，借助一段废木方，目测找平。左边是抹好了的，右边还没完成，细水泥不够了，还要再买一袋才能全部抹完，不必细表。
在填水泥的过程中，看到已作废的原厨房下水管，忽受启发，原来忘了一件事。就是在竖管入地前，应该加一个清理口（ clear out ），以备将来万一堵了，有地方下手疏通。仿佛记得哪里说过，下水管应该每隔 20 英尺有这样一个口，所以清管的蛇形器一般是 25 英尺长。于是锯开已接好的管子，又加进了这个口。本来这段管是被迫留在墙外的，现在歪打正着，留着有用了。
至此，埋在地里的事情已经做完，水泥在那里自己慢慢硬化呢，需要一两天时间，我正好可以坐下来写我的修房记了。下一步该是藏在墙里的事了，就是上水管和电线，敬请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