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是乡愁
吃的是乡愁
木愉
最近一段时间中午饭都吃自制三明治,图的是中午能够把办公室的门关了,打个小旽。一直都安之若素,以为自己也有了一颗康德那样的哲人心,可以在重复中寻找到井然的秩序和恒定的快乐。不料,就在前天,把三明治送到舌尖上的那个瞬间,莫名的厌恶蓦然而生。于是,昨天就决定午餐在外面去吃。到哪里去?对几个选项稍微斟酌了一下,决定到街尽头的那家墨西哥店去,吃一直印象不错的铁板海鲜。
端上来的不是铁板海鲜,有点小意外,但也是海鲜,一大盘杂烩,里面的主食是虾,其它有豆泥、米饭。看着这盘菜,立即就失望了。把虾送了一只进口,果然味道不爽。匆匆吃了,结了帐,急急离去。
今天中午重又回到三明治,一样厌倦。那个时候就想,要是能吃一碗糟辣椒炒鸡蛋饭,外加一碗凉拌折耳根,夫复何求啊。这两样是我们家乡午饭的标配,民工都这样吃的,价格不贵、营养充足、开胃可口。多年前,我在等候长途汽车的时候,中午饭便是这样有滋有味解决的。多少年过去,却从来没有再在餐馆里吃上一顿这样的午餐。不过,我在家里倒是三天两头会炒一个鸡蛋饭的。那是大家的最爱,两个儿子这个时候就会格外多吃一碗甚或两碗。
后院的香椿随着春天驻扎下来,嫩叶也节节长出;折耳根繁茂的叶子在房舍周围几处角落里破土而出,铺展开去。我想,今天晚上就吃炒鸡蛋饭和凉拌折耳根叶子吧。小镇里有二十几家中餐馆,但对它们的菜一点不向往,而异邦的美食眼下也觉得乏味得很。今天晚上,唯有家乡的再普通不过的炒鸡蛋饭和凉拌折耳根对我充满着致命的诱惑。
今天忙了一天,决定提前半小时下班,先到中国食品店去买瓶镇江香醋,不然凉拌从何谈起。店里的小二高鼻深目,自谓冯道明,还说明:“道是陈道明”的“道”,“明”是陈道明的“明”。听我说起曾经在川大呆过七年,他笑道,说他就在九眼桥旁边的饭店里跑过堂。我问:“喜欢成都吧?”他说:“太喜欢了,在中国,我最喜欢的城市就是成都。”我差点说出:“成都就是我的天堂。”话到嘴边,终究没有滑出。当初,我差不多是被成都扫地出门的,现在再去这样赞美,先不说肉麻不肉麻,光是面子上就挂不住。
回得家来,在后院摘了香椿和折耳根叶子。回到厨房,按部就班,准备好蒜泥和姜丝,又把香椿用开水抄过,加上折耳根叶子,浇上香油、花椒油和醋,再把来自家乡的糊辣椒面撒上去。接下来,打了几个蛋,权且用红翻天辣椒酱代糟辣椒,炒出鸡蛋饭,撒上葱花。
扒拉这顿晚饭的时候,盘桓在心头的那些遗憾终于如阴霾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