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在海外系列:在蒙特利尔我和我的赌徒老乡 (上)
我生活居住的蒙特利尔虽说是加拿大的第二大城市,但它华人不多,唐人街规模也不大,比不上温哥华和多伦多。
有时候周末在熙熙攘攘唐人街采购自己爱吃的家乡上海梅林食品厂出产的罐头:“四鲜烤夫”和“毛豆子炒咸菜”,杂货铺里偶尔耳畔飘来几句熟悉的上海话,我竟然会激动的热泪盈眶。
2000年元旦餐馆放假一天,我驱车前往唐人街“红宝石”酒楼喝早茶,遇见了久违的老乡郝渡,(我称他为阿渡)自然互相问好,彼此亲热的嘘寒一番。
阿渡比我大三岁,是70届初中毕业生,据说上个世纪1992年10月他花费5万人民币只身一人由蛇头带领走泰国,闯荷兰,过巴拿马偷渡到蒙特利尔。落地以后即刻申请难民,熬过两年后终于幸运的取得了绿卡,可以永久定居在加拿大。
由于阿渡在上海的时候是做黄牛票贩生意的,于上海和香港之间来来回回的倒“大黄鱼”(金条)等,钞票来得轻松容易,所以登陆蒙特利尔以后对那些靠体力爬分的(诸如餐馆、制衣厂和杂货店等)蓝领工作不屑一顾,称之为“牛工”。
他总想“空手套白狼”重温在家乡走捷径发大财的旧梦,靠着加拿大政府每月给的800加元的救济金整日整夜懒懒散散晚睡晚起,忙碌的不是买彩票就是在CASINO赌场搏杀。同时他还经常有一句没一句的嘲笑我没有魄力,只会碌碌无为的钻在厨房里挣血汗钱,超前意识淡薄,更没有弘远的人生幻想。
位于圣母岛(Ile Notre-Dome)的蒙特利尔CASINO赌场距离市区只10分钟的车程。这是加拿大目前最大的赌场,它的建筑原型是1967年蒙特利尔世博会上的法国展览馆和魁北克展览馆。后来在两座展览馆中又修建了一个连接两个馆区的建筑将两个馆区连通,就成为我们今天看到的3个建筑组成的赌场。它于1993年10月开幕,由政府所经营。外观气派非凡的赌场,夜晚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得亮丽耀眼,尤其是内部空间娱乐性建筑的豪华与现代气派,给人视觉上的震撼。吸引和刺激着成千上万赌客们的视觉神经。
场内共有112张各式赌桌,3000架吃角子老虎、酒吧、剧院、精品店、银行、外币兑换处。此外,蒙特利尔赌场还有4个餐厅,其中Nuances这家法国餐厅最为出名,也是全加拿大被评为5星餐厅的两个之一。
都说咱中华民族吃苦、肯干,会赚钱、能攒钱。但它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好赌成性!可以看看如今世界上各大小赌场,哪个不是想尽一切办法来吸引咱“炎黄子孙”和“龙的传人”的呢。(在所曝光的贪官里,有两个特殊的共性,除了“奶奶”多外,另一个就是好赌了)。
实不相瞒赌场刚开的时候我曾经也有一段时间沉湎在这里,着魔似的有事没事总是心急火燎屁颠屁颠的往赌场跑,起先是赢了好多钱,(最多一次角子机爆机,赢得大奖7600加币)然好景不长后来非但又全部吐回去,半年之内还掏腰包赔进去5000加币的辛苦钱。
血淋淋的经验和教训终于使得我清醒的意识到CASINO赌场是吃人不吐骨的老虎口;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去不得也,万万去不得也。
因为赌场在心理、服务、概率诸方面都为赌客安排了一个个温柔的陷阱,让他们在里面永远处于一种欲罢不能的境地,直到被泥潭慢慢淹没窒息而亡。
十赌九输,否则CASINO赌场庞大的开支:房租、电费、人工以及每年上交魁北克省政府的两亿加币的巨大利润等等谁来付,还不是这些好赌的冤大头啊。
君不见,古往今来,天南地北只有赌博输得倾家荡产的,哪有赌博赢钱发家致富的啊!!
其实这至理名言就连涉足赌场的人自己都意识到危害,可为何还是要出入这样的“危险地带”呢?明知是万劫不复,为何仍摩肩接踵而去?
且不说对错不论是非,生活也是一样,永远不告诉你答案,只是把事实一件件摆给你看,明白与否就靠个人修行造化了。
那次我和阿渡相见,只见他印堂发亮,红光满面,说话若无旁人,声音响亮。引得邻座的客人纷纷回头望着我们,我有些不好意思,便把他拉了出去,到一家名为“蒙城飘香”的咖啡馆继续闲聊胡侃。
呵呵,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原来阿渡在2000年的除夕这天手气特好,“百家乐”的赌桌旁鏖战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后,终于虎口拔牙,以500的本钱赢得了赌场2万巨款。为此他得意忘形的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吐沫四溅的大吹大擂,说是要牢记毛主席他老人家“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谆谆教导,宜将剩勇、再接再厉的奋战十个月,赢上20万加币(100万人民币)待到金风送爽秋色怡人的收获季节返上海故里美美的显摆显摆,风光风光。
阿渡还色眼咪咪的披露了他内心久藏的一个秘密,就是特别厌腻这里大洋马般又有狐臊味的金发碧眼的洋妹子,说他以往在“一凤一楼”的色情按摩院嗨休时,这些洋妞总是开门见山的直奔主题,剥光猪敞开两腿之后就死尸般的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没有一点情趣,每次都搞得他双脚还没有跨进门槛就匆匆忙忙的卸货了,以至心里痒痒的好些日子浑身上下难受不爽。
他标榜自己虽然和祖国这个慈祥的母亲远隔千山万水,但一颗拳拳赤子之心却永远永远的向着她,即使在满足自己生理需要上也还是崇尚喜欢咱们小家碧玉、小巧玲珑的“中国制造”,理由是这些嫩嫩的姑娘既功夫老道又温柔体贴,常常使得他飘飘欲仙,魂消魄散。
因此回上海后纵然万事悠悠,而届时甩出几十张甚至上百张红毛大钞找几个性感靓丽的家乡妹子好好的犒劳犒劳自己的很久没有开荤的小弟弟则是唯此为大的。
阿渡痴痴的憧憬着未来,又说在上海一定要将他当年居住在老城厢的左邻右舍、亲朋好友请到外滩著名的《和平饭店》,除了每人一个二千人民币的大红包外,再摆上五桌丰盛的酒宴,让红男绿女们欢聚一堂,呼呦喝六,刀叉响鸣,大块朵頤。在无不洋溢浓浓的欢庆之喜悦中,他也许会抑制不住自己的亢奋,大声的朗诵我《怀念上海故乡》的诗作:
啊呀呀!
上海啊上海,我的故乡!
多少个思念遥寄月一弯;
又多少个眷恋托付星数点,
多少个凝望的黄昏;
又有多少个梦回的午夜,
我无时无刻仿佛看到丰乳肥臀的您,
脚步咚咚向自己走来,急切走来。
您用那一双纤细轻柔的玉手,
抹去我眼里的风尘,
擦去我心灵的烟尘。
……
由于刚来蒙特利尔的时候囊中羞涩我曾经在唐人街一家《红翻天》的川菜馆干过洗碗打杂,偶尔有事不能上班,便求爷爷拜奶奶般的恳请阿渡前来客串一天,更因为我和他都是喝着黄浦江江水一起长大的,“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家乡人。”此时肯定不能扫人家的兴,举例说一些赌博危害性极大的丧气话,也就话里有话的依附着奉承阿渡。
说这一次他拔了CASINO赌场老虎的门牙,下一次一定能打碎它的天灵盖,再下一次或许能象景阳岗的武松那样,把这个老虎彻底打死打烂,再踏上一只脚,威震整个蒙特利尔,威震整个加拿大。到那时澳门的何鸿燊都会服服帖帖的在他跟前俯首称臣,他郝渡才是当今世界名副其实的真正的“赌王”啊!
阿渡笑了,笑得那样夸张,原本就猪头猪脑的脸庞由于歇斯底里的狂笑都变形了,在我的眼里活像日本电影《追捕》里的横路敬二。
终于到了彼此分手的时候了,阿渡硬不让我劈硬柴(国语:AA制)替我慷慨的付了一元加币的咖啡钱,但却没有留下一分钱小费给企台(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