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记八十岁的老主任
“哇,您都八十了。”电话这头的我惊讶得眼睛都大了很多。
我简直不能把她的年龄和她挂上钩。写医学专著,应邀会诊,天天晒微信,在莫斯科郊外引吭高歌,用美国人的话来形容她,真是using full gear在滚动她的生活。那节奏,即便是年轻人也是够嗨的。
她是我在中国工作时的主任。毕业于军医大,看着她走路的样子,我就想起“雄赳赳,气昂昂”这六个字。她的工作,就像她走路的样子,活力十足。那时,作为北京市消化学会理事,她的业务呱呱叫。查房,一丝不苟,就连病人怎么吞药片她都关心,吞片剂要略抬头,吞胶囊要略低头;会诊,更是一二三四五,从诊断,治疗,到进展,头头是道,听完真是顿开茅塞。搞科研,让我们有机会在中央电视台抛头露面。写学术论文,一篇又一篇,光专著书就出了三本,目前正向第四本进军。
说起主任帮助下属,那也是全方位的。她常常“有幸”半夜里乘医院专车,应招为年轻医师把关。对培养接班人,她更是上心,送A去学ERCP,送B去学小肠镜…;年轻人晋升要论文,她就会助找课题,定方案;创造机会让他们去组织学术活动。就连写书,也没忘把他们拉上。在她的凝聚力下,科室就像家,工作起来就两个字,顺心。尽管当初科室的老人现在已经分布在五湖四海,主任一个“老消化”微信圈,又把大家重新聚得紧紧的。
主任还是个热心肠,逢年过节科室必有一聚;老同事从国外探亲,她就会找个饭店包间,让知己们重聚,聊个千杯酣畅。使时间冲淡的旧情在重逢中得以绵延;即便是相识者的亲朋好友生病,她也会不但自己倾心相助,而且还帮着联系专家,寻求最好的医治。
主任不光是能工作,也会生活。她和先生不但是青梅竹马更是老来相伴,和睦的就连微信号都是夫妻双头像不说,索性微信名就叫“爱妻”。女儿在美国生孩子,她二话没说,就和老伴赴美帮忙,一帮就是许多年,不管中国美国,跑来跑去有多辛苦,亲情浓如血,帮女儿渡难关,主任是即辛劳也欣喜。
主任热爱旅游,从巴黎的卢浮宫到莫斯科的红场,从夏威夷的海滩到加勒比海,她走过许多的地方。她更爱读书。她最喜欢的两句诗就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她,不但熟知普希金,泰戈尔的诗,小仲马,钱钟书的小说,就是对地理、人文、历史也是兴趣盈然。她酷爱摄影,拍下了山水云雾,小城古堡,还有甜甜美美,小外孙女的童真。她倾心话剧,是国家大剧院的常客。得天独厚的她,更是在先生瑰彩亮丽的男高音和女儿婉转悠扬的小提琴声中饱饮了音乐之美。她热衷于集邮和钱币。还让我为她点赞的是,在女儿的婚宴上,她华丽的旗袍,儒雅的气质惊艳了满席盛装嘉宾。大概是主任很想让我也能体验这种很舒服的感觉,第二年我回国,她还专门送了我一条雍容华贵的旗袍。
写到这,我想起来了泰戈尔的诗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治如火
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
乐此不疲
我在想,如果人到八十也可以生如夏花,把事业家庭搞得如此风生水起,那么老也并非是一件可怕的事。青春自有青春的明艳动人,老也会有老的璀璨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