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虫子

早上醒来，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想外面又是湿润一片了。看到一只有壳的小虫子，正慢慢从床头柜上爬过，爬向衣柜的隙缝里.......我竟然很镇定地望着它，当它终于爬过，还淡淡地笑起来。

我自己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一跳，回想从小就是一个极怕虫的人，一切有壳的小虫，象蟑螂，象甲虫，见到它们生理就会不可抑制地起反应：起鸡皮！如果上面还有毛的，更会浑身颤栗，先是尖叫再妙变女汉子然后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非置于死地而不快！但是今天，当见到这只小虫，居然平静得很，还有点久别重逢的惊喜。在一个干爽的地方生活了多年，我已经忘记了故居的一些东西，比如说：忘了这里的春天会经常下雨，出门还是不惯带伞，已经被淋湿好几回了；忘了这儿四月有个交易会，傻颠颠地这个时候跑回来挨贵酒店......当初想着春天回江南，脑海里只闪过桃红柳绿莺啼鸟叫，也没想起屋子里还会有小虫这种物体经过，见到它时着实新奇了一会儿，还有种“嗨，我回来了，你还在这里”的亲切。万物生长的春天，有虫不是很正常吗，当初为什么会这么怕呢？我想 我不明白一个小女孩的恐惧，正如当年的小女孩也不明白大人见到虫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说完全没有恶感是骗人的，只是当见到的那一刻，心里觉着这就是春天的一部分，是大自然生命的一部分，我能够存在，为什么它不能存在呢！没有了“非置于死地而不快”的冲动，并不是我变得慈悲了，只是我接受了生命应该有不同的存在体，共存于这个世上。想起昨晚与中学同学相聚，一美女在席上说起一事：某天见到有人杀鸡，突然觉得那只鸡很可怜，然后就突然决定：这辈子再也不吃鸡了！说完很认真地问我：你会不会这样？当时想也不想就回答：不会！大自然本来就是一个生物链！不会做违背自然的事！她说：这与生物链无关，只是在那一刻，可能有个灵就进入体内，就让你有了某个决定。仔细想了想，嗯...也对的，就如人对宗教的依赖与信任，也是在某一刻突然发生的，就是“神的灵”进入的那一刻。只是在此刻，“不吃鸡”的灵还未进入我的体内，但“不杀虫”的灵，就突然走进来了。一切随心随缘吧，心随境转，走到哪，意境就到哪。缘份是深是浅，没有定数，执着总是抵不过成长。这几天走过一些熟悉的街道，已经面目全非，在这里发生过的故事，无论深刻的浅淡的，都变得很模糊了，留下的只有一些感觉的记忆。“开到荼蘼花事了”，当初花是怎样开、怎样了，真的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荼靡的那一霎那，真的很灿烂，也很凄美。也有过自己在乎的人，总是叫我放下执着，现在仍想不明这是不是婉拒我的一种说辞.......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当自己已不再执着于他叫我“不执着”的话时，才发现，花事真的了了.....

春天的早上当看见一只小虫慢慢从床头爬过，而自己镇定自若，终于知道：我生命的春天，已经过去了！正因为走过，所以我能接受这个季节的一切，包括桃红柳绿、包括莺啼鸟叫、也包括有点恶感的小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