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个电话接住了两把泪
爸90岁了,去年开始腿脚不好,身体弱了。凡是需要外出办理的事情由以前教过的一个学生处理,日常生活由保姆照顾。我能做到只有尽可能多地回去看他,或说是让他看我,受到一些外界的刺激。去年回去了5次,今年已经回去过3次了。
五一期间回去了一周。那天上午电话响了,是位老者的声音,是找爸的。去爸房间看他正在换衣服,人老了动作慢,让人等到他换完衣服时间太长,太没礼貌。我返回到电话机旁说:请告诉我您的姓名,一会儿给您打过去。
对方说:你是小孙吗?(小孙是爸的学生)
我:不是,我是他女儿。
对方立即说:我就跟你说,我见过你,早就想跟你说话。我见过你小时候,那年(1964或1965年)修新中国电影院时,晚上让我们义务劳动,你爸推着三轮车,你拽着你爸衣襟的一角跟着走,你那时跟三轮车差不多一样高,那个场面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已经是泪声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后来你跟你爸去了东北,缺少母爱,你们很艰苦……
已经能听出来他是爸的右派难友。我安慰道:还好,都过去了。
对方说:不能就这么过去,人生都被毁了怎么能就这么轻松地过去。……我每次去你家都看你爸玻璃板底下的你的照片,都想起你小时的样子,我那时想给你买块糖,可是兜里没有钱(声音呜咽了)……
……
爸他们那批右派先是被开出公职,然后送劳教所劳动、后来又转到黄壁庄水库工地,回石家庄后也没有给安排正式工作,多是做临时工,收入30-40元。用这点钱养家糊口,兜里是不会有零用钱的。
我那时4-5岁,妈晚上有会的时候,爸晚上去工地义务劳动都把我带在身边。比起后来的文革,那还算是“安定幸福”的一段时光。
“你爸推着三轮车,你拽着你爸衣襟的一角跟着走,你那时跟三轮车差不多一样高”这个镜头大概印在爸当时的难友眼里。怪不得常听爸说:那谁谁谁一见我就打听你。那些个“谁谁谁”我一个都不认识。
在那段人灾带来的艰苦岁月中,见过很多恶人,也受到过很多善良的帮助。第一次知道,还有个想给我买块糖的叔叔。
那天的电话是我执意要去看望他,被他客气拒绝中挂断的。
爸告诉我来电话的人叫司双印,是个天才。我问:他什么罪被打成右派?
爸说:什么罪都没有!他在文化馆工作,能弹会拉会唱。晚饭后在院子里吹弹拉唱,总围一堆人。有一天那院子里出了反动标语,就说是他组织了反动组织等等。
爸他们这些小文化人,人生都被那段荒唐的政治给毁掉了。史书会记载那段历史,但不会记住爸他们这些小人物遭受的苦难。
爸他们这些小文化人,人生都被那段荒唐的政治给毁掉了。史书会记载那段历史,但不会记住爸他们这些小人物遭受的苦难。
常听爸讲到司双印,还听说他是石家庄的名人,到google一搜,果然有很多关于他的介绍,有他的图片,也有他拉胡琴的音乐。
汉族,石家庄市人,现任河北省会育美文化室主任。中国艺术研究院调研员、石家庄市民族民间艺术委员会副会长等职。 中国音乐家协会人员,自幼受解放“前线剧社”启蒙自学成才,50年代在石家庄誉为“铁笛子司双印”,曾从老艺人姚文利口传中挖掘整理出一批民间艺术,其中“放风筝”等节目参加河北民间艺术汇演并获奖。1983年底创办了“河北省会首家育美文化室”,举办各类文艺学习班向残疾人及广大民众免费传授吹、拉、弹、唱等民乐技艺,有“奇人”、“怪人”之称。义务为部队及各单位培养艺术人才百余人,其中部分进入专业团体,编剧文艺节目380多个,其中《小竹杆》1985年参加了全国盲人独唱录音比赛成为“我国专门为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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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石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