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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登湖》、《寂静的春天》、雾霾

《瓦尔登湖》、《寂静的春天》、雾霾

博客

重读了《瓦尔登湖》,新读了《寂静的春天》,小有感触。

《瓦尔登湖》写于十九世纪中叶,作者梭罗通过这本书,表达了自己在工商业发展大潮中的姿态——热爱自然,崇尚简朴,寻求本真。我也是简单生活的倡导者,所以对他所推崇的生活方式一直赞赏有加。然而此次重读,已是电子时代,科技发展日新月异,读到某些段落,会觉得梭罗的部分主张不合时宜。比如他认为,人们为了获取丰厚的物质保障而疲于奔命,这是荒谬和愚蠢的,人们也因此无法享受悠闲散淡的生活。他并且用详尽的记录和计算来证明自己的观点,确实在当时那个年代具有一定说服力和吸引力。

“一个人造他自己的房屋,跟一头飞鸟造巢,是同样的合情合理。谁知道呢,如果世人都自己亲手造他们自己住的房子,又简单地老实地用食物养活了自己和一家人,那末诗的才能一定会在全球发扬光大,就像那些飞禽,它们在这样做的时候,歌声唱遍了全球。。。

在我的房屋建成之前,我就想用老实又愉快的方式来赚它十元十二元的,以偿付我的额外支出,我在两英亩半的屋边的沙地上种了点东西,主要是蚕豆,也种了一点土豆,玉米,豌豆和萝卜。。。

从开销上减去此数,差额二十五元二角一分又四分之三,——恰恰是我开始时所有的资金,原先就预备负担支出的,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呢,除了我这样得到的闲暇、独立和康健,我还有一座安乐的房屋,我爱住多久,就住多久。这些统计资料,虽然很琐碎,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但因相当完备,也就有了某种价值。。。    我从两年的经验中知道,甚至在这个纬度上,要得到一个人所必需的食粮也极少麻烦,少到不可信的地步;而且一个人可以像动物一样的吃简单的食物,仍然保持康健和体力。我曾经从玉米田里采了一些马齿苋煮熟加盐,吃了一餐,这一餐饭在好些方面使我心满意足。请说说看,在和平的年代,在日常的中午时分,除了吃一些甜的嫩玉米,加上盐煮,一个讲究理性的人还能希望什么更多的食物呢?就是我稍稍变换花样,也只是为了换换口味,并不是为了健康的缘故。然而人们常常挨饿,不是因为缺少必需品,而是因为缺少了奢侈品。 ”

是的,我们今天的繁忙跟从前一样,由贪欲导致。然而现今的生存之道还有生存环境,毕竟与昔日已大不相同,往往不由得人不顺应。所以梭罗达成的理想状态,虽令人神往,今天却只能是个象征意义,而不能当真去践行了。

不过书中忧虑的自然生态问题,却是从那时到现在日益严重。在这一方面,梭罗如一位预言家,一位为人类未来忧心的智者。他从森林的砍伐和铁路的修建,已经瞧出端倪,正像先知约珥所描述的末世景象:” 田荒凉、地悲哀.因为五谷毁坏、新酒干竭、油也缺乏。农夫阿、你们要惭愧、修理葡萄园的阿、你们要哀号、因为大麦小麦与田间的庄稼都灭绝了。葡萄树枯干、无花果树衰残。石榴树、棕树、苹果树、连田野一切的树木也都枯干.众人的喜乐尽都消灭。“

所以《瓦尔登湖》的精神内在,或许现在比以前还更加令人神往的。这里分享书中一段让我很有共鸣的文字:

“第一年夏天,我没有读书;我种豆。不,我比干这个还好。有时候,我不能把眼前 的美好的时间牺牲在任何工作中,无论是脑的或手的工作。我爱给我的生命留有更多余地。有时候,在一个夏天的早晨里,照常洗过澡之后,我坐在阳光下的门前,从日出坐到正午,坐在松树,山核桃树和黄栌树中间,在没有打扰的寂寞与宁静之中,凝神沉思,那时鸟雀在四周唱歌,或默不作声地疾飞而过我的屋子,直到太阳照上我的西窗,或者远处公路上传来一些旅行者的车辆的辚辚声,提醒我时间的流逝。我在这样的季节中生长,好像玉米生长在夜间一样,这比任何手上的劳动好得不知多少了。这样做不是从我的生命中减去了时间,而是在我通常的时间里增添了许多,还超产了许多。我明白了东方人的所谓沉思以及抛开工作的意思了。大体上,虚度岁月,我不在乎。自昼在前进,仿佛只是为了照亮我的某种工作;可是刚才还是黎明,你瞧,现在已经是晚上,我并没有完成什么值得纪念的工作。我也没有像鸣禽一般地歌唱,我只静静地微笑,笑我自己幸福无涯。正像那麻雀,蹲在我门前的山核桃树上,啁啾地叫着,我也窃窃笑着,或抑制了我的啁啾之声,怕它也许从我的巢中听到了。我的一天并不是一个个星期中的一天,它没有用任何异教的神祗来命名,也没有被切碎为小时的细末子,也没有因滴答的钟声而不安;因为我喜欢像印度的普里人,据说对于他们,“代表昨天,今天和明天的是同一个字,而在表示不同的意义时,他们一面说这个字一面做手势,手指后面的算昨天,手指前面的算明天,手指头顶的便是今天。在我的市民同胞们眼中,这纯粹是懒惰;可是,如果用飞鸟和繁花的标准来审判我的话,我想我是毫无缺点的。人必须从其自身中间找原由,这话极对。自然的日子很宁静,它也不责备他懒惰。

我的生活方式至少有这个好处,胜过那些不得不跑到外面去找娱乐、进社交界或上戏院的人,因为我的生活本身便是娱乐,而且它永远新奇。这是一个多幕剧,而且没有最后的一幕。如果我们常常能够参照我们学习到的最新最好的方式来过我们的生活和管理我们的生活,我们就绝对不会为无聊所困。只要紧紧跟住你的创造力,它就可以每一小时指示你一个新的前景。家务事是愉快的消遣。当我的地板脏了,我就很早起身,把我的一切家具搬到门外的草地上,床和床架堆成一堆,就在地板上洒上水,再洒上湖里的白沙,然后用一柄扫帚,把地板刮擦得干净雪白:等到老乡们用完他们的早点,太阳已经把我的屋子晒得够干燥,我又可以搬回去;而这中间我的沉思几乎没有中断过。这是很愉快的,看到我家里全部的家具都放在草地上,堆成一个小堆,像一个古普赛人的行李,我的三脚桌子也摆在松树和山核桃树下,上面的书本笔墨我都没有拿开。它们好
像很愿意上外边来,也好像很不愿意给搬回屋里去。有时我就跃跃欲试地要在它们上面张一个帐篷,我就在那里就位。太阳晒着它们是值得一看的景致,风吹着它们是值得一听的声音,熟稔的东西在户外看到比在室内有趣得多。小鸟坐在相隔一枝的桠枝上,长生草在桌子下面生长,黑莓的藤攀住了桌子脚;松实,栗子和草莓叶子到处落满。它们的形态似乎是这样转变成为家具,成为桌子,椅子,床架的,——因为这些家具原先曾经站在它们之间。

我的房子是在一个小山的山腰,恰恰在一个较大的森林的边缘,在一个苍松和山核 桃的小林子的中央,离开湖边六杆之远,有一条狭窄的小路从山腰通到湖边去。在我前面的院子里,生长着草莓,黑莓,还有长生草,狗尾草,黄花紫菀,矮橡树和野樱桃树,越橘和落花生。五月尾,野樱桃(学名Cerasus pumila)在小路两侧装点了精细的花朵,短短的花梗周围是形成伞状的花丛,到秋天里就挂起了大大的漂亮的野樱桃,一球球地垂下,像朝四面射去的光芒。它们并不好吃,但为了感谢大自然的缘故,我尝了尝它们。黄栌树(学名Rhus glabra)在屋子四周异常茂盛地生长,把我建筑的一道矮墙掀了起来,第一季就看它长了五六英尺。它的阔大的、羽状的、热带的叶子,看起来很奇怪,却很愉快。在晚春中,巨大的蓓蕾突然从仿佛已经死去的枯枝上跳了出来,魔术似的变得花枝招展了,成了温柔的青色而柔软的枝条,直径也有一英寸;有时,正当我坐在窗口,它们如此任性地生长,压弯了它们自己的脆弱的关节,我听到一枝新鲜的柔枝忽然折断了,虽然没有一丝儿风,它却给自己的重量压倒,而像一把羽扇似的落下来。在八月中,大量的浆果,曾经在开花的时候诱惑过许多野蜜蜂,也渐渐地穿上了它们的光耀的天鹅绒的彩色,也是给自己的重量压倒,终于折断了它们的柔弱的肢体。”

无独有偶。《三体》里面屡次提及的《寂静的春天》,这本一个多世纪以后写作的书,虽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其诉求却何其相近。作者卡森倡导通过引进昆虫的天敌等符合自然选择的方式,取代化学杀虫剂,来对昆虫加以控制。否则,其后果就会像书的开头那个寓言所写的一样:

“从前,在美国中部有一个城镇,这里的一切生物看来与其周围环境生活得很和谐。

这个城镇座落在像棋盘般排列整齐的繁荣的农场中央,其周围是庄稼地,小山下果园成林。春天,繁花象白色的云朵点缀在绿色的原野上;秋天,透过松林的屏风,橡树、枫树和白桦闪射出火焰般的彩色光辉,狐狸在小山上叫着,小鹿静悄悄地穿过了笼罩着秋天晨雾的原野。

沿着小路生长的月桂树、荚蒾和赤杨树、以及巨大的羊齿植物和野花在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使旅行者感到目悦神怡。即使在冬天,道路两旁也是美丽的地方,那儿有无数小鸟飞来,在出露于雪层之上的浆果和干草的穗头上啄食。

郊外事实上正以其鸟类的丰富多彩而驰名,当迁徙的候鸟在整个春天和秋天蜂涌而至的时候,人们都长途跋涉地来这里观看它们。另有些人来小溪边捕鱼,这些洁净又清凉的小溪从山中流出,形成了绿荫掩映的生活着鳟鱼的池塘。野外一直是这个样子,直到许多年前的有一天,第一批居民来到这儿建房舍、挖井筑仓,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从那时起,一个奇怪的阴影遮盖了这个地区,一切都开始变化。一些不祥的预兆降临到村落里:神秘莫测的疾病袭击了成群的小鸡;牛羊病倒和死亡。到处是死神的幽灵。

农夫们述说着他们家庭的多病。城里的医生也愈来愈为他们病人中出现的新病感到困惑莫解。不仅在成人中,而且在孩子中出现了一些突然的、不可解释的死亡现象,这些孩子在玩耍时突然倒下了,并在几小时内死去。

一种奇怪的寂静笼罩了这个地方。比如说,鸟儿都到哪儿去了呢?许多人谈论着它们,感到迷惑和不安。园后鸟儿寻食的地方冷落了。在一些地方仅能见到的几只鸟儿也气息奄奄,它们战慄得很厉害,飞不起来。这是一个没有声息的春天。这儿的清晨曾经荡漾着乌鸦、鶇鸟、鸽子、樫鸟、鹪鹩的合唱以及其他鸟鸣的音浪;而现在一切声音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寂静覆盖

着营田野、树林和沼地。

农场里堕的母鸡在孵窝,但却没有小鸡破壳而出。农夫们抱怨着他们无法再养猪了——新生的猪仔很小,小猪病后也只能活几天。苹果树花要开了,但在花丛中没有蜜蜂嗡嗡飞来,所以苹果花没有得到授粉,也不会有果实。

曾经一度是多么引人的小路两旁,现在排列着仿佛火灾劫后的、焦黄的、枯萎的植物。被生命抛弃了的这些地方也是寂静一片。甚至小溪也失去了生命;钓鱼的人不再来访问它,因为所有的鱼已死亡。

在屋沿下的雨水管中,在房顶的瓦片之间,一种白色的粉粒还在露出稍许斑痕。在几星期之前,这些白色粉粒象雪花一样降落到屋顶、草坪、田地和小河上。

不是魔法,也不是敌人的活动使这个受损害的世界的生命无法复生,而是人们自已使自已受害。”

难道读到这里,不会想起幽灵一般蔓延的雾霾么?不是魔法,不是幻境,也不是恐怖组织的恶意杀戮,而是人们自己使自己受害。正如戈尔副总统在《寂静的春天》前言中所写:“杀虫剂工业中的大部分强硬派人士都成功地推迟了《寂静的春天》中所呼吁的保护性措施的施行。令人吃惊的是,这些年来,国会依然宠爱这些工业。规范杀虫剂。杀菌剂和灭鼠剂的法规的标准比食品和医药的法律宽松得多,国会故意让它们难以实施。在制定杀虫剂的安全标准时,政府不仅考虑它们的毒性,还考虑它们所带来的经济效益。这纯粹是自掘陷阱。农业产量的增加,是以癌症、神经病等的潜在增长为代价的。” 不知道这代价,是否真要如预言所暗示,直到我们什么都再也付不出,才会停止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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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网上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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