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碎语

继续降温。

由铁观音改喝绿茶。

没有像平常那样，一早便敞开了门。去阳台上晾衣服，都将玻璃门半掩起来。穿着单薄的睡衣裤站一小会儿，手脚就冷了。回到屋内，觉出家中温暖，心绪平静许多。带着孩子上课，一点一点慢慢做。热茶捧在手里随着我走，天越冷越显得它暖和。孩子们换了长衣长裤，变了个长相似的，是另外一种可爱。他们的脸蛋光滑柔软，嘟嘟着，对我天真地笑。

孩子有点流鼻水。我进进出出照顾他们，吃维他命，吃水果，喝水，穿袜子，做早操。觉得他们尽在身边，不必我悬颗心远远惦念，两下都格外安生。

希望这好情绪可以维持过一天，再一天。

借着天气变化，让心情也有个大的变化。

昨天心头的阴霾，真是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一直都不肯散。成天因为面对孩子读书，一遍一遍没完没了，终于觉得疲倦，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埋怨不该被埋怨的孩子。日记里甚至写，我不享受，我不快乐。更甚至对女儿说，不然回学校吧，妈妈怕没有能力带好你们，耽误什么还在其次，大家还都不快乐。说着说着就哭了，她像我的长辈一样，给我抹眼泪，安慰我说：没事的，没事的。

夜里降了温。给孩子们加被子时，意识到幸福——在天冷的时候，立刻有温暖的衣物可以供应给我挚爱的宝贝们。当天气炎热，他们不需要这些东西，我不可依照自己的心意，将它们强加上去。我的爱要源源不断地流出，但也要适可而止。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以爱为名的正义感和责任心，在无知无觉之间，伤害着被爱的人。

今天不开电脑，也不看小说，专心教书。我做事情喜欢专注，怕被打搅。所以一心一意比较好，免得明明自己不努力工作，反倒责怪孩子影响到我。

昨晚终于把《小团圆》放下了。太没意思的一部书，难怪拿了那么久，总是读不下去。对于那些八卦并不了解，许多情节看得我一头雾水。况且这本书本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文学价值，受追捧不过是由于它可以满足大众的窥私癖。

把《小团圆》扔掉以后，顺手抓起李冯那本看了一半的《有什么不对头》，跟《小团圆》相比，可以说是写得相当不错！昨晚读的是最后两篇，一篇是写日本青年的，“大西”，讲点故人旧事，懒懒散散的，什么都没写一样，可是读完之后，感觉在无意中瞥见了一代人的冷漠关系。写“辛未庄”的那篇，病痛、苦毒、忧愁，自然得令人动容。那是我所不了解的世界，不论是写它们还是看它们，都要承受能力。看这本书的前半部分，还觉得是学走村上春树的路子。中间几篇跳过去，到了后边，就变了个调调，可是又像萧红。呵呵。怎么办，路都被前人走过了，后边的人真是不好办。

如今报纸看得少，多半在读家里库存的书。每周都去书城，看到许多不错的书，把名字都记下来，等着去当当上买呢。目前还没买，就一直看旧书。守着书山书海，却常有与世隔绝之感。

今天早上，睡到很晚。天气凉，躺在床上跟孩子聊天，想起过去在湾区的早晨。也是这么躲在被窝里聊一会儿天，就高高兴兴离家上班。一路开车，一路听新闻，同时庆幸自己有离开孩子的自由时光。赶到公司，做做工作，上上网，日子混得很舒适。那个时候的网络，还有网上的朋友，对我而言，是生活的一大部分。至少一半的外界信息，还有喜怒哀乐，都来自他们。他们伴我度过了一个个枯燥的工作日，为我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回忆。

回国以后，思想斗争过，几乎就回到报社去工作。不停地奔走和记录，竖起耳朵，打起精神，始终保持饱满的情绪，对我，是有吸引力的生活方式。如果真的回去了，那么一切会五花八门得多，恐怕我的笔写都写不过来。然而最终还是选择了像前边所说的样子，外界与我不再同喜同悲。

反倒有机会踏实下来，写与不写，说与不说，都不急。

日子是过出来的，不是表述出来的。

很多人认为，写作可以帮助我们整理思绪。但事实上，那些所谓被整理的思绪，是不能被整理的。它就像日子，要经历。而整理的过程，是对思绪的干涉，是影响其原本的轨迹。加上写作有对象，这思绪就更不属于自己了。所以好的顺序应当是，把日子过完了，再回忆。

这有点像读书。书是用来读的，而不是用来写读后感的。

所以不妨将读书的人，比作老实过日子的人，不把日子用来张扬，读就是为了读，生活就是为了生活。两者都不应当与表述挂钩，否则难免变质。

在报纸和网上，经常都会看到人与事在纷纷变质。

当我在家里穿过，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想的只是那一件事情，而不是将这件事情向谁表述出来。这样的专心，我需要把电话和电脑统统关闭，将注意力集中给生活，才能够做得到。果真做到了，心里满是醇厚的欢喜。这跟在报社里穿行，一面跟同僚打着招呼，一面为了稿子大呼小叫，是完全两样的感觉。

零碎的感受，顺手写下来。以后回头看，大概也都是虚无的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