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晨跑

12 日晚间到达北京 . 一出机场大厅就感觉到一股闷热的潮气迎面扑来 . “ 今天还凉快多了呢 ”, 司机说 . 咱顿时感觉自己英明 : 幸亏动身前一天完成了个 21 英里的长距离跑 . 虽然那天凌晨不得不 4 点半爬起来 , 但省了在这儿受皮肉之苦 .

没打算立刻住咱父母家 , 而是先在岳父母家住几天 . 因为 B 携 A 已于一周前到了 , 一家人分开长了怪不合适的 . 到达岳父母那已午夜时分 . 早知道 B 跟同学去参加毕业 25 周年聚会今晚不回来 , 可 A 一直不睡要等咱进门 . 岳父对此颇有感慨 : “ 真惦记她老爸 !”. 老头儿还蒙在鼓里, 其实 A 已网游了整一晚上了 .

次日 (13 日 ) 一早起来怕吵醒老两口 , 穿好跑鞋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 外面还是那么闷热 . 刚到大门口 , 碰见去年认识的黑龙江来的保安 L: “ 哟 , 回来拉 ?”. 他居然一眼认出咱是跑马拉松的 . 寒喧几句才知道 L 年轻时也跑过马拉松 . 现虽早以挂鞋不练了 , 女儿还一直在跑 , 几年前还在北京还得过第九名 .

岳父母家住的这一片儿以前算是城乡接合部 , 住的除了农民就是苦力 . 共军进城后 , 这儿又修了军队大院儿 . 所以城里人一直觉得这儿算外地 . 如今这一带已是高楼林立 , 街上车水马龙 . 跑过路边的一排低矮的商店 , 饭馆儿 . 早餐的气味加上地上流淌的泔水 , 香臭交替扑鼻而来 . 经过一处建筑工地 , 满地垃圾一片狼籍 . 早起的民工们端着碗 ,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城里男人从他们眼前跑过 . “ 这都是吃饱了撑的 ” – 他们肯定这么想 .

十分钟不到就跑到西四环路口 . 这儿叫岳各庄 . 路边没什么店铺 , 除了汽车尾气 , 倒没别的味道 . 跑几分钟后 , 换了条路折回 . 一路没见第二个人在跑 ( 追赶公汽的忽略不计 ).

此时咱浑身包括鞋袜已全被汗水浸透 . 虽然用了不到 38 分钟 , 全程 4.3 英里 .

十四至十六日 , 天气仍无好转迹象 , 还是闷热 .

14 日 ( 星期日 ) 是这几天跑得最多的一天 , 路线包括前一天的一共 6.8 英里 . 沿万寿路最远到丰台镇 . 由于出汗太多 , 不得不停下来 , 到路边的店里买瓶水喝 . 回到大院门口 , 碰见迎面跑来两个青年人 , 还招呼咱跟他们一块儿跑 . 咱只好摆摆手 , 告诉已完成任务 .

16 日 ( 星期二 ) 这天跑得让人郁闷 . 一早从岳各庄回跑途中 , 发现建筑工地旁边有个僻静的停车场 , 有足球场大小 . 地上除了有些烂纸塑料袋等垃圾外 , 没见有人 . 看来在里面跑还是比较理想的 . 顺手将手里一瓶尚未开启的矿泉水放在一边 , 本打算过会儿再喝 . 谁料刚跑没几步 , 只见从旁边低矮工棚里蹿出一位赤胸老者 , 一把抄起矿泉水 , 扭头就走 . 咱立时大喊一声 ” 站住 !”. 老者假装耳背 , 拿着水刚想进门 , 被咱几步赶上并一把夺过 : “ 这是你的吗 ?” 咱义正词严 . 老者装起孙子 :” 我不知道呀 ”. 再一看 , 水已被倒光 , 只剩空瓶 . 无奈之下 , 咱只好提前回家 .

惊奇之余咱还感到好奇 . 进门后问岳父那矿泉水瓶子是否很值钱 . 得到的答案是一毛钱 . 咱一时无语 .

回美之后跟友人 Y 电话里诉一番苦 . Y 还是那种喜剧性格 : “ 小偷儿都那样就好了 , 把钱扔了 , 只偷钱包 ”. 接着又跟咱侃起李双江 , “ 算那老头儿走运 , 碰上的要是李家恶少 , 说不定早已命丧黄泉 !”.

哈哈 , 这爷们儿真是太有才了 !

到了咱父母家还跟往常一样 , 每天早晨六点爬起来 , 穿好运动服运动鞋 , 来到田径场跑步 , 这个大学田径场是来者不拒 , 周围社区的居民都能来 . 星期四 (18 日 ) 这天 , 天气依旧闷热 . 一进场地 , 看见一位站在跑道边上的 30 多岁的女人手里拿着块手表 , 嘴里喊着 ” 快 ! 快 !”. 原来她在催促正在跑的一个小男孩 . 男孩儿挺卖力得跑着 . 跑道上还有几个人在跑着 . 其中有两个特别好笑 , 一看就不是行家 : 一位是穿着一身蓝色的中山装一双旅游鞋的中年男人 . 另一位是个穿着长裙加半高跟儿皮鞋的中年女士 , 肩上还斜挎着皮包 . 不出所料 , 这两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

跑在这近年才修建的田径场里 , 心里一番感慨 : 这儿是咱的故乡 . 听老妈说 , 围墙外面离跑道一端 100 多米处的一栋大楼是咱的出生地 . 24 岁时离开这里漂洋过海 . 真是少小离家老大回 . 以前这跑道是煤渣和土铺的 . 三十几年前咱中学来这儿开运动会 , 每次刮风下雨上面不是泥就是土 . 而现在跑道上面铺着的是合成橡胶 .

这天跑了 7.5 英里 .

星期五 (19 日 ) 又到田径场晨跑 . 今天场里人不少 , 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 把带来的 Gatorade 放在地下 , 开始慢跑 . 跑几圈儿后喝几口饮料再接着跑 . 最后跑了 8 X 400M reps. 这到底是高等学府 , 跟丰台是不一样 . 跑完 8.3 英里后 , 捡起地上的喝空的 Gatorade 瓶子 , 沿着跑道朝场门口跑去 , 准备顺手扔到门口的废品筐里 . 这时候忽然听见身后的一个声音 : “ 爷爷 , 您这个空瓶子还要吗 ?” 咱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平生头一回!).

回头一看 , 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儿 . 顺手把空瓶儿递给了他 . 小男孩并没走开 , 却跟着咱一起边跑边聊了起来 . 原来这男孩小学六年级了 , 居然跟咱是校友 , 住在附近的一个社区 . 男孩的志向是一年后完成一个半程马拉松 . 每天早晨他妈妈骑车带他来这里练习 . 男孩很想学怎么才能跑得更快 . 咱便给他讲了些要领 , 并在跑道上做了些示范 . 等走出场外 , 一位 30 多岁的女人推着自行处理迎了上来 . 这正是男孩的母亲 . 原来她一直耐心地在树荫下等待 . 跟她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儿子学习不用功 , 只爱跑步 . 她对此很无奈 . 分别时她对咱表示了感谢 : “ 谢谢叔叔 !”

这咱还能受得起, 爷爷这称呼留十年再给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