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战争谈音乐——拉赫玛尼诺夫（3）
（十二）
拉赫玛尼诺夫最重要的作品是他的钢琴曲，包括四首协奏曲和奏鸣曲，还有，一系列前奏曲、音画、练习曲等，还有就是他的三部交响乐，尤其是第二首。
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据说是世界上最难的钢琴协奏曲了。
20世纪上半叶是传统音乐向现代音乐转变的启始，各种新的作曲技法同夏天跑步出汗一样涌出，俄罗斯的新锐音乐家有和拉赫玛尼诺夫同时代的斯克里亚宾、年轻一代的斯特拉文斯基、普罗科菲耶夫等等，此时的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虽然非常流行，但基本上保持了19世纪的浪漫主义，已经但越来越显得陈旧不合时宜了。当然，据说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里也有着许多革新探索，诸如新的和声呀、曲式呀、音乐的织体呀，但这些都太过专业了。这些专业名称可以更重要，也可以什么都不是。这里我们只要活动一下手指，知道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非常难，和第二协奏曲相比，这个协奏曲织体更加复杂，技巧性段落更多，但同样有着优美的旋律和拉赫玛尼诺夫一贯的丰富多彩的和声。然而，什么是和声呢？和声的理论一定非常复杂。如果毕达哥拉斯生活在现代，不知道他对现代音乐有何等感受。不过，谁知道毕达哥拉斯没有在现在仍然生活着呢？
反正，对于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你也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喜欢，但你要知道它是最难的钢琴协奏曲。那不是用脚能弹奏的，也不是猪能弹奏的，绝大部分人类都不能弹奏，这时，他们就和，仅在这一点上，猪，大同小异了。霍洛维兹演奏的拉三是必须听的。不过，我认为郎朗弹的可能也同样值得一听。不过，我没有听过。你可以做一头猪而过着人的体面的生活。很多情况下，我就是这样的一头猪，和我周围的许多猪一样。我必须承认这是一个悲剧。关于艺术，她并不是生活所不能缺少的，只是生活中所从未完全缺失的，和爱情和爱你的女人或者男人恰恰相反。关于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说实话，我既不是很理解也不是很喜欢，但这是一个秘密，我是不会在写这样谈论音乐的文章时将它公开的。
（十三）
离开俄罗斯的拉赫玛尼诺夫一直生活在深深的乡愁之中，他在美国曾说过：“岁月加在我肩上的可能还有一个负担，它比什么事情都来得沉重，这是我年轻时所不了解的，这就是我失去了祖国，我被迫离开出生之地，我在那里度过成长挣扎的岁月，品尝年轻时的苦涩，最后在那里成功，现在整个世界对我敞开成功之门，到处都等着我，只有一个地方让我吃闭门羹，这便是我自己的祖国。”
实际上，拉赫玛尼诺夫早年就已经成为杰出的钢琴家，但他更加喜欢的是作曲和指挥，过去在俄国时，他一般只演奏自己的钢琴作品。直到离开俄国后，他才为了生计开始以钢琴家的身份进行大量的演奏。这时，四十五岁的拉赫玛尼诺夫才不得不去练习一整套保留曲目用于巡演。在那个古典音乐的和美国的双重的黄金时代，演出为拉赫玛尼诺夫带来了极为丰厚的收入。即便在美国大萧条最严重的时期，当时一个人如果一年能赚三千美金全家就会欢呼，因为在一流餐厅吃五道菜只需1.25美元，而拉赫玛尼诺夫一年能赚到135，000美元。
1919年，莫斯科艺术剧院访美，演出的剧目中有拉赫玛尼诺夫的《阿列科》，这给拉赫玛尼诺夫莫大安慰。1921年夏天，苏联发生大饥荒，拉格玛尼诺夫举行过多场慈善音乐会，以表达对祖国的关切，他还写下了《三首俄国民谣》。二战希特勒进攻苏联时，他又举行多场音乐会，将演出收入全部捐给苏联红军。1942年3月在致苏联驻纽约领事馆的信中，拉赫玛尼诺夫写道：“一个俄罗斯人为俄罗斯人民战胜敌人略尽绵薄之力，深信俄罗斯必将获得全胜。”
然而，20世纪30年代，一些美国的俄罗斯流亡人士在《纽约时报》发表署名文章，谴责斯大林政权，拉赫玛尼诺夫也被拉着签了名。之后，苏联当局禁止了他的作品的演出，并且宣布拉赫玛尼诺夫为不受欢迎的人。直到两年以后苏美关系好转，才解除了禁令。
乡愁是否是拉赫玛尼诺夫音乐中的那种迷人的忧伤和深厚的俄罗斯风情的原因吗？早在年轻时还生活在俄罗斯，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就浸透着挥之不去的忧伤，散发着俄罗斯的辽阔与沉重的气息，或许，更多的是属于他本人的个性和他的音乐的性格。与柴可夫基相比，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更加沉浸于自我，他虽然不像柴可夫斯基那样经常直接引用俄罗斯的民间音乐，但是他的音乐在某些方面的确更加俄罗斯。
（十四）
当年，格拉祖诺夫指挥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一交响乐》首演失败，导致了拉赫玛尼诺夫陷入了三年的严重抑郁症，不能从事音乐创作，只能靠指挥谋生。他的姐夫请亚历山德拉·列文公主帮助，公主安排拉赫玛尼诺夫与他所崇拜的大文豪托尔斯泰见面，让大文豪帮助他战胜抑郁。第一次见到托尔斯泰年轻的拉赫玛尼诺夫非常激动，但托尔斯泰只是泛泛的告戒他，诸如“一定要工作”之类的话，这次见面毫无结果。第二次，他又拜见了托尔斯泰，大文豪表示想听听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于是拉赫玛尼诺夫在钢琴上为托尔斯泰演奏了自己的音乐。托尔斯泰听完后困惑的说：“谁会想听这种音乐呢？”
当年，托尔斯泰听到贝多芬最后的钢琴奏鸣曲时，大为恼火，写文章抨击，认为这是突兀、混乱、破碎、怪异的失败之作。当然，现在大家都知道，贝多芬晚年的钢琴奏鸣曲是他音乐创作的巅峰。那些音乐极为复杂深邃，但难以理解的是又极为优美，具有很强的可听性。不同时代中，人类的情感和认知有时会令人难以理解的不同。不过，后来即使在拉赫玛尼诺夫享有盛名的时候，也有学者认为他的音乐过于动听，流于通俗，未来不会成为真正的严肃音乐的经典。时光的神秘，有谁能说得清命运之谜。
而当年格拉祖诺夫指挥的灾难性首演不仅因为他排练的不够，临场又喝多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格拉祖诺夫的音乐思想保守，他并不喜欢拉赫玛尼诺夫的这首交响乐。他在排练时还对原稿做了很多修改。首演失败后，尽管后来曾把它改编为一首四手联弹的钢琴曲，但终其一生拉赫玛尼诺夫再也没有演出过这部交响乐，而且，他在首演失败后就将手稿销毁了，所以，这部作品从此就在世上销声匿迹。似乎销声匿迹，永远不复存在了。但是，命运又一次为成功者做出离奇的安排，后来在列宁格勒音乐学院的图书馆修整时，有人从一堆从来没有人动过的书籍中发现了《第一交响乐》的总谱，这样这部作品才得以重新为人所知。1948年经过排练它在美国公演。现在用我的粗鄙的驴耳听来，这部交响乐和他后来的两部不同，还是非常值得一听的。
当年，两次与托尔斯泰会面没有取得任何效果。于是，拉赫玛尼诺夫的姑姑又找到一位他们的朋友尼古拉·达尔。达尔是一名心理医生，而且还是一位业余的音乐家。1900年1月至4月期间，拉赫玛尼诺夫每天接受达尔的治疗。治疗过程就是拉赫玛尼诺夫坐在一间黑屋子里，接受达尔医生的催眠，然后，达尔在黑暗里不停的对拉赫玛尼诺夫说：“你将开始写一首协奏曲，这首乐曲你会写的满意，乐曲会很好，一定会大受欢迎。”就这样，在治疗结束后，拉赫玛尼诺夫去意大利做了短暂旅行，回来便完成了他最著名的《第二钢琴协奏曲》。作品曲大获成功。拉赫玛尼诺夫完全恢复了，他也将这部作品献给了达尔医生。
（十五）
在歌剧方面，拉赫玛尼诺夫只在早期写过三部歌剧，最有名的是第一部《阿列科》。这是拉赫玛尼诺夫在莫斯科音乐学院的毕业作品。作品是根据普希金的诗歌《吉普赛人》改编的独幕歌剧。拉赫玛尼诺夫还因为这部歌剧与柴可夫斯基结下友谊。当年，柴可夫斯基表示愿意将《阿列科》与他的新作也是独幕歌剧《约兰达》同台演出，这让大学毕业生拉赫玛尼诺夫受宠若惊。首演那天拉赫玛尼诺夫全家都出席了，而柴可夫斯基也亲自光临，并不时从包厢中探身为拉赫玛尼诺夫的歌剧热烈鼓掌。然而，第二年拉赫玛尼诺夫却因在基辅指挥《阿列科》错过了柴可夫斯基在圣彼得堡指挥的他的《悲怆》交响乐的首演。几天之后，柴可夫斯基去世了，拉赫玛尼诺夫伤痛不已，于是写下悼念柴可夫斯基的三重奏《悲歌》。拉赫玛尼诺夫还写过一部三重奏，我也很喜欢。我觉得其实拉赫玛尼诺夫的气质非常适合写大提琴曲。另外两部歌剧也是独幕歌剧：《吝啬的骑士》和《弗兰切斯卡·达·里米尼》。有关这两部歌剧的资料非常少，听到的机会也不多。《吝啬的骑士》很难引起我的兴趣，但《弗兰切斯卡·达·里米尼》值得一听，这个作品应该也是根据前面介绍的但丁的诗作改编，尤其歌剧最后的音乐，让人甚至想到斯特拉文斯基的《春之祭》。其他的重要但较少听到的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还有：康塔塔《春天》，合唱交响乐《钟声》，另外，他写的东正教无伴奏合唱作品圣金口若望事奉圣礼合唱和通宵守夜，对于拉赫玛尼诺夫也非常重要。还是在小的时候拉赫玛尼诺夫在教堂里听到了这样的合唱，就在他的心中激起震撼。后来，他要求在他的葬礼上演唱《通宵守夜》的第五首。
01 Aleko_ Introduction
02 Aleko_ The Young Gypsy's Romance
03 Aleko_ Finale_ Agitato (Entrance)
04 Aleko_ Finale_ Vivo (Entrance of)
05 Aleko_ Finale_ Lento Lugubre - Al
06 Francesca da Rimini, Op. 25_ Scen
07 Francesca da Rimini, Op. 25_ Epil
08 Francesca da Rimini, Op. 25_ Epil
09 Francesca da Rimini, Op. 25_ Epil
（十六）
说实话，我并不是特别喜欢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他的音乐，尤其是那些著名的抒情而伤感的音乐，刚一听会让人非常感动，但听多了就会感觉情感似乎有些缺乏节制，而有些作品还显得有些冗长。据说，霍金也不喜欢拉赫玛尼诺夫，甚至认为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应该扔进垃圾桶。霍金曾表示说：“音乐是我生活中重要的部分”，他和他的夫人都是音乐爱好者，而他的太太据说与他的品味正好相反，非常喜欢拉赫玛尼诺夫。我知道有一些人非常喜欢拉赫玛尼诺夫，而另一些人不喜欢。几乎所有的钢琴家都演奏、录制过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关于音乐，我认为没有真理，只有爱和缘分，而关于爱与缘分，没有太多道理可讲，也不应讲过多的道理。音乐对于爱好者与音乐的专业人士往往属于非常不同的东西。对我而言，在写这篇作品时，我反复听了柴可夫斯基的绝大部分作品，对柴可夫斯基有了更深的理解和热爱。柴可夫基的音乐中有一些非常复杂的东西。拉赫玛尼诺夫则是更多的沉浸于自我的抒情或者过度的辉煌中。当然，这样的评论也是非常个人的，而且，非常局限，它更多的是基于我个人的无知和对于沉默的恐惧。
但拉赫玛尼诺夫的最后的一部《交响舞曲》非常不同，对我有着持久、强烈的吸引力。这是一部非常独特的作品，完成于拉赫玛尼诺夫生命的晚期。拉赫玛尼诺夫在创作它时已经感觉到这将是自己的天鹅之歌，在与朋友的谈话中，他曾说过：“这应该就是我所迸发出的最后一丝火花。”它由三支舞曲交响乐构成，最后一支舞曲里，拉赫玛尼诺夫引用了俄罗斯东正教的著名安魂曲《愤怒的日子》，还引用了他在1915年写的后来在自己葬礼上使用的音乐《彻夜晚祷》，在乐谱上他抄下了原作中的一行字：“哈利路亚”，并且，在结尾标注了：“我感谢您，上帝。”
总之，我的观点只是一种偏见，或曰个人口味。关于音乐，我想再说一遍，只有爱和缘分。感谢上帝，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喜爱的音乐。
11 Rachmaninov Ne Poi, Krasavitsa, Op.44
12 Rachmaninov Vesennaya Voda (Spring Waters), Op.1411
13 Rachmaninov Vokaliz (Vocalise), Op.3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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