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挂浆白果-纪念我的厨艺启蒙老师

过年了，上个什么菜呢？我想起了挂浆白果。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有幸目睹了制作这道菜的全过程。那年初五，父亲宴请乡邻，就请了一位亲戚，曾在地主家做过厨师的人，过来帮忙。他高大魁武，两眼有神，手脚麻利，不多时就准备了一桌菜，有的可以上桌了，有的需要继续加工。我在屋外玩够了，就径直跑进厨房，直勾勾地盯着他做的菜。他看我进来，头也不抬，突然冒出一句，“你喜欢做菜吗？” 其实，全世界都知道我要干啥，只有天真可爱的厨师这么想。我不想叫他失望，于是顺嘴回了一句，“喜欢”。这个令他期待的答案，立马敲开了他的话匣子。他的嘴角微微一动，顺手拽下了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水。他告诉我，他现在做的这道菜，叫挂浆白果，是地主老财家过年才能吃到的菜，它做好之后，洁白光亮，形状像白果，皮甜脆，里软嫩，大人小孩都爱吃。我有些好奇，就问他，为什么地主老财家平常不吃，非等过年吃。他笑了，他说，这道菜很费时，还有一定难度，一般需有专业人员才能做，所以平常很少吃。我明白了，那形状像白果又是什么意思呢，白果不就是鸡蛋吗？他说，白果是鸡蛋，仅仅是一层意思；还有一层意思，白果是一味中药，又是一种常用调料，颜色白白的，两头尖尖的，中间鼓鼓的，形状极似纺槌。我更加好奇了，那你怎样把鸡蛋块做成一个个白果呢？他说，你看那，我这不在做。只见他把切成菱形块的鸡蛋饼，蘸满面糊，一个个丢进热油锅，先是沉入锅底，冒出气泡，继而浮上表面，肚也越鼓越大，活脱脱的一个白果，真是太神奇了！他熬好白糖，挂好糖浆，我一直看他完成了这道菜。这时，我才知道，只有这位可爱的厨师最了解我，他在盛盘的时候，特意用小碗给我留了几块。我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又给我讲了别的菜，我已经没有多少印象，唯挂浆白果至今记忆犹新。

 

在我九岁那年，为了哥哥念中学，我家从乡镇搬到市里，以后就再也未吃到这道菜。工作以后，有很多机会去饭店就餐，且我还有收集餐馆菜谱的嗜好，终未能发现其踪迹，甚为遗憾。这道菜淡出人们视线，是不是与地主消失有关？要是真的这样就好了。一个地主倒下了，十个地主又站起来，或为这道菜带来新的生机。

 

六十年前我看到这道菜，六十年后把它复制出来，以此纪念我的老师。

 

Lucky姥爷 

02/08/2016 猴年大年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