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你去看千窑一宝，绝世青花——印象景德镇，瓷骨无双

想象中的景德镇，是青石板的江南雨巷中，袅袅走着一位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青砖小瓦，细雨霏霏，映着那一抹绝世的韵蓝.......

一如我想象中的青花瓷，
走过唐宋的诗风词韵，
携来元明的底蕴高雅，
烟火人间，一尘不染。

白釉青花一火成，
花丛釉里透分明。
可参造化先天妙，
无极有来太极生。
————清代 龚轼
那就带着想象中的惊艳，走进景德镇，去看看那千窑一宝，绝世青花！
（备注：瓷器极难拍摄，需要摄影棚的灯光，才能拍出原本的色彩。文中部分瓷器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我想去一个地方，有山有水，空气清新，人比较少，吃住方便，还有点文化底蕴的。”
五一的早上，发小打来电话，邀约出游。
“五一啊，到处人山人海....”，我忽然顿住了口。

去哪里不要紧，关键是看和谁一起去。
和发小出行，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我下意识地变化着措辞，“你说的条件，上海周围多啊，苏州、杭州、扬州、黄山、千岛湖、庐山......”我越说声音越低，这些地方，早就去腻了。
沉默两秒，我俩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景德镇！
到底是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发小，冥冥中的相似，谁也说不清道理。
“你开车，我订房间。”发小立刻开始行动，没有一秒钟犹豫。
1小时后，我们已经在去景德镇的路上了。

车载功放里，是特意下载的《青花瓷》：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 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不看歌词，谁也不知道周杰伦在唱啥；不看文字，嘿嘿，你恐怕也难看懂青花瓷～～～跑题一下）

烟雨的江南小景，
一尘不染的青花，
泼墨的山水画里，
有多少故事，
湮没在那道细细描摹的笔锋里？

黄昏的时候，我们到了景德镇。

说好的桂花雨巷，青苔碧瓦呢？
景德镇，她居然不是个小镇，居然是个市！
地理再次让我变成了白痴。发小用一副不可救药的眼神怜惜地看过来。
开了7个小时，景德镇迎接我的，
是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还有随时乱窜逆行的电瓶车。

门房的小哥，穿着对襟的小褂，领口处有青花瓷的图案，笑容暖暖，诚意拳拳。
入住的宾馆大厅里，随处可见青花瓷器，高高低低，错落有致。
就连房间的床头柜上，也摆放着两个瓷玩偶，处处显得非常景德镇。
千年瓷都，果然不一样。

五一节，名不虚传。所有的风景，都在人墙后面。
“明天的古窑几点开门？”我问。
“8点。”发小功课做得不错。
“7点咱们出门。”只有甩掉所有的旅游大军，才有可能看到想看的风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窗棂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古窑的门口。
停车场的分割，居然华丽丽地用的青花瓷大盆栽，创意是有了，后视镜根本看不见青花瓷的大缸边缘。
“我指挥，没问题的。”门卫小哥很尽职地喊着向左向右，自信满满。
我暗暗好奇，不知道有没有新手上路，撞了那些大瓷缸，赔了钱的？

古窑的招牌很醒目，鳞次栉比的红砖碧瓦前，斜斜地飘着一面酒旗，上书“古窑”两个大字，和门廊的电子滚动屏配在一起，颇有一种混乱的穿越感。

门票不贵，售票的小姑娘问我们要不要请个讲解。
我抬头看了看柜台旁边的墙上，十几位穿着青花旗袍的讲解笑容嫣嫣。
“我们选个好看的。”发小悄悄地说。
语音未落，一位梳着盘头、穿着青花的姑娘已经亭亭站在我们身边，眉眼弯弯，微笑着和我们道早安。

景德镇原本是个大窑厂，因为周围的土质有一种叫高岭土的，所以很适合开窑烧瓷。
宋真宗年代，景德镇的瓷器，已经闻名，于是便用了那年的年号“景德”，作为瓷厂的名字。
漫步古窑，道旁竹林摇曳，小桥流水，掩映着一处茶香。真是一个好去处。

竹林小道的尽头，是一个开阔的广场。正中是巨大的窑神童宾的石雕。

童宾的塑像，手持开窑的火把，塑像前是当年的大龙缸仿品，其中供奉着一柱香。
每逢开窑烧瓷，瓷工们都会点燃龙缸里的香，祈祷风火顺调。
这口大龙缸，据说是当年童宾以身殉窑，才得以烧制成功。

古时候烧瓷，全靠窑工的一双眼观察火候和风力。在窑炉的火口上，放置了一种检验火候的坯片，叫做照子。
窑炉用马尾松做燃料，因为这种木材有松脂，燃烧的时候可以达到1360度的高温，在这种温度才能烧出好瓷器。
把桩师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用铁钩将照子勾出，以检验瓷器的烧制情况。这全靠经验和感觉。

到了三天三夜之后，把桩师傅停止了烧炉，开始降温，等待自然冷却。
这个过程，最忌心浮气躁。若是冷却失败，釉面便会毁之一炬，一批瓷器也都会付诸东流。
而火候但凡有所偏离，出来的很可能是另一番模样。
所以，开窑的时候，也是最紧张的时候，成不成，成什么样子，打开才知道。

每一次开窑，成功率并不高，能有三成烧制成功已属不易，精品更是难得。
烧窑时，会先把器皿仔细地放入一个个匣钵内，再把匣钵按次序依次排列在窑炉内。
处于中央位置，温度最佳，烧制的瓷器也最容易产生精品，而周围那些则要看运气。

器型、火候、釉料、冷却，无论哪一个环节出了差池，都可能发生炸裂或歪斜，从而前功尽弃。
越难的瓷器，裂得越多，所承担的风险越大，但价值也更高昂。

童宾所在的年代，是大明朝万历二十七年，当时奉皇命烧制大龙缸。
但是以当时的工艺，如此巨大的物件，极难烧造成功。
当时的督造太监一看，工期完不成，自己也会掉脑袋，于是更加变本加厉地残暴，死于鞭笞、残杀的瓷工不计其数。
童宾为救大家，以死相抗，纵身跳入烈火熊熊的窑内，以骨作薪，以身祭窑。
翌日开窑一看，龙缸竟出奇地烧成功了。
这种缸直径三尺，高二尺多，外围环绕着青龙，下面有潮水纹。能烧成这样大的龙缸，在当时确实是烧制瓷器的一大奇迹。
瓷工们为纪念这位秉性刚直的英雄，称颂他为"风火仙师"，并在御窑厂的左侧建了一座"风火仙师庙"，传统民间也称之为"风火神"、"窑神"。

手艺人都有祖师爷，开业前的祭拜，即是仪式，也是宽慰。
有窑神保佑，开窑必定有彩。
“古时候烧瓷的成功率这么低，那些不成功的还会出售吗？”发小问。
“如果是御窑，就是专门给皇帝烧制的那种，不成功的，会砸碎；成功的，如果一模一样的，也只会留下一件，其余全部砸碎，就是咱们脚下铺的。”讲解的小姑娘很耐心。
正所谓千窑一宝，为了“钧窑无对”，于是“碎瓷无数”。

景德镇以青花瓷闻名于世。
青花瓷的制作工艺极为复杂，每一道都是匠心凝聚。
在古窑区，专门有一处地方，既是展示，也是作坊，
按顺序依此排开，可以看到完整的青花瓷的制作流程。

第一步，是拉坯。
拉坯，是景德镇传统的手工成型工艺，也是一种最为古老的制瓷成型法。
这样的成型方法是需要匠师们严谨而又不失随意性的发挥，手法上要求力度的掌控，需要长期经验的累积。

拉坯的师傅看到我们过来，立刻开动，手法娴熟，十几秒钟就完成了一个瓷碗的粗坯。
虽然很有表演的意味，但也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
真是“手随泥走，泥随手变”，非常有创意。

景德镇瓷以“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为特征，薄如纸，第一步靠的就是拉坯技术。

有部电影《人鬼情未了》，里面有段经典的陶艺场景。
如果你想亲自试验，在景德镇，听说是100元一次，可以上手去试试。

紧邻着拉坯的，是第二步，印坯。
这是将拉出来的粗坯，晾至半干，然后覆盖到模具上，用手均匀按拍，直到初坯内形弧线完美。

第三步，是利坯。这一步很关键，对技术要求也很高。
利坯，也称“修坯”，“旋坯”，将初坯放在旋转的车盘上，用小泥刀旋转切削。
未来的瓷器边缘是否流畅完美，坯体厚度是否适当，表里是否光洁，全靠利坯师傅的手上活儿。

内外修坯，是景德镇制瓷工艺中一个极为重要并优于其他窑系的成型技术。
利坯师傅不仅需要熟悉泥料性能，而且要熟练掌握造型的曲线变化、烧成时各部位的收缩比，确定各部分留泥的厚薄程度，防止粗坯烧造时变形。
正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利坯的师傅靠手指，就能够判断坯体的厚度，既要保证“薄如纸”，又要保证烧制的成功。
工匠之心，在于专注。匠心之道，见微知著。

紧挨着利坯的，是挖足。
前面的几步，都是把瓷器的体部成型，
这一步，是制作底部。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瓷器的瓶底也是非常讲究的。
越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下功夫，精益求精，
越见良心。

晒坯，这一步简单，顾名思义，把坯体晒干。
我好奇的是，那些碗可以重叠在一起晒？不会压坏吗？

讲解小姑娘告诉我们，下层是画好的坯体，上方是完成施釉准备烧窑的坯体。

画坯
画坯的第一位师傅，给我们表演了一场画碗边线的技艺。
他把粗坯放在车床上，然后笔尖对准碗壁，随着车轴旋转，一个漂亮的圆圈就完成了；
随后笔尖下移1毫米，车轴旋转中，第二个圆圈也画好了。
这个过程，前后不及5秒的时间，看似简单，其实这对手的稳定性有相当高的要求。
手稍微不稳，那个圆圈，肯定出现豁口，对合不到起始的位置。

“师傅，你这一手，练了多少年了？”身边有游客发问。
“20年。”那师傅随口回答。
卖油翁，油自钱孔入，而钱不湿，无他，唯手熟尔！

瓷器的绘画，与常见的绘画是不一样的。
画工在坯体素胎上作画时所见的颜料色，在经过高温烧制和烘烤后会发生很大变化。
因此，为瓷器作画需要特殊的经验和想象力。
最关键的，是静心。
只有让心静下来，才能给笔端，赋予灵韵。

画工师傅提笔蘸料，信手拈来，
真的如行云流水般，一笔青花已成。

瓷器绘画所用的颜料，非常讲究。
在唐代以前，陶瓷大多是以红黄绿三色为主，很少会有蓝色，因为国人不会提炼“钴”这种蓝色颜料。
唐代以后，陶瓷才渐渐出现蓝色。
蓝色钴料的传播，相传来自波斯地区（现伊朗），那里崇尚蓝色，所以其带着蓝色釉彩的陶器也传入中国。

在青花瓷的发展中，当数元朝的青花最为惊艳。
那是一种浓郁到灵魂的蓝色，有着蓝宝石般的绚丽，胎体质薄轻巧，洁白的瓷体上辅以蓝色纹饰，素雅清新，一经出现便风靡一时，成为景德镇的传统名瓷之冠。
2005年，元青花“鬼谷下山图罐”拍出2.3亿人民币的价格，相当于两吨黄金。

元青花之所以如此惊艳，是因为使用了一种叫“苏麻离青”的密料。
这种颜料非常昂贵，所以很多工匠使用时都极为小心，没有一定画功的瓷匠，是不会轻易使用苏麻离青的。
也因此，每一件成功的青花瓷，都成为了当时的藏品。

到明朝中后期出来了海禁政策，切断了苏麻离青的供应，这么惊艳的蓝，再也烧制不出。
清朝的康雍乾三代皇帝，都对这抹蓝色念念不忘，但受限于当时的技术，三代不曾复原苏麻离青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