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胡文柳
编辑/ 杨洁
来源/ 财经天下周刊（ID：cjtxzk）
继种植牙、牙齿隐形正畸等之后，市面上的万元近视“神镜”OK镜，也被纳入了集采范围。
10月26日，河北省医用药品器械集中采购中发布了《关于开展20种集采医用耗材产品信息填报工作的通知》。其中，角膜塑形硬性透气接触镜（即俗称的“OK镜”）首次被纳入集采名单。通知显示，此次采购的OK镜仅限于夜戴型。霎时间，OK镜行业平地起惊雷，眼科概念股集体被推上风口浪尖。近年来，业内不时会有“OK镜被纳入集采”的传闻流出。但就在2个月前，欧普康视董秘在回复投资者问询时还表示，OK镜尚不在医保集采的考虑之内，按理说不便讨论未发生的事。早些时候，2021年11月，爱尔眼科就在机构调研时也表示，“集采是要占用医保的，公司认为OK镜不会集采。”现在，各大上市龙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10月28日，在深交所互动易平台上，欧普康视回复称，“河北这次发的是带量采购通知，目前是企业填报信息环节，其他细节尚未公布。公司已与河北医保局联系上，后续将积极沟通报告。”消息传出后，欧普康视、爱博医疗、爱尔眼科等相关概念股均应声大跌。从10月27日起，欧普康视股价连续三个交易日下跌，累计跌幅达29%，市值蒸发约108亿元。爱博医疗股价三日累计跌幅为9.94%，市值蒸发23亿元；素有“眼茅”之称的爱尔眼科股价三日累计跌幅16.3%，市值蒸发了345亿元。截至10月31日，欧普康视股价收报29.72元/股，总市值265.94亿元；爱博医疗收报200.83元/股，市值为211.2亿元；爱尔眼科收报24.7元/股，市值1772.6亿元。在眼科高值耗材中，OK镜的毛利率接近90%，直逼茅台，一直是备受投资者关注的黄金赛道。现在，业内也在关注，纳入集采后，OK镜的价格，还会“OK”吗？
1亿近视青少年，撑起万元近视“神镜”
作为一款矫正视力、延缓近视发展的产品，尤其是对于不少近视儿童的家长来说，OK镜已然成为“刚需”。来自江苏的一名妈妈目前家中有两个孩子，她就告诉《财经天下》周刊，“现在戴OK镜的孩子特别多，我家的两个孩子都在戴着。”然而，作为家长心目中的近视“神镜”，OK镜的实际售价并不便宜。有多名小学生家长反映，给孩子配一副OK镜价格大概在8000元至10000元，此外还需要配备护理液、冲洗液等各种护理产品，这类“消耗品”每个月大约要花300元左右。据了解，像“阿尔法”“CRT”等品牌的OK镜价格，已达到了万元以上。这样算下来，一年花费就要1万~2万元。但是，和其他眼镜不同，OK镜过一段时间就需要更换。OK镜的定期复查的周期为1~3个月，更换周期大约是1.5年。如果以一个孩子8岁开始戴OK镜，到18岁角膜定型计算，十年期间消费的OK镜约为7~10副。单价高、复购率高，尽管有家长说，“配第二副是能打88折的”，但如果OK镜持续高价，显然对不少普通家庭而言，也会造成压力。OK镜是一种经过特殊设计的镜片，通过改变角膜的形态，暂时、可逆性地降低近视度数，提升裸眼视力，并能够有效延缓近视发展的方法。据多数产品称，近视者夜间佩戴6-12个小时，白天可以获得清晰的视力。在20世纪60年代，OK镜的概念和实物已经出现。1994年，第一款OK镜在美国获批上市，国内市场自1998年引入该产品。彼时，电视购物风头正盛，OK镜产品通过这种渠道，短期内获得了高认知度。起初，OK镜的发明只是为了方便近视者日间免于戴眼镜，但后来，它也被用来延缓近视。《中国角膜塑形用硬性透气接触镜验配管理专家共识（2016年）》文件显示，“其可获得明显减缓近视眼发展的临床效果。”据卫健委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青少年的总体近视率为52.7%，总人数超1亿；其中小学阶段一年级学生的近视率达12.9%，六年级则增长到59.6%。不仅如此，在高中阶段80.5%的近视比例中，600度以上的高度近视人数的占比高达17.6%。近视俨然成为了中国青少年最常见的健康问题之一，在眼科学术会上，近视被称为“国病”，并朝着低龄化、高度化发展。而高度近视也可能引起眼底病变，比如青光眼、白内障、眼底出血、黄斑变性以及视网膜脱离。2021年的“第三届国民视觉健康高峰论坛”上，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眼科主任赵明威就指出，高度近视并发症是我国第六位致盲性眼病。“目前医学界认定的对近视眼防控有效手段仅有三个：角膜塑形镜、低浓度阿托品滴眼液，以及进行周边离焦矫正的软性接触镜及框架眼镜。”2021年7月13日，国家卫生健康委举行的关于青少年近视防控的发布会上，中华预防医学会公共卫生眼科学分会主任委员王宁利介绍道。早在2018年，教育部、国家卫健委等8部门联合下发了《综合防控儿童青少年近视实施方案》，文件中正式将OK镜列入了近视矫正措施；但被称为“近视神药”的低浓度阿托品至今没能获批上市。因此，OK镜就成为不少青少年延缓近视的选择。根据第三方研究机构智研咨询数据，到2021年，国内OK镜市场总规模已超过125亿元。国内的OK镜需求量大，市场广阔。但是，OK镜市场也存在着不少乱象。“行业存在‘收费不规范，费用负担重’等问题，痛点很明显，关于整顿秩序和降价减负等呼声也都很强烈。”医疗投资人林掌柜向《财经天下》周刊表示，“青少年近视日益普遍，这个话题还关乎着未来。不难看出，OK镜集采等动机和背景都已具足。”
OK镜“暴利”时代要结束了吗？
近视“神器”OK镜，行业龙头的毛利率，一度并不逊色于贵州茅台。医疗健康行业内有句俗话就是“金眼银牙”。OK镜这一行业由于其高营收、高毛利的特点，吸引了不少高端玩家入局。从2000年至今，国家药监局官网信息显示，有11家生产企业获得了共12张OK镜产品注册证，其中涉及的国内上市公司有爱博医疗、欧普康视、昊海生科，此外还有一家未上市的国产公司天津视达佳，而其余7款均是境外品牌。欧普康视成立于2000年，是一家以硬性角膜接触镜等为主营产品的企业。2005年它成为第一家拿到OK镜产品上市批文的企业，此后17年中，一直稳坐国产OK镜赛道的龙头宝座。2017年初，欧普康视在创业板上市，5年中，其市值从16亿元一路上涨，最高时一度达到900亿元。2021年，欧普康视在硬性角膜接触镜行业的收入达到了11.18亿元，其中近视角膜塑形镜实现营收6.7亿元，同比增长19.23%，在总收入中占比51.73%。2022年上半年，欧普康视实现收入6.84亿元，硬性角膜接触镜收入达到3.46亿元。在2021年、2022年上半年，这一产品的毛利率均超过89%。在2016年之前，对于OK镜的成本到底是多少，市场并没有具体的概念。直到欧普康视准备登陆深交所，其提交的招股书显示，2016年上半年，角膜塑形镜（梦戴维）、普通角膜接触镜（日戴维）平均价格分别为768.16元/片、385.39元/片。而到了2021年，据年报数据，硬性角膜接触镜（包括梦戴维、Dream Vision等）营收11.18亿元，销售量为63.45万片。若据此计算，其产品平均出厂价可达到上千元。2019年，爱博医疗的OK镜产品“普诺瞳”获批上市，彼时出厂价格为306.36元/片。两年后，该产品出厂价涨到995元/片。根据年报显示，2021年，爱博医疗共售出超过21.52万片OK镜，实现营收1.07亿元。但OK镜在市场的终端销售价格，更加昂贵。在消费者端，欧普康视的“梦戴维”要卖到7500元~9500元，爱博医疗的“普诺瞳”售价可达7800元~8000元。售价近万元，出厂价数百元，而OK镜的成本或许更低。据红星新闻报道，2021年，欧普康视角膜塑形镜产品毛利率高达89.66%，爱博医疗角膜塑形镜产品毛利率高达83.95%；由此计算，一副OK镜的成本不过200元。其实，OK镜是III类医疗器械，与心脏瓣膜同一级别，具有较高风险，需要采取特别措施严格控制管理以保证其安全、有效，实现产品注册管理，本身具有较高的市场进入壁垒和技术壁垒。此前，昊海生科就曾向媒体解释道，虽然作为一款消费类产品，但OK镜的研发、生产壁垒较高，非一般医疗器械所能比拟。进入壁垒造成OK镜具有一定的垄断经营属性，也是其出厂价较成本高出许多的重要原因。而且，在林掌柜看来，“国内上市公司的OK镜出厂价都不算高，集采对出厂价影响有限。”相比之下，其认为，因为集采“受到较大影响的将是OK镜经销商和国外品牌厂商，尤其是下游各大眼科医疗机构的OK镜卖价将有较大幅度的降低，其利润空间受到压缩而弱化主推OK镜的动力、转推其他近视防控替代方案，进而反向传导到上游厂商”。国盛证券曾发布研报称，OK镜产品具有定制化、个性化的特点，其中间环节多（厂家、分销商、经销商、再到医院科室等），OK镜的出厂价一般仅为终端价格的10%~20%。从厂家到分销商、再到经销商、最后到相关门店或医院科室，环环相扣，也提供了不少“寻租”空间。在销售渠道中，经销商会和眼科医院的医生合作，导致贪腐事件频发。两年前，裁判文书网公布的一起眼科主任受贿案，就揭开了OK镜暴利背后暗藏的灰色利益链。资料显示，2013年，时任荆州市妇幼保健院眼科主任陈荆生与欧普康视的代理商张某达成合作意向，由供应商给与医院销售额15%比例的利润，但此后陈荆生将回扣比例一再提高，从15%涨到30%，后又提高至50%，最后双方矛盾爆发以至东窗事发。这也意味着，若OK镜进入集采，或许能挤出销售渠道中的“水分”。
集采，向消费医疗迈进
集采范围已经溢出医保范畴之外，向消费医疗领域延伸。与常规医疗不同，消费医疗所提供的主要是服务于患者提高个人生活品质的目的。目前，已有生长激素、种植牙、隐形正畸、OK镜等未纳入医保范畴的高毛利消费医疗产品，被纳入集采范围。具体来看，今年1月19日，广东医保局牵头的11省联盟集采发布采购文件，覆盖总人口约为4.4亿，占全国人口的31%，其中广东、河南两省覆盖人口就超过2亿。此次联盟集采，包括金赛药业、安科生物等6家企业在内的20款重组人生长激素被纳入集采目录，粉针剂型和水针剂型不分组竞价。随后，广东生长激素集采最终的中选结果显示，粉针方面，长春高新子公司金赛药业、上海联合赛尔、安科生物和中山未名海济四家企业均入选，整体降价温和，降价幅度在20%-25%之间；水针方面则无企业入选，长春高新、安科生物在申报前双双弃标，跨国企业诺和诺德则在申报之后降价不及预期，同样没能中标。9月上旬，国家医保局发布《国家医疗保障局关于开展口腔种植医疗服务收费和耗材价格专项治理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文件中规定服务费的收费以4500元为基准，满足条件的地区可自行调控范围，该费用最高不能超过6300元；同时，明确口腔种植体将进行集采，牙冠进行竞价挂网，种植牙医疗服务进行价格调控。9月22日，口腔种植体系统省际联盟集中带量采购办公室正式发布《口腔种植体系统省际联盟集中带量采购公告（第1号）》(以下简称《1号公告》)。《1号公告》明确了采购品种、采购规则、后续工作安排等多个方面的内容。目前来看，各省市在种植牙集采进度方面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浙江省宁波市已经顺利开展种植牙限价支付政策，湖南省、安徽省、吉林省、江西省等已发布种植收费和医疗服务价格调查登记的通知。10月19日，陕西省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发布口腔正畸托槽的省际联盟集采通知，口腔正畸领域的托槽、无托槽隐形牙套、颊面管三大类产品将被纳入集采，集采范围囊括陕西、山西、内蒙古、辽宁、黑龙江、安徽、河南等15个省份。按当下的市场价格，金属牙套和陶瓷牙套均在几千元到上万元不等，隐形牙套的均价需要2万~3万元，最高价格可达8万元。此次集采通知显示，托槽、无托槽矫治器及颊面管的最低有效降幅均为30%。因此，该文件被视为对牙齿矫正行业的一次“价格整治”。但目前来看，上述消费医疗行业都有一个特点——毛利率相对较高。一般而言，消费医疗服务通常不在公立医院开展，大都是民营医疗机构主营业务，基本上都需要自费。正因如此，消费医疗相关企业，过往基本不受集采影响，毛利率居高不下。根据2021年的企业披露数据，爱美客溶液类注射产品毛利率为93.8%，长春高新基因工程/生物类药品（金赛药业生长激素系列和百克生物的疫苗类产品）毛利率为92.7%，时代天使隐形正畸毛利率为65%。但现在，它们的“暴利”时代，也都即将结束。这些消费医疗产品的“天价”现象，或许也将消失。除了上述四大赛道外，消费医疗还涉及整形、美白、植发等治疗需求。行业内也在等待“下一个”变化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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