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维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越来越难了,而且好像没什么必要。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几乎每周都有更新,人们的精神负荷很重,担不住了也很正常。某种程度上讲,发疯是宣泄被压抑情绪的方式之一。大家开始各自在生活的角落里默默“疯狂”,用一些微小但并不伤害他人的方式或事物表达自我,透露出被隐藏的真实感受。不久前,我们向看理想的朋友们发出征集,想要看看大家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现或制造一些“发疯”小时刻。收到的留言中,有人养的小猫会说话,有人全方位打开了自己的感官,学着用身体接触自然,还有人实现了“薯条”自由。这些事都很小,没有突破不可知的障碍,但只有做过的人知道,这代表着试探,也代表着释放。
等电梯的时候唱《回家的诱惑》主题曲,“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还没唱完,电梯来了(里面有人)。有天下班开车回家,我在路口等红灯,有两个不知道在上小学还是刚上初中的小男生拖着行李箱式书包过马路。在他们走到斑马线中央、我的车头前方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孩突然转过头身来郑重地对我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然后两个人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嬉闹着离开。在天台晒太阳的时候,某层楼的员工直接就地躺倒,在阳光下惬意地掏鼻孔,我很羡慕。考研的时候,手里的活做到一半就放下不管,买了个面包跑去公园里喂了俩小时的鱼和鸭子。后来,好像整个湖里鱼和鸭子们都跑到我这边了,感觉到了久违的快乐。一天之内坐火车来回跑,也不是为了去哪,跑累了,回家立马睡着。不能出寝室发疯中。我和室友在吃过晚饭的情况下,把泡面叠叠乐,并约定它们掉下来的话就吃掉,后续是我们美美吃了三盒泡面。在寝室发出嘶嘶的声音,模仿高压锅。室友差点以为是暖气响,得知是我之后松了一口气。上课实在听不进去,无法集中注意力,我就直接出教室自己呆着了。在寝室楼道尽头大声喊我不想活啦!室友试图阻止我,我却想让她加入我。
戴上口罩,无声咆哮。嗓子哑了,眼睛花了,呼吸阻滞了,心跳过速了,收获了仿佛失恋狂追100米的心情。自言自语+在家狂舞。不知道为什么,是身体和内心都想这么做。心态常常在崩溃和打气间来回摇摆,后来加入了小区奶奶舞团,领舞奶奶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沉迷于和好朋友发猴子的表情包。我可能有喜猴症,一天不看,浑身难受。
把阳台收拾出一个角落,白天晒太阳,晚上看月亮,没月亮的时候找隐藏的星星。
@一水合安
只想远离人类文明,人类的参差令我疲惫。
疫情原因有一段时间全员住在单位。一天中午,一个小伙子往外走,边走边说“我现在就想撅人,见谁撅谁”(撅在我们这边是骂的意思)。 前所未有地发现自己如此擅长“寻衅滋事”。后来下单了看理想畅听卡,心情秒变慈父。
和烟囱说话,和玻璃说话,和电脑和鼠标说话,不用嘴说话。拖着一身疲惫,拎着快递和午饭上楼,在转角看到了这个小家伙。拍照留念,继续上楼。快三个月没出过校门,做核酸的路上听见头顶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来看见小松鼠。我让它先别跑,和我说一会儿话。和隔壁小孩在制造噪声上一决高下,他喊啥我喊啥。是两个土拔鼠的终极对决。封校,和朋友们半夜不回宿舍在学校整活,学猴子上树。 有同学做了一只大型杜宾犬,并且画了路线图,让大家可以接力遛狗,遛完放在下一个接力点位就好,谁想遛就牵起它去下一段路。(怒吼)(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路过吃香蕉的猴子)(怒吼)(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路过吃香蕉的猴子)隔离在家的时候,每天去给我养的栀子花道早安和晚安。自从我开始和栀子花对话,她好像更茁壮了,花骨朵越来越多。我也已经可以分辨出她什么时候想要喝水,什么时候不需要。她喝水的时候还会发出细微的咕嘟咕嘟声。我每天都在期待她开花,虽然20多天了,她还在含苞待放。骑车上班路上瞥见这一枝,赶快把车停在一边,掏出手机来记录。路人也很好奇我在拍什么:别家枝叶落也罢、秃也罢、颓也罢,独这一枝疯得洒脱,疯得尽兴。我挺好的,但是家里养的花和我说它很抑郁,所以我们也应该关心一下植物的心理状态。
骂骂咧咧是我近期的生活动力。9月的时候买了一个“行程卡”同款手机壳,上面写着“7天内哪也没去过”。那段时间本人极不耐烦,恨不得把动态绿码和行程码做成纹身。当然最后只换了手机壳,后续就是收获了不少称赞,被熟人和陌生人要链接。去听演出,演出结束后工作人员拿手机帮我和乐队合影,成功引起了主唱的注意,主唱主动和我说,“你的手机壳好特别!”被疫情困在单位,十几个人攒了一周的物资后,决定下班偷偷煮火锅。下雨天在路上疯跑;开着电瓶车在村里无人的路上飞驰;起床打开窗,看到外面美丽至极的稻田,在家里兴奋地乱跳!感觉在这个被压力笼罩的世界找到了一丝裂缝,呼吸了一把漏进来的自由。是我最喜欢的下雨天和村庄啊,再不疯一下我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哪怕这个事情很小很小,也能让我“哇哈哈”一整天。其实也不算是“发疯”,但的确是不循规蹈矩。封校以后,为了见一眼想见的人,大中午从操场周围的围栏上翻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门口的保安大爷目瞪口呆又无可奈何。
很顺利地溜回校内,见到了想见的人。在一条落叶积得很厚的岔路口上看见他抱着我的书走过来,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是很柔软的棕色,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犬。和他一路走回校门口,发现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喝酒到三点,朋友开车载我们去看日出。算是在无常的世界里追求一点点秩序感,毕竟太阳每天都要升起。那是个阴天,但来等日出的人有很多。太阳出来后,在路边露营的小哥请我们吃了他的烧烤。吃完,直接去上班。有一天,在晚上10点的emo时刻,在彼此已经吃过晚饭的前提下,和朋友相约出门又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只流浪的小可爱,等红灯的时候刚好坐在我脚边。我收养了她,现在已经是我的狗子啦!
最近很想吃很想吃那管Scarlet Lake水彩颜料,但是我忍住了,所以我很好。我挺好的呀,就是想生吃了我的电脑而已。它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呢,灰黑色的外壳吃起来会不会像嘎嘣脆的黑色巧克力一样,在我的牙齿间嘎吱嘎吱响。吃到键盘应该会有点弹牙,有韧性,需要用点劲嚼。我的电脑应该有我的文字的味道,有点酸苦还有点天马行空的甜,不够脆像融化的巧克力流心。最近的精神状态真是太好了。和同伴(加上我只有三个人)想在操场爬爬,结果被发现,同伴还被询问半小时有没有接触外星势力。后续是我们仨打算直接拥抱校外的大草坪了。把自己用抠图软件抠出来,在小红书上找我想去的地方,还有合适的图,然后把自己p进去。有香榭丽舍大街、诺丁山和新天鹅堡。只要心态好,公司也是巴厘岛,我要去度假啦,啦啦啦啦。大家都朝内发作,非常socio-friendly,我每天都好想用面前的两瓶墨水给别人脑袋开瓢。
诸如此类的“发疯”小时刻里盛放着的是闪耀、鲜活的情绪,是我们四溢的灵魂,如果再不做些什么,人可能当真会疯。每一个“发疯”事件几乎都是人们在尝试着向外归因,不再责怪自己,并创造一些精神空间出来。发疯也是一种不轻易妥协、不合作,低限度抵抗的途径。读者@Freya说,发疯是逃避生活苦难的最佳方式,疯狂是掩饰内心煎熬的艺术。让一部分悲伤和愤怒先逃出来,才能坚定信念,继续面对同样晦暗的明天。福柯在《疯癫与文明》中写道,“他是最典型的人生旅客,是旅行的囚徒。他将去的地方是未知的,正如他一旦下了船,人们不知他来自何方。只有在两个都不属于他的世界当中的不毛之地,才有他的真理和他的故乡”。编辑、撰文:汁儿
监制:猫爷
配图:《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我是大哥大》《行骗天下》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不要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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