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年,这不花钱的快乐事,终于又可以做了
这两天,我的朋友圈处于一种分裂状态:朋友们一边热火朝天地讨论要备什么药、互相传授各种靠谱不靠谱的偏方,一边已经忍不住开始荡漾,纷纷畅想等平稳下来、完全放开,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每个人最想做的事,当然都是旅行。已经不必具体到去哪里,只要能出去,去哪里都好。
而我最想去美术馆。
这曾是我旅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任何城市,只要有美术馆或者博物馆,我都会找去逛一逛。而且,它们通常是免费的。
像是每年夏天的橘园美术馆,不定期会有免费的夜游活动。不但有艺术家和学者带领参观,稍晚的时候,还有小型音乐会。坐在莫奈画作前,听着音乐,沉醉在仲夏温柔的夜里,满墙的睡莲仿佛也在微微律动,是无比奢侈的人生体验。
又像是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多年前第一次去,愕然发现门票竟然不是强制的。虽然有指导价格,但你完全可以随喜支付,给多、给少、甚至不给都行。当时我大受震撼,真是在心里想:梵高、拉斐尔、整座埃及神庙……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总之,最好独自一个人,穿一双舒适的鞋,早早出发,开馆便进去,然后安安静静逛上一整天。累了,就在里面喝一杯咖啡,再去纪念品商店挑一挑,多的是惠而不费的小东西:画册、环保袋、马克杯……哪怕只是一枚奇趣的冰箱贴,也足以作为这一段旅程的留念。
这些美术馆,大部分其实都是已经去过的地方。有些是独自一人的闲适,有些是与好友结伴的快乐,有些是与曾爱之人珍贵的记忆。它们横亘在那里,仿佛从未变过,但我还是想去,尤其在这三年过后。
它们给予在卑微、荒诞、粗鲁中度过了太久的我们一点安慰。令我们确信,那不堪的一切正式过去。
我们终于和美、和自由重聚。
某年冒着大雪步行去奥赛美术馆
在最近这一年,和大多数人一样,我的心情如同坐了过山车般动荡不安,为许多人的不幸哽咽难言,为未来的不确定彻夜未眠。
在那些焦虑与沮丧的时刻,人的情绪特别容易超出负载,即使我自己也是一样。好多个深夜,我刷手机刷到崩溃,彻夜失眠。到了白天,人也是浑浑噩噩、又或者焦躁不安,完全没法工作。像一只待宰的猪,惶惶不可终日。
过去这种时候,旅行便是最好的调整。将自己暂时从现实、从情绪、从此时此地抽离出去,用许多行走,换一些平静。
然而,如今的我们,必须学会在此时此地、此种现实里,解决这些情绪。
于是,这三年,在夜晚固定时间,我会要求自己再不要看手机,去做一些与现实无关的事:喝一杯自己调的鸡尾酒、至少看100页书、放一部有疗愈效果的片子——这其中,有一部纪录片,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它叫《国家美术馆》。
怀斯曼操刀的这部电影,一开始你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开错了,因为没有背景音乐,也没有磁性的画外音,只有一群人按照自己的节奏在组织观众参观、在开美术馆活动筹备会议、在讲怎么修补古画、怎么布置光线……简直会错觉自己是看英国国家美术馆的监控录像。
不过,这正是怀斯曼的风格,这部长达三小时的电影,全部都是美术馆的工作日常。
解说画作时火花四溅、精彩纷呈;面对老人、孩子、残疾人,做艺术教育时深邃又耐心;开财务会议时捉襟见肘、大眼瞪小眼;还有环保主义者冲到美术馆楼顶挂横幅抗议油画,不仅如此还有人会冲进展厅用喷雾剂毁坏画作……在这些普通人看得见、遇到着的场景之外,同时我们也能第一次了解到,原来修复一幅古画,要先给它拍X光片,分析它的颜料成分;连美术馆墙上挂的那些画框,都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现成的大路货色,而是选取上好的檀木,研究员自己用工具一刀一凿一点点雕刻、贴金箔手作出来的。
是的,名画是永恒的,但美术馆却不是静止的,它居于现世,有追求的理念,也有眼前的深渊,同你我一样。
在似乎有些琐碎的节奏里,那些博物馆员犹如劈金淬玉一般的讲述,仿佛是沉寂夜空中的火流星,格外令人震撼——
“如果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毛茸茸小猫的照片,那只灰色的小猫非常可爱,但我们用钉子穿过它的眼睛,你会有什么感觉?”一头栗色头发凌乱地披在脑后、目光深邃的英国女人完全没有笑容地提问。
参观人群无法回答她。
“事物的表象和它的本质紧密相联”,她说,即使被钉穿的只是小猫照片,仍然让我们心悸,犹如中世纪宗教画里受难的圣者,隔着画布,我们仿佛也能听到他们悲悯的声音。
你能想象这只是一个美术馆讲解员的解说词吗?这更像是一场艺术与人类命运的对话。
这些不苟言笑、外表平平无奇的讲解员,看上去像任何一个乏味的英国普通人,但当他们开口讲解,他们平凡的面孔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他们充满智慧的语句仿佛是一把钥匙,把高雅殿堂的大门打开,艺术主动走了出来,向我们倾诉,与我们对话,滋养我们的内心。
他们把盲人们邀请到会议室,馆员亲手绘制并制作了原画的可触摸版本,分发给了每一位盲人观众,然后一边手把手地带领观众们触摸画作、一边循循讲解。
在流动的语言中潺潺绽出的,是照进黑暗世界的一道金色光芒。
站在亨利八世找人为克里斯蒂娜所绘的肖像前,你看到的是一个面孔柔和的古代贵妇,画面简单,颜色冷淡。
可是讲解员告诉你,刚刚死掉第三任妻子的亨利八世看中了画中女子,派人去向她求婚,这位率性的贵女答复十分机智,“如果我有两颗头,那我十分乐意把其中一颗任由国王处置。”但很显然,她只有一颗。
“画面十分简单,光线却经过仔细调节,在她脸上泄露出了一丝表情,好像在暗中嘲笑对面的人,这是一个女人完全掌握自己的能力,面对即将袭来的一切早有准备”,他这样讲解,一个独立强大、不畏权贵的先锋女郎身影立刻跃然纸上。
头发苍白的老者讲解特纳的风景画,他说的话本身就是一首优美无比的抒情诗。
而在开启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之前,搞装置艺术的女艺术家先提请所有人注意:这些艺术品不是天然在这里,它们许多来自于掠夺。大家不能忘记,英国曾经在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这种坦率和反省令人惊讶。这也才是面对艺术该有的态度:看见美与真,反思丑与恶。
通过这部纪录片,你会前所未有地被触动:艺术不是被苍白地悬挂在墙上的装饰,也不只是社交时刻的谈资、拍卖会上的巨额交易,它甚至不是避世的良药——艺术是曾经轰然发生的历史、正在滚动的当下、以及远远在望的未来。
是沉重的、浪漫的、辉煌的、平凡的、悲痛的、欢快的生活本身。
所以,能住在一个有美术馆、博物馆的城市,很幸福;能自由前往任何一个有美术馆、博物馆的城市,也很幸福。
坦白说,在方方面面皆有标价的当代生活里,唯有逛美术馆、看展、听讲座,获得的见识、审美、品位、修养与心灵感受,是与金钱无关的。
艺术,是开放的体验、平等的教育——无论你是顶级富豪,还是普通打工人。
而如今,承担艺术普及的,不只是公立机构。还有很多品位卓越、有远见、有公共责任担当的品牌和个人,也在自发做这件事。
这些年,越来越多的私人美术馆进入大众视野,北京、上海、杭州、成都……乃至顺德、青岛。逛美术馆,对于我们许多人来说,也渐渐成了寻常事,不必跋山涉水飞去异国,就在周边,就在日常。
就像我每次去上海出差,得出空暇,我都会去看看荣宅有什么新展。Prada花费整整六年,精雕细琢到每一块花砖,精心修复了这座百年古宅。这座乳白色的、拥有柔和曲线的建筑,优雅、蕴籍,历经百年风雨却更显荣光。
今年我的一个小确幸,便是在此起彼伏的封控与封控之间,找了一个空档,去上海出了一次差。工作结束后,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又去了荣宅,没想到,它不但正常对外开放,还正好赶上了它的年度大展:《太湖》。
这是一次极为特别的体验。
艺术家Michael Wang第一次来到荣宅的时候,就为日光室里彩色镶嵌玻璃上的太湖及苏州河旧貌所倾倒。于是,他在荣宅的绿地上复原了一片小小的湿地,是那种芦苇丛生、看似杂乱地漂浮着绿萍、随时随地会有虫鸣的圆型沼泽。难以想象,这正是上海工业化时期的水质地貌。
艺术家又从太湖里寻找废旧垃圾、工业污染滋生的藻类、已拆除建筑的回收钢筋和再生混凝土,通过现代技术,重塑成太湖湖区的“特产”:大闸蟹、太湖石、梅岭玉、杉树桩……
若是这些物品本身,它们的确是来自太湖的馈赠;而在这场展览里,我们看到的,却是太湖被侵害的证物。
作为观者,看《太湖》大展,必然是情绪复杂的。
一方面,阳光透过巨大的几何型彩色玻璃天花板,投射在奇姿异态的重塑“太湖石”上,美得令人沉醉;另一方面,当你了解了这些作品所使用的材料与表现手法,你也很容易明白,它们展现的,其实是太湖曾经遭遇的创痛。
诚然,如今的太湖经过坚持不懈的治理,水体已经恢复至清澈。但,它也不再是天生天养的湖,而是与人类从交恶到交织的命运共同体。
艺术家Michael Wang的专业背景横跨了建筑学、人类学、环境学,这也似乎是Prada和它的艺术基金会始终关注的方向:人类本身和人类生存环境的可持续发展。
不只是通过策展与资助相关研究,Prada是真正把“可持续”理念贯彻到了品牌的方方面面,特别是对于新材料的开发。这些年,Prada一直在大力推广“再生尼龙”(通过收集各种废料进行提纯生产,包括海洋中的废弃塑料、湖泊中的幽灵渔网以及被当做垃圾的纺织边角料等等)。今年,连全新推出的精品珠宝Eternal Gold,也首创性地采用了可持续的再生黄金。Prada对可持续的投入程度,可见一斑。
而《太湖》也将持续到2023年的1月8日,现在随时可以通过“Prada荣宅艺术展”小程序预约观展。
你还没有错过,抓紧去看看吧。
如今,单纯再把Prada定义为奢侈品牌,其实是狭隘了。这些年,Prada在艺术、环保、文化、科技、生物学等一切与人类命运息息相关的领域,都投入了非凡的热情与力量,并也取得了了不起的建树。可以说,Prada,是一个关于人的理念,其中囊括了物质、文明、探索精神与不灭理想。
尤其是艺术。Prada基金会在米兰和威尼斯的两个地址,本身就是当地最不可错过的艺术博物馆之一。在能自由旅行的日子里,这两处地方,都是我多次重返的旅行目的地。除了值得一看再看的永久馆藏作品,各种风格鲜明的主题展览,完全能说明Prada的不拘一格与策展高度。
譬如今年在米兰呈现的《无用的身体?》,艺术家组合Elmgreen & Dragset以大量的雕塑和装置,反问参观者:在这个什么都可以虚拟、任何需求都可以被手机满足的时代,我们真实的身体还有什么用?
正如艺术家所言:“在19世纪,身体是日常用品的生产者;而在20世纪,身体的角色更像是消费者;进入21世纪20年代后,身体的地位无异于产品——我们的数据被大型科技公司收集和出售。想想我们身体的未来角色,有时确实会感到害怕。”
又譬如在威尼斯所做的《人类大脑:一切始于思想》,竟然一口气横跨了神经生物学、哲学、语言学、人工智能和机器人领域,它也并不是纯粹的艺术展览,而是严肃的科学研究。展现了Prada基金会与“人类大脑”科学委员会合作研究的成果。
威尼斯古老富丽的建筑与充满科技感的脑波投屏相互呼应,令人充满敬畏。
而艺术的魅力就在于此:它可以宏大、可以微观,可以复杂、可以简洁,可以沉重、可以轻快。但,无论如何,它总是迷人。
过去这一年,值得专程前往的展览又何止这些?
好在,这一刻的我们,终于可以对明年放心期待,不用再对着纪录片望梅止渴。逛美术馆、看展览,这件只需花费少少金钱甚至不花钱的快乐事,我们终于又可以做了。
去吧,去享受艺术,你完全可以的——
1、艺术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不必拥有,懂得欣赏已经足够。
以及, 也完全不必强求掌握整本艺术史和鉴赏规则。我们并不是去赴一场资格考试,达不到满分就要被退学——这只是一种沉浸式的习得。自得其乐,看得多了,你总能找到与作品的共鸣。
2、用对待艺术的态度对待生活,我们的生活便是我们的创作。
插花、做饭、品尝一杯美酒,这些都和欣赏艺术有异曲同工之妙。用了心,任何不起眼的小事,都会渐渐显露出美感。
3,生活再难,多看月亮。
村上春树的文章《我的呈奶酪蛋糕状的贫穷》里,一无所有的夫妻俩租了一间三角形的房子,夹在两条铁轨之间,说话需要等到列车过去才能开口,冬天冷得像地狱。但他这样写道,“我和她抱着猫到路轨上晒太阳,安静得简直像坐在湖底。我们年轻,新婚不久,阳光免费。”
愿我们早日在美术馆不断偶遇!
Vissi d'arte, vissi d'amore
了解艺术之后
看这些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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