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即将过去,又到了盘点一年成绩的时刻。
往年每到年末,霸占各大社交平台的,都少不了不同门类的音乐榜单。有私人的,也有公共的。今年,盘点和榜单还在继续,可是都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我在听什么歌”,似乎也不再是彰显品位、自我定义的重要部分;“你在听什么歌”,也渐渐不再是朋友间的必备话题。用《孤勇者》里流行的歌词来说,华语乐坛的沉默震耳欲聋。蔡徐坤的《Hug me》,告五人的《给你一瓶魔法药水》,影视剧带火的《人世间》《诀爱》,老牌歌手的《最伟大的作品》《孤勇者》……除去《孤勇者》,这些歌好像都没那么火。平平淡淡,冷冷清清。回顾2021年年底,腾讯TMEA年度盛典也曾公布一份“年度十大热歌”,让人直拍大腿:歌词饱受诟病、歌手台上走音,类似的模板,魔性的洗脑旋律,让这些歌曲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这些歌或许不会因为上了榜单就进入你的歌单,但吐槽的热情仍在,华语乐坛的未来也还被人放在心上。回顾今年的流行榜单,类似于《学猫叫》《惊雷》之类的网络神曲,倒是清一色消失了。可是细细看来,走红的逻辑几乎是类似的:作为短视频的背景音乐。比如《给你一瓶魔法药水》,看歌名或许对不上号,但说起副歌部分的歌词,“宇宙的有趣,我才不在意”,许多人的反应可能就会变成:但今年的短视频平台,贡献了破圈的热梗,却没有出圈的热曲。
不刷短视频、不看电视剧的人,几乎与榜单上的歌绝缘——唯一算得上歌坛盛事、从线上火到线下的,是来自2021年的《孤勇者》。不过属于它的高光时刻,并不是全民传唱度,而是小学生中的传唱度。陈奕迅自嘲自己出了首儿歌 / 微博@陳奕迅所長
“儿歌”“小学生征服者”,在小学生群体中病毒式的传播,让《孤勇者》的火爆带着几分微妙。更为直观的对比,是11月陈奕迅发布新歌,对比《孤勇者》宣发热度堪称惨淡今年6月,为了推广旗下的汽水音乐app,抖音在预热之时推出了专辑《玫瑰凭证》。
告五人、椅子乐队、昨夜派对、房东的猫……各大摇滚乐队与民谣歌手的新歌荟萃,希望能够收割一波流量。可惜,哪怕有成熟歌迷群体的加持,这些音乐节上的熟面孔,也并没有创造出理想的效果。只有《给你一瓶魔法药水》勉强能打,830万的音频使用量,在抖音勉强属于中上水平。没有《火红的萨日朗》《野狼disco》《热爱105℃的你》乃至《学猫叫》这样的流量盛宴,初代喊麦神曲《惊雷》带来的讨论度,更是恍如隔世。另一方面,抛开短视频热曲不谈,老牌艺人的热度也略显不足。周杰伦暌违多年,终于推出了新专辑,无论是老歌《Mojito》《等你下课》,还是新歌《还在流浪》《粉色海洋》,都没有激发太大的水花。Bilibili中,mv最高热的片段不是副歌,而是这段intro部分 / 《最伟大的作品》mv《红颜如霜》,作为总是备受关注的中国风歌曲,这次也热度平平。推出MV时,可能仅有一些铁粉还在关注。甚至,看到这里你会惊讶:《红颜如霜》什么时候出的MV?明明叫“红颜如霜”,全片没有一个女性角色 / 《红颜如霜》mv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个夏天,属于周杰伦的新鲜热度,转瞬即逝。
再说几个名字,你可能也不知道,他们今年也出了新歌,或新专辑:邓紫棋的《启示录》在8月推出,这是张颇具艺术气息的专辑,《少年与海》等歌曲被夸赞为“很高级”——重低音混响渲染出恐怖压抑的气息,弦乐配合texture音色营造塞壬的吟唱,定音鼓制造的雷鸣轰轰,引出“我们如何存在”的主题,副歌不明显,有大量留白空间。无论是刻意为之还是潮流使然,老牌歌手正逐渐与“热歌”“流行歌”切割。邓紫棋2015年推出的《多远都要在一起》,如今仍在快手热歌榜恍惚之间,一年之间,似乎也能提及一些新作,比如许嵩的《曼陀庄园》,詹文婷的《诀爱》,告五人的《在未来的你跟我说声嗨》,一只白羊的《赐我》。但这些歌曲,就像穿堂风一般,听过,也就忘了,留不住痕。王心凌站上《乘风破浪》舞台的那一刹那,无数80后90后高呼“爷青回”。来自2004年的《爱你》重新回到大众视野,一时间,谁都能说两句“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短视频平台上,属于周杰伦的高光时刻不在《最伟大的作品》,而在《本草纲目》。伴随着“腰间的肥肉咔咔掉,人鱼线马甲线我想要”的口号,《本草纲目》在上半年,俨然有晋升广场舞神曲的苗头。人民日报新媒体评选的2022十大BGM,《本草纲目》排名第一/微博@人民日报DJ版《心墙》被调侃为2022世界杯主题曲,“你的心有一道墙,而我发现一扇窗”的声音一响,眼前仿佛已经能自动出现内马尔的舞蹈,或者梅西的进球集锦。席卷全网的热度之下,不少人可能不知道这是一首2009年创作的歌曲
最明显的是杨坤与郭采洁合作的《答案》,网友自己都震撼于不同年份走红歌词的巨大差异:
2018年,伴随着阳光沙滩美景,或恋爱日常琐事,“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突然暴风雨”。而四年后,深夜emo、各种创伤记忆,则带火了“所以说永远多长,永远短暂,永远有遗憾”。在Apple music的2022年最热歌曲榜单里,除了《孤勇者》,另外九首歌全都来自周杰伦。当然,是老歌,最“新”的是发行于2008年的《稻香》,新专辑里没有一首能入围这份榜单。华语乐坛或许也像歌里唱的那样,“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人们总会习惯性将原因归咎为流量生态下,“劣币驱逐良币”。没有金曲,缺乏好歌,流量和短视频似乎已然成为了音乐界的全民公敌。在好歌缺失中,人们习惯性将目光投向过去,怀旧又似乎是一条天然的逻辑链。在综艺《去炫吧!乐派》中,听到“遗忘遗忘都遗忘”的张亚东有些面露难色但事实上,流量也一度给网络神曲创造了机会。在短视频刚刚兴起的这几年,种种魔性歌曲呈现的是井喷式的状态,而非如今的孤寂与冷清。《绿色》《学猫叫》《东西》《离人愁》《你笑起来真好看》《隔壁泰山》《全部都是你》《一路生花》……为了一首歌,短视频用户和老牌歌手吵上热搜的事情,在往年并不算稀奇。如果说,往年是你有你的《阳春》《白雪》,我有我的《下里》《巴人》,而今年似乎任何歌曲都留不下太多痕迹。被冠以“东北文艺复兴”之名的《野狼disco》,传唱度之高,一度登上春晚
首先是传播渠道与能力的缩窄。头些年短视频刚刚勃兴之时,各大平台给原创音乐提供了大量的扶植,疯狂的“钞能力”下,歌曲的破壁,远没有今天这样困难。而如今短视频平台已不再是初期的“广撒网”模式,而是侧重扶植自己的歌曲与艺人,建立自身的版权优势。与其他公司作品、艺人的关系,从依存变成了竞争。即使真的有优秀作品,想被大众熟知,成本与门槛显然变高了。其次,是原创音乐生产的源动力不足,音乐综艺的萎靡,在2022年显得尤为清晰。曾经的《明日之子》带来了毛不易,选秀舞台催生了《卡路里》,说唱节目制造了《野狼disco》《经济舱》。今年,音综带火的几乎都是老歌,《我们民谣2022》里让无数人泪目的《想把我唱给你听》,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作品。
当然,上述原因更侧重在技术要素,而乐坛的集体迷失,与社会整体的心态有关。
2022年,普遍缺乏的娱乐心态,注定无法催生繁荣的娱乐产业。如果是一个成年人高吼着“战吗,战啊,以最孤高的梦”,怕是只会被人嘲讽成“精神不正常”。
只有“儿歌”,才能肆无忌惮地说“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去年这个时候,《漠河舞厅》爆火,人们为了歌词背后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吵得不可开交。有人说它的流行,暴露了真挚爱情的缺失,和年轻人对纯粹与浪漫的渴望。这几天,随着《点燃我,温暖你》的热播,朴树在2017年推出的《forever young》再度爆火:
“你拥有的一切都过期了,你热爱的一切都旧了,所有你曾经嘲笑过的,你变成他们了。
时光不再,已不是我们的世界。”
好在,华语乐坛从不缺听众,也不缺鉴赏能力,仅凭这一点,我们至少有底气期待一个更好的、更动听的2023年。
就像歌里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