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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 17 位音乐人、导演聊聊杨帆

和 17 位音乐人、导演聊聊杨帆

公众号新闻


摄影:宋晓辉
即使作为一位全职音乐人,Yangfan(杨帆)也不太愿意 “经营” 自己。虽然在音乐人生涯的不同阶段她都有非常多的出色作品,也和他人合作做了不少有分量的工作,但身边的朋友总是觉得,“她太低调了
bié Records 在今年 9 月 2 日发布了杨帆的原创配乐选辑《小曲儿辑》。虽然在发布文稿中极尽所能想描述出杨帆的才华,但我们终归感受到了文字的单薄无力,也更加意识到杨帆作品中那种轻巧自若、难以名状的美妙
唯独这样的才情让人无法辜负。为了让这部优秀的作品得到它应得的 “吆喝”,我们联系了杨海崧、石璐、詹盼、吴卓、文隽、张守望、李青、闫玉龙、宋昂、邱驰、李保宁、郭震、斑斑、杨子江等十余位和杨帆合作过的音乐人或曾玩在一起的好友,以及配乐所属作品的导演 —— 王翀、陈冠杨婷,希望通过大伙各自讲述,让 Yangfan 不为人知的厉害之处多得到些展现。
如今《小曲儿辑》的实体黑胶唱片终于完成了全部的生产和包装工作,已经可以发货。希望 Yangfan 音乐中难以捕捉的神情,可以伴着这些伙伴们或感人或幽默的文字注脚,一同真切地传递给你。
以下是我们对各位音乐人、导演的采访。


宋昂、邱驰、李保宁
Lonely Leary)

你们第一次跟杨帆碰面是什么时候了?当时是什么场合还记得么?
宋昂(昂):12 年兵马司五周年的演出吧,第一次见到真人。她和詹盼一起演了两首歌。在这之前是因为比较喜欢 Ourself Beside Me 知道她的,在网上看过一些演出的视频和采访。后来听了一期 “别的电波” 才对她有深入了解。
邱驰(驰):几年前她的工作室恰好搬到了我们之前排练室的隔壁。有一次地下室的供电出了点紧急问题,我在排练室入口正好看到她火急火燎地过来处理,就主动和她打了招呼,告知了情况。当时我只是对她很久仰,她并不知道我是谁。但聊着聊着她说到了近期录音方面遇到的一些糟心事,之后竟顺着聊了一个多小时。那以前单凭作品的话,我会一直以为她是那种很高冷的艺术家,但之后发现她其实是很真诚与亲切的。
昂:听了 “别的电波” 才知道她确实挺能聊的。
驰:我那次也是巧遇了。后来我们搬走了,也一直没见到过她。其实所谓的交流也就是听她诉苦。
她当时主要在诉什么苦?
驰:和 XXXX 合作的苦。
打码,打码!—— 你们主要喜欢的是杨帆 Ourself Beside Me 时期的作品吗?
昂:对,算是我特别喜欢的乐队。
驰:所有时期都喜欢,挂盒听的少点。
你们的新单曲《水的回声》很厉害!是怎么想到要找杨帆做制作人的?
驰:之前我们都很喜欢她制作过的一些作品,吹万、Bedstar 这些。
杨帆在哪些方面提供了建议、意见?
驰:杨帆负责录音、制作,以及很多参考意见:比如音色以及部分旋律部的调整思路。这首歌我们之前有一版自己录的 demo,算比较完备了。她觉得吉他大部分录的还挺好,于是在原版基础上重录了鼓、贝斯、唱、打击乐和部分吉他。
她在工作中有没有什么特别让人印象深刻的习惯或特点?
昂:极其有耐心,极其能熬。
驰:我觉得是非常死磕细节。
跟杨帆合作是什么感受?
驰:成品的大方向和我们的设想很统一,最终可能就是鼓和吉他 solo 有一点的改动 —— 她能很快理解我们想要的是什么。比如我说我想唱得更 Rowland S. Howard 一点,宋昂某些地方想弹得更 Tom Waits 一点,她都能很快说出一些可以参考的歌给我们提供灵感。
李保宁(宁):在一个群里交流时我叫她杨老师,还叫了两次,后来被郭震提醒才知道杨帆老师姓李,是我没文化[微笑]。
这次杨帆《小曲儿辑》的第一个单曲 “The Red Night” 听过什么感觉?
宁:好听啊!打击乐加的特好,感觉有 Ourself Beside Me 的影子,但是更活泼和调皮吧 —— 一颗少女心。
驰:吉他音色这一块李老师玩明白了;riff 编排也是 —— 用简单的句子彰显纯粹的才华。
有没有什么特点或者气质是你们觉得一直在她音乐中有所体现的?
昂:感觉她的音乐是一贯得轻巧、有灵性;各个配器的音色比较特别,充满想象力;旋律诡异、有趣。
驰:我觉得像《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伴奏,就像她之前出过的那张叫 What Happened After 1001 Nights? 的专辑名一样。总会联想起一群包头巾的👳🏻的故事,但感觉又不是传统的 “阿拉伯羊肉串味”,是飞毯的味。
她特别能抓住不好表达的那一部分,就好像说了 3 分,让你总能想象 7 分。
驰:对。其实我之前很难想象一个在创作中那么灵动和举重若轻的人,进入制作工作中会那么严格地强调技术层面的精确与标准。我觉得这种反差很有意思。
据我了解,杨帆对你们这次合作很满意。也期待你们能再合作。
杨帆老师宽容了。我们也频频让她熬到后半夜,总录不好,非常惭愧。杨帆老师爱喝啥口味的咖啡或爱吃啥口味的饭?下回再合作的话我们备好了。

杨子江
(Golden Driver、别的电波)
左至右:Nicole、TR、杨帆、杨子江、李维斯

讲讲你和杨帆最早认识时的细节吧。
杨子江(江):第一次见杨帆应该是 07 年的 D22 酒吧,具体的细节都忘了。再之前都是在通俗歌曲杂志看见。大概在 2009 年左右,大家成了好朋友。一个是因为那个时候都玩乐队,有时候也会和 OBM 同场演出;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家都喜欢画画什么的,有时候会约着一起写生 —— 她那会画的跟 “小画儿展” 的风格差不多,但是更轻松随意吧,就是画画身边这些朋友、柳荫公园的鸭子和老大爷。这是当时的画画小组:

“小组组长” 还挺神气的,但听起来也有点等级关系啊。当时小组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结构,杨帆在这中间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完全没等级关系,就是因为是我创建的小组所以是个组长,完全就是纯随意,哪天有空了就去公园画两笔,聊会天什么的;就是纯好玩,画成什么样都没事。感觉那时候时间都特别多。
画画之余还会认真听她的创作吗?
江:包括这次《小曲儿辑》里的部分曲目,我也是之前听过一些。我还是认为杨帆是整个那一波人里最有才华的。OBM 同名专辑,一整张,到现在还是我最喜欢的。
《小曲儿辑》和她乐队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么?
江:更加摆脱乐队形式的束缚,更加天马行空,怪且舒服。

吴卓
(工工工、憬觀:像同叠)

左至右:吴卓、詹盼、杨帆

还记得和杨帆的第一次见面么?
吴卓(卓):第一次应该是在 D-22 门口吧,某次 OBM 跟憬观:像同叠一起演出。那时候我普通话比较差, 只记得她一直叫我 “阿基米德” 和 “阿基X”。
怎么玩到一块成为朋友的?
卓:有点忘了,但后来有一段时间老跟杨子江、詹盼和她去公园写生 —— 他们写生,我当模特之类的。
青葱岁月啊。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记忆让你觉得杨帆这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卓:那时候憬观跟二李(李青、李维斯),还有 Hot&Cold 成立了厂牌 “玫瑰楼模拟”,需要给 Soviet Pop 录音。就在某个冬天,我拉着我的两轨开盘机负责操作,然后杨帆现场调音。录的环境跟条件很一般:零下八度,外面下雪;演奏的空间跟控制室的门没法关上,所以杨帆基本上是靠感觉去调的 —— 那张唱片的歌是完全连贯的,所以二李在歌之间调音色时杨帆也现场调整不同轨道的音色。我也一直在调整机器的输入音量,出来的效果出奇的好听。我就服了。

正在为 Soviet Pop 录音的吴卓(左)与杨帆(右)
之后和杨帆的合作多不多?
还真不少,包括跟她一起录过 Hot&Cold 的单曲;后来工工工的《幽灵节奏》有部分的唱是回来北京她帮忙录的;我也作为厂牌经理跟着她去给明天的盐录了他们第一张唱片;后来 TOW 和她今次的新唱片也是我负责替她做封套设计的。
对她工作时的习惯或者特点有没有什么近距离的观察?
卓:因为杨帆是个很敏感的人,所以通常需要给她创造一个安心的环境她才好进入工作状态。另一方面,要她走出工作投入的状态也挺难的。比如说她会因为工作而一个月不回消息😂。
工工工演唱的部分录制过程顺利么?杨帆除了提供基本的录音协助,有没有在点子或者任何其他方面起到帮助?
卓:那时候因为有几首歌的歌词改了,所以只能回来北京找她帮忙。她对于不同的混音技巧懂得挺多的。比如说在《欲望的暗角二》里的双重人声就是她提议的。录音的时候她也会一直喊停,告诉我那些字的发音和情绪出了问题 —— 一直在重录,直到她满意为止。她也会照顾我的状态,该休息时就要我去喝水,放松一下嘴唇什么的,都是我从来不知道要注意的。
你对她的个人创作了解多少?
卓:有一次去过朝阳剧场看她给一个舞台剧做现场配乐。那次去捧场的组乐队的朋友还真不少。后来她有一段时间去参加国外的音乐人交流啊,也有到欧洲巡演等等。我现在用的钥匙扣还是她在阿姆斯特丹给我带回来的。
我有次去她的工作室一起弹琴。她对很多乐器都很熟悉,我们也录下来一些挺好听的动机,或者之后我们会继续一起写些歌了。她也会分享一些她新做的音乐给我听,风格多变和细腻,我是很羡慕的。
我记得她跟我说过一个故事, 她以前会跟她爸爸一起弹琴扒歌(听说她爸爸年轻的时候也很摇滚),然后有一天她爸爸一直在夸某人的音乐写的很好,但是很不喜欢这个人唱歌的方式。结果原来说的是 Lou Reed,都是我们很喜欢的音乐人,所以笑到不行了。
我可能听 OBM 和 TOW 的音乐更多一些。每一次杨帆的吉他 solo 出来我都会听的起鸡皮疙瘩,旋律又好听,也经常会有很雄伟的感觉,但是变奏起来又很怪。如果我弹琴有她一半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但应该 10% 都没有)
怎么评价杨帆和她的创作?
卓:OBM 的她很酷,爱理不理的;TOW 的她有点幽怨,但又举重若轻;但今次的配乐中,总是能听出来她本人细腻和古怪的各总幻想,可以说是更像平常相处的那个奇怪又难以琢磨的她吧。

詹盼
(嘎调、空气船)

詹盼与杨帆共同演出,2012

怎么认识杨帆的?
詹盼(盼):最开始只是在杂志上看见过她以及她当时的乐队 “挂在盒子上” (她们很有名),也听一些朋友说起过她弹琴很棒。但第一次认识杨帆是在 D22 时期 —— 我之前的乐队 “嘎调” 和她后来的乐队 “Ourself Beside Me” 同台演出后才正式认识的。我记得很清楚,她跑过来跟我学我唱歌的样子。
那几年你们一起演出特别多吧,听说你们也曾经一起排练过?
盼:是的,D22 时期我们经常在一起演出,后来就逐渐成了好朋友。我跟她学习了很多,大家也相互关照。后来我们住的很近,也一起去公园里写生(我们原来都学过美术)。她经常在家做饭啥的邀请大家一起玩,吃完一起 jam 就很自然地玩一些歌;有我后来自己的歌,也一起翻一些 Tom Waits 的曲子;当时还有 “景观:像同叠” 的李文泰也一起。她做饭真的太好吃了!
记得她都做什么菜了?
盼:做的 “黑三剁”,比好多饭馆里的还牛逼!她做什么都好吃,真的!
平常相处的时候她有没有让你印象特别深刻的习惯或者特点呢?
盼:那挺多的[偷笑]。我就说一个吧:她的模仿和表演能力特别的强,她能一个人演一出舞台剧了!尤其身边的朋友,她能学的惟妙惟肖。
所以你知道她为什么叫 “阿猴” 吗?
盼:因为她喜欢🐒。
你对她的配乐作品有什么了解吗?
盼:听完我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句,“牛逼!”;引人入胜,像她以往的作品一样,画面感极强,但又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吉他音色没得说,bass 跟打击乐融合的手法很高级,break 让人 “猝不及防” ,但又一气呵成!我了解杨帆,她又比之前厉害了一大截!你说这咋整?[笑]

李青
(Carsick Cars、Snapline、Soviet Pop)
李青与杨帆在 Ourself Beside Me 和 Carsick Cars 共同演出的路上,2009

你一开始是怎么知道杨帆的,对她什么印象?
李青(青):在 D22 那会看 Ourself Beside Me 吧。第一次看她们,是不是一起演记不太清了 —— 那会玩乐队的朋友们都经常去那里待着,演出或者看演出。觉得她们的音乐很灵,声音不多却很妙。跟那会常看的乐队也不一样。

杨帆与李青在 Ourself Beside Me 专辑首发演出同台,2009

讲讲你们的合作经历吧。
青:Soviet Pop 第一张专辑是她和玫瑰楼的朋友们一起帮我们录的。在大家一起租的一间录音棚改的排练室里,那个时候大家在玩 lofi、DIY 这些,条件很简陋,她用她的专业帮我们在有限的条件下更好的完成了录音,直接录立体声没有做任何后期处理。之后听那张的原始录音也都觉得很棒。
有没有一些关于杨帆的记忆是特别深刻的?
青:说来印象最深刻,马上想到的是她的画。有一次去她家玩,之前买了海鲜和酒。当时她住的地方不大,但是一个小小的阳台有整面的书架,室内也很舒适,一个小台灯照到的地方都是唱片啊、画啊,是那种被喜欢的东西包围的自己的世界。我们一起听着 Syd Barrett,她拿了自己的画给我看。感觉她的画和她的音乐一样,很自然,当然也同样的灵动流畅,并且有着一份余裕。无论是用笔还是用乐器,她都可以创造自己的世界,达到一种浑然天成的境地。

张守望
(Carsick Cars、White+)
杨帆与张守望(左一)、李青(右一)在 Ourself Beside Me 专辑首发演出同台,2009

第一次见杨帆是什么时候,当时有没有交流?
张守望(望):在交大看 Ourself Beside Me,还有重塑,零五年。那时候刘敏(给 OBM)弹贝斯。我记得杨帆戴了一特别大的蝴蝶结在头上。当时没有和她交流,只是觉得这个乐队特别有意思,很不一样。
她后来在 Carsick Cars 的歌曲 “A Friend from Big City” 里客串过长笛演奏。当时这个合作是怎么发生的?
望:其实想法挺简单的。就是我们都非常欣赏杨帆,想让她在专辑里留下一些声音。

这之后你们其他合作多么?和她一起工作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望:很多次合作,比如我在 Ourself Beside Me 弹过一阵键盘,第一张专辑里面我也弹了一首 —— 就好像特别正常,就是想在(对方)专辑里互相留下点什么;录自己的一首曲子找杨帆制作。

还有 Maybe Noise 也找她来演;和 John Cale 的演出也找了她。她工作起来是非常认真的,也特别靠谱,应该是我除了自己乐队合作过最多的音乐人了。我觉得她就是独一无二的,无论音乐还是人格。
除了 OBM,你还关注过她的其他项目么?
望:之前听过她做的戏剧配乐,还有她给其他音乐人制作的专辑;最近就是很期待她这张给单曲 (“Light”)做了动画 MV 的专辑(《小曲儿辑》)。
MV:Yangfan - Light

石璐
(刺猬)
杨帆与石璐于工作室,2014

看到杨帆的定格动画时我嘴角上扬内心在流泪,赞叹作品很酷的同时又想到了她这么多年的艰辛,想到了她古灵精怪又单纯可爱的一面,也想到了她生活的平房小屋。我以为拉开窗帘就能看见阳光,但真正拉开窗开的一瞬间,外面没有阳光,只有一面堵住窗户的围墙。
自己做音乐,自己缩混,自己制作;爱写写画画,脑洞特别大,思维很奇怪,总有光怪陆离、让人意外的作品。这些作品不能用好听好看来形容,因为这些词会显得单调乏味且无力 —— 好听好看很容易,但最难的就是特别;这就是我觉得艺术家该有的样子。我非常羡慕她,因为她做到了 —— 把自己所有的写写画画和音乐结合起来混合成了非常拧巴、非常特别的作品。
希望你窗外的围墙是你精神王国的大门,因为有它,才有现在的你。也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冲破围墙,呐喊出心底的所有不得志。
文隽
(绝对纯洁)

文隽与杨帆,2005
怎么和杨帆成为好朋友的?
文隽(隽):十多年前的北京,那时候她的乐队叫 Ourself Beside Me。杨帆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我们认识很早,一起玩一起生活的时间多过与一起参与音乐相关行为的时间。我们一起连续几天通宵打过红白机,一起在半夜的通州街头游荡拍照,一起遭遇过灵异事件,一起在农村小院排练后吃火锅、买二手破烂。从她那里我听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国外乐队,印象最深的是 Sleater-Kinney、the Flying Lizards。
你和杨帆有过怎样的合作或工作交集?
隽:第一次是十几年前在通州的农村小院排练房,Ourself Beside Me 用 MD 机录 demo,因为人手不够,她让我在某一首歌的某一段帮他们摇一个摇铃,我慌慌张张乱摇一气。我一直觉得那个 10 首歌的 demo 没有进棚录成专辑是很大的遗憾。
第二次是 2014 年我和汤庭用平时随机拍摄的视频素材给杨帆的一首个人歌曲 “Sleep Walker” 剪辑制作了一个音乐视频。
第三次合作就是我自己的乐队绝对纯洁今年发布的专辑 We Fought Over The Moon2020 年因为疫情的关系我们的专辑制作人 Angus Andrew 没有办法来到中国参与录音,我们邀请杨帆作为我们的录音工程师一起去广州录制了这张专辑。
还有就到这次杨帆推出的个人专辑《小曲儿辑》的封面照片,用的是她来上海时我给她拍的一张照片。

《小曲儿辑》封面所使用的、由文隽拍摄的原照片
杨帆作为一个音乐创作者来说,非常有才华,并且痴迷音乐,从音色到技巧,她都乐此不疲的去玩和研究。她在工作中的风格比较自我,因为她有自己明确的音乐审美体系思维体系和判断体系;并且她是一个很专业的音乐人,因为要求比较高,所以会比较严格和精确。
你最关注杨帆音乐生涯的哪个阶段?
隽:我最早到北京的时候就看过杨帆在 Hang On The Box 的演出;到后来的 Ourself Beside Me;到我搬到上海后,杨帆来上海给一些话剧做配乐;到她做一些个人的音乐作品;再到 TOW 来上海演出……几乎每一个阶段我都有看到听到,每个阶段都有各自奇妙的部分。
怎么评价杨帆的作品?
隽:我最直接的印象是 “给孤僻人类的音乐” —— 古怪、细腻、灵巧。

郭震
(Future Orients)

你还记得第一次接触杨帆是什么时候么,当时是什么情形?
郭震(震):兵马司十周年的时候,当时办公室一时兴起,组了一个翻唱乐队,想在现场翻唱一些我们喜欢的歌,算是一个小彩蛋。那次意外地邀请到了杨帆,也是第一次合作。杨帆本人感觉还是有些内向,而且也是我的前辈,我其实有点不好意思和她说话,有种 “不够格” 的感觉。印象中都是几次排练的时候关于歌曲的一些很具体的交流。
你当时对她之前的作品熟悉么?
震:坦白讲不是那种着迷的喜欢,我觉得也是因为我接触到的有些晚。不过那时候对她的经历和作品都是了解一些的,并且的确也很……怎么说呢,敬仰。
怎么讲?
震:应该还是综合起来,从带有传奇色彩的 Ourself Beside Me 开始了解,慢慢知道她的其他音乐作品,以及她录音制作的部分,还有她的绘画。而且她的个人特征很强,作品里都有一种很鲜明,但是对我来说有些陌生的色彩,加上她的涉猎广泛,大概这点让我觉得很钦佩。
这次的专辑是她过去 10 年来的配乐精选,有没有你说的 “陌生的色彩” ?
震:
“The Red Night” 这个歌在和她合作另一首配乐(《童年》)的时候就听到了(但是很惭愧,感觉没帮上什么忙)。这首其实就比较符合我说的那种感觉:听起来似乎不是很复杂,但是配器的音色和编排对我来说其实不是很熟悉。其中主要一个原因可能是,周围的乐手多少都会互相学习,同样的手法可能会出现不同乐队的作品里,但杨帆的东西我总有一种 “这是怎么做的” 的疑问 —— 几乎不太在其他人的歌里听到;另外加上她的录音制作背景,还是能听出来最后的呈现是很成熟的,很多选择并不是随意出现的,这大概也加强了所谓 “个人色彩”。
你在《童年》这首歌里的客串演奏是怎么发生的?参与杨帆的创作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震:最初的起因应该是 The Brian Jonestown Massacre 的吉他手 Ricky 引荐。我感觉就是想挑个歌试一下吧。体验上,还是学到了很多。首先我和其他人合作的经历很少,加上技术有限,一开始其实有点懵;另外也算参与了一次杨帆从无到有的创作过程,感觉她是真的挺严谨的,我基本就是跟着她的思路试着加入,总体感觉还是挺新鲜的,毕竟是完全没尝试过的东西,整个过程还是学习大于创作吧,希望没给她添太多乱。
题外话,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带唱的版本还是挺惊喜的,我觉得她的演唱特别的 “对”。虽然她似乎一直有点羞于写中文,但至少这首歌我觉得写得很 “刚刚好”。


(Skip Skip Ben Ben、雀斑、BOYZ & GIRL)
工工工、斑斑、杨帆合作单曲《演乐胡同》封面
照片中人物:杨帆(远)、Josh Frank(中)、吴卓(中)、斑斑(近),景山公园,2018

你第一次见到杨帆时发生了什么?
斑斑(斑):得是在 2010 年五道口 D-22 livehouse 的二层休息室,小心翼翼将 skip skip Ben Ben 专辑 No Fi,No Fiction 递给她。第一次从台湾来到北京是好奇又紧张的,然而必须逼自己初次见面就递作品这种场合其实挺尴尬,所幸她当下的不做作让我松了一口气,进而也在未来的日子渐渐了解这位多才的艺术家。

她在工作中有没有什么特别让你印象深刻的习惯或特点?
斑:简短来说我觉得是充满冷调性的古灵精怪以及高浓度的专注力。

你对杨帆的音乐生涯有多少了解?
斑:Ourself Beside Me!只有机会看过她与日籍鼓手 Emi 演出的时期,这令我感到很新奇的,即使少了贝斯音乐性的丰富度与空间感皆能在两个配置做出巧妙的配置是非常罕见的。

你会怎么概括杨帆和她的作品?
斑:透过杨帆的作品你能找出一种逃脱 3D 世界隙缝的方法,进而产生出一丝灵魂的静谧。

杨海崧
(P.K.14)

你和杨帆有过怎样有趣的合作经历?
杨海崧(
):我制作了她的乐队 Ourself Beside Me 的第一张专辑,我们在制作过程中有一些对整体专辑方向上的不同意见,所以这不算是什么趣事,制作过程不太容易。
她在工作中有没有什么特别让你印象深刻的习惯或特点?
对声音很敏感,也很坚持自己的第一感觉。
你对杨帆音乐生涯的哪个阶段最感兴趣?
我个人还是喜欢她的 Ourself Beside Me 这个乐队。
尝试下用一句话概括杨帆或她的作品。
她的作品很轻盈、随性。

闫玉龙
(吹万)

左至右:杨帆、John Cale、郑诗慧、张守望、毛特、闫玉龙
最初见到杨帆是什么场合,当时对她有什么印象?
闫玉龙(龙):应该是在 D22,有可能是 2009 年。貌似不是我或者杨帆演出 —— 应该是朋友们的演出,不一定是燥眠夜,但肯定是比较酷的演出[捂脸]。印象应该是亲切、温和,也没有架子。感觉是个好人。特别善良的那种。
后来怎么熟起来的,怎么会请她做《白夜》的制作人?
龙:杨帆对于音乐和文学的涉猎极广。后来我们接触越来越多,还有音乐场景的加持,大家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除了一块儿玩,看演出,交流和合作其实也开始越来越密切;不止是在迷幻摇滚和当代音乐方面有共同的喜好。所以当时邀请她做吹万的制作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水到渠成,甚至是别无二选的事情。
杨帆即是顶尖的声音工程师,也是出色的创意提供者 —— 我觉得单单说 “录音” “混音” “制作” 这些都是学科化的说法,比起这些名头,当时她可能更是最了解吹万音乐的人,这比什么都重要。专辑很多的创意叠录部分是在她十平方米的小工作室完成的,有时头脑风暴想到什么就录什么。无论是演奏还是音效,她都鼓励我们尝试。
跨越两三年后再次和杨帆合作吹万的同名专辑有什么不一样的体验?
龙:大家都经历更多,也更为成熟吧:)《白夜》后几年,不止是大家各自的生活和创作有变化,音乐场景也有所不同。比如 D22 关门,XP 开张。杨帆更多的在剧场和默片配乐方面活跃,在俱乐部见的次数少了,不过依然有很多交集,甚至在欧洲都能碰着。
合作《白夜》时,大家都没有经验,所以过程中各种尝试,不断摸索,有试错也有纠错。到了《吹万》,大家对于专辑的想法都十分明确,先有立意而有行动,只想着尽量不留下任何遗憾,所以前期工作也更加系统全面,从录音到送去母带,一个月就弄完了。
事实上,录制时我们就大概知道次年要美国巡演以及在奥斯汀迷幻音乐节演出了(因为《白夜》)。公司希望美国巡演最好趁势带着新专辑,确实也有这个时间限制。所以大家压力其实还是不小,很高兴我们都克服了这些。杨帆独自担当 “录、混、制”,大家工作效率也都极高。只能用极为顺利来形容。
其实这种顺畅的合作状态也会体现在最后专辑整体的呈现中,听众会觉得作品很 “轻松”。
龙:其实和帆姐合作这么多年就没出过毛病[捂脸](其实本来第一个问题那我想说,第一印象就是 “超级 sweet 的知心大姐” 的,后来想想太不妥了[捂脸])。
帆姐真的对我特别好[捂脸],惭愧……她做饭也特别好吃😋。而且她月亮双鱼,心地特别柔软善良,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音乐家绝对都挑不出毛病来。
这次《小曲儿辑》里的这些歌最初都是为影视或者剧场写的配乐,你觉得和她在乐队创作相比会有什么不一样么?
龙:感觉仍是杨帆音乐中独有的气质和气场,辨识度极高,可以一以贯之的审美体系。

王翀
(《一镜一生易卜生》
《平行宇宙爱情演绎法》
《电之驿站》《阴道独白》)
杨帆在话剧彩排现场,2012

我和李杨帆认识十年了,是哪吒乐队的高鹤介绍的。认识之后,就立刻决定要跟她合作,随后就一发不可收:《一镜一生易卜生》《阴道独白》《样板戏2.0》《平行宇宙爱情演绎法》《大先生》,都是杨帆的原创配乐。我的戏和她的音乐,走到了挪威、荷兰、澳大利亚、新加坡和美国。可以说,原创配乐对戏剧的重要性,我是在与她合作的过程中才发现的。杨帆不善言辞,我不善音乐,我们之间难免会有沟通障碍。我听说,杨帆为了跟我说清楚一段配乐和戏的关系,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演练面对我的说辞。社恐到了可爱的地步。
杨帆博览群书,懂文学,因而懂戏。她给《大先生》的配乐,音犹在耳。鲁迅手脚并用爬上伟人像的时刻,配乐激情澎湃,震撼人心,超越了一般音乐人的舒适区。
李杨帆知道我不写毛笔字,但她送我的生日礼物是:镇纸。
我只能用方言描述她,一个字,就是:葛。

杨婷
(《开膛手杰克》)
杨帆在话剧彩排现场,2012

第一次见到杨帆是在 2012 年的冬天。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戴着一顶红色的贝雷帽,话不多,很安静。在我看来,不爱说话的女孩儿,通常内心的想法都会与众不同。因为她们大多数的时间是自己跟自己对话,会把看到的,听到的记下来,在心里缓慢的走一遍,然后带着自己内心的温度把所思所想变成简单而干净的词,配上独特的旋律,透过唇齿之间哼唱出来,准确,动人。
在我们的话剧《开膛手杰克》演出时,她在舞台上场口的侧幕边儿上支起自己那一小块的天地,在那片由一束光打出的空间里,她用各种不同的乐器为《开膛手杰克》这部戏营造出了一个诙谐的,幽默的、悲凉的,伤感的,无奈的音乐世界,所有的情绪跟剧情贴合的恰到好处。演出时的她依然一袭黑衣,一顶红色的贝雷帽。你会很讶异,在那么瘦小的一个身体里,会蕴藏着那么大的能量!这个世界上多才多艺的人很多,但是一直保有自我,保有自己独特的气质,不被碾压在潮流的车轮之下,坚持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看法,不为外界所动的人,变得很难得。时间会把 “我” 的色彩冲刷得越来越淡,颜色越来越浅。在这种情况下,依然可以保持自我,忠于内心,真正的把做音乐这件事儿变成了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玩起来,是我看到的杨帆最棒的音乐状态和态度。

陈冠
(《深空》)

《深空》入围第 78 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 “威尼斯日”(Venice Days)竞赛单元海报
图源:网络
你第一次见到杨帆是什么情景?
陈冠(冠):为了电影配乐的事,傍晚,天色已完全黑了,我和我的介绍人还有她的介绍人迟到了。下着雨,她坐在咖啡馆,一个临窗的坐位,标准介绍完她的音乐后就不怎么说话了。我脑子里过得都是之前听到她的一首关于森林的音乐;即成熟又有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bling bling”。
她在工作中有没有给你留下某些深刻印象
冠:一个整体感觉吧,完善又敏感。
你听到杨帆给《深空》的配乐后是什么反应?
冠:有一段时间,我洗澡时重复听这个(“The Red Night”),洗完跳舞,手机还提示过我:摇一摇是内部体验功能,不要过于依赖。
一句话概括杨帆其人、其事或其作品。
冠:描述一画面吧:小女孩把自己心爱的玩具从抽屉里摆出来,古灵精怪,闪闪发光。
你最想向杨帆说的一句话是?
冠:世上有你可真好。

//采访:Ivan Hrozny、豆豆
//编辑:Ivan Hrozny
//图片:若非特别标注则由杨帆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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