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为自己做一场个人展览，Thierry Mugler做到了

去年1月，Thierry Mugler在法国文森去世，享年73岁。作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最风光无两的时装设计师之一，Mugler并没有将自己活成一本已经书写穷尽的历史，无论流行文化如何迭代和衍变，从Madonna到Kim Kardashian和Cardi B，他在生前与身后的各种时代符号达成了一种双向互选，彼此成就。

与其他活跃在同时期的设计师不同，Mugler生前非常热衷于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动态，参与杂志的拍摄与媒体的访问，即便在2002年正式退出个人品牌的运营，但他的名字依旧活跃在各种音乐录像带的拍摄、视频指导和舞台艺术项目之中。在他的Instagram简介中，如今仍然清晰地名列着他所涉猎过的各种领域，“导演、舞台概念设计师、香水创意人、服装设计师、摄影师”。

但以上这些也并不足以概括他生前的全部成绩，或者说至少需要补充一则身份：联合策展人。展览Thierry Mugler: Couturissime，既是Mugler又一领域的首次尝试，也解锁了为自己举办回顾展的新成就。

事实上，早在20年前，就有诸多国际重量级博物馆向Mugler发出邀约，其中就包括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巴黎装饰艺术博物馆和伦敦V&A博物馆。在2019年接受VOGUE专访时，Mugler曾表示，传统意义上的个人回顾展显得过分沉溺于过往，甚至“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而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2014年，当蒙特利尔美术馆馆长兼主策展人Nathalie Bondil飞往柏林与正在筹备舞台剧的Mugler沟通时，他很快答应了下来，并一改以往展览中的怀旧气息。

历时五年，在Bondil的指导下，策展人Thierry-Maxime Loriot与Thierry Mugler本人合作完成的巡回展览Thierry Mugler: Couturissime于2019年在加拿大蒙特利尔美术馆举办首展，又先后移师德国、荷兰和法国，累积吸引了100多万参观者，而此次巡展的最后一站则选在了布鲁克林博物馆，也是这一展览在美国的首次亮相，布鲁克林博物馆高级策展人Matthew Yokobosky的加入为Thierry Mugler: Couturissime增添了更多独家看点，除去原有的130余套精美服装，以及珍贵的配饰、手稿和摄影作品之外，全新策划的香水展廊也将在此站亮相。

即便对Mugler生平不甚了解的年轻一代，也对近年来Kim Kardashian与Cardi B在公开场合演绎的、由Thierry Mugler操刀的造型印象深刻，而在此展于布鲁克林博物馆的开幕仪式上，Kylie Jenner和Julia Fox的亮相则再一次证实了这位传奇设计师在当今时装界的影响力，即便设计已经距今二三十年，但创意的丰富度与想象力还是令当今的设计师们望尘莫及，Riccardo Tisci曾言，他是这个行业仅有的真正的天才之一，他彻底改变了时尚行业。而中国设计师李森森也曾向我们表示，超模Naomi Campbell在90年代Thierry Mugler 秀场上的橘色假发与透视连衣裙造型曾是他最早的时尚启蒙之一。

在Thierry Mugler: Couturissime巡展进入尾声之际，让我们跟随着展览空间中的精彩装置与陈列，再度重温他魅力四射的创作生命力。

在上世纪90年代，Thierry Mugler动辄几十分钟的秀场堪称奇观，盛大程度远非如今的时装秀可比。每每回想起Mugler的经典时装时刻，“戏剧化”、“震撼”等形容词总会率先映入我们的脑海，究其原因，这其中暗含了Mugler从小在舞台上接受的培养与熏陶。

9岁时，Mugler开始学习古典舞，并在14岁正式进入莱茵歌剧院芭蕾舞团(Opéra national du Rhin)成为一名专业的舞蹈演员，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时装秀是他挥洒舞台感的一种媒介，在他看来，音乐、布景、灯光、态度，一切有利于讲故事的工具都是秀场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每一个模特也像是在台上尽情挥洒的演员，驾驭着服饰的同时也进入了Mugler所设想的角色之中。

作为时装设计师期间，Mugler曾负责过诸多艺人在演出和MV中的造型，包括了Michael Jackson、Madonna、Grace Jones、David Bowie和Beyoncé。在明星的着装之外，他还以导演的身份指导过短片、广告片和视频，为音乐喜剧、音乐会、歌剧和剧院设计戏服。在本次展览中，率先映入眼帘的电子屏中，滚动播放着的视频便来自Mugler 为Comédie-Française剧团表演的“La Tragédie de Macbeth” 所设计的服装，由艺术家 Michel Lemieux创作的“麦克白夫人”全息图，画面中不断变换着的服装影像与角色的情绪相呼应，将观众的思绪带入到麦克白的故事之中。

尽管在现任创意总监Casey Cadwallader的掌舵下，Mugler品牌的性感能量有增无减，但在Thierry Mugler的创作世界中，“物化”是其表现女人性感魅力的重要一环。无论是以轮胎和摩托车为灵感的设计服装，还是将玻璃、树脂、PVC、乙烯基、乳胶和铬等非传统材质融入服装的制作，这种以象征物凸显女性力量感、爆发力与性暗示的手法大胆前卫，也在一定程度上掀起了人们对服装功能性与装饰性的讨论。

但Mugler对女性可能性的探索也绝不仅限于此，本次展览海报的主视觉——摄影师Alan Strutt 拍摄的一张由模特Yasmin Le Bon演绎的Mugler 1997秋冬高定系列水晶鳞片礼服便是最好的证明，以这件造型为核心，延伸出本次展览中的“变形记”（Metamorphosis）展厅，众多以大自然中鸟类、蝴蝶、昆虫、海底生物和爬行动物为灵感蜕变而来的服装设计悉数亮相，而装点着整个展厅布景的，是由曾为《权力的游戏》《银翼杀手2049》等制作特效的特效公司Rodeo FX操刀完成的虚拟数字空间。

除此之外，Mugler对女性的遐想更放眼于科幻世界，在他的意识中，她们会是未来时空中的英雄。借鉴科幻小说、工业设计和空气动力学等彼时的前沿概念，Mugler创造出一副副闪耀坚固的铠甲。在“时装机器人”（Couture Androids）展厅，德国艺术家兼布景师Philipp Fürhofer用其标志性的镜面和霓虹灯点缀这些来自未来的设计——Mugler在90年代幻想的将来，如今仍然是我们幻想中的未来。

秀场之外，摄影师Helmut Newton用镜头记录下了Mugler时装的诸多精彩时刻，让其创意中的性感内涵或隐或现。在这次展览中，以Helmut Newton、Guy Bourdin和Herb Ritts 为代表的摄影师们所拍摄的Mugler经典广告与杂志大片也将悉数亮相，而这次展览也是Helmut Newton基金会首次向其他博物馆出借这位大师的作品。

而Thierry Mugler与Helmut Newton的合作中也发生过一些有趣的插曲，让Mugler拓展了自己的新角色。1978年，在与Helmut Newton合作的第一个广告片拍摄现场，这位极富控制欲与个人创作色彩的摄影师与不断渴望掌控摄影主导权的Mugler产生了争执，直接将相机递给了他并说道，“如果你这么确定你想要什么，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做呢?”

意料之外的是，Mugler由此深入进摄影之中，且陆续创作出许多视角不凡的创意作品，连他在1988年出版的第一本个人著作Thierry Mugler: Photographer，也是围绕着其摄影作品展开，可见他对于摄影这领域的偏爱。在他本人亲自掌镜的摄影作品中，时装常常出现在平凡生活中遥不可及的境地，从格陵兰岛的冰山、撒哈拉沙漠的沙丘，到克莱斯勒大厦61层的不锈钢雄鹰装饰和巴黎歌剧院的屋顶，时装不再是画面中唯一的主角，而是与整个环境形成一种难得一见的戏剧张力。

如果说影像是Mugler在时装视觉化上的摸索，那么他在上世纪70年代末期开始试验的香水产品则称得上是设计师品牌向美妆行业进军的先行者。据Mugler形容，他希望能够配制出一种“巧克力和焦糖的味道，一种小男孩会送给母亲的经典香水。”最终，历经13年时间和600多次试验，调香师Olivier Cresp在传统的香水配方中加入了来自食品工业中的调味剂乙基麦芽糖醇，成就了如今大名鼎鼎的Angel by Thierry Mugler香水。

近四年的全球巡演即将在纽约画上句号，这场由Thierry Mugler亲自参与策划的展览或许是他为自己、也为所有至今依然在怀念他、崇拜他的时尚爱好者的一份最好礼物。作为展览合作方之一的奉献时装屋现任创意总监Casey Cadwallader也表示，“我很高兴能把这次展览带到布鲁克林，这次展览是一次充满活力的旅程，通过Manfred Thierry Mugler的愿景和遗产。一个真正的在自己的领域里奔跑的创意家，他接触的一切，从轮廓和工艺到铸造和香味，都是不同的。”

Thierry Mugler: Couturissime

即日起-2023年5月7日

纽约布鲁克林博物馆（Brooklyn Museum）

撰文：善来

编辑：Lexi Chen

设计：乐乐

部分图片由展览机构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