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昨晚上演了大结局,京海市的打黑风暴终于落下大幕。作为今年开年的一部高热度大剧,《狂飙》收视口碑如剧名般一路狂飙,张颂文的“高启强”被奉为了近年少有的现象级表演。昨晚大结局播出后,张颂文在微博上发表长文,“因为《狂飙》,永远难忘这个春节”,感慨颇多。
其中最让剧迷触动的一段话:
“如果这个世界有如果,我好想回到旧厂街那个鱼档,和弟弟妹妹过春节。把那台准备送给小龙的彩电留下,放在家中一起看春晚。春节后,我要去报警,在我们市场有人欺行霸市,借收卫生费之名敲诈勒索。”
从落魄的青年鱼贩,到横行霸道的黑老大,再到京海教父,高启强这个三段式的角色,给了张颂文巨大的发挥空间。他大器晚成,职高毕业后做过印刷厂工人、服务员、空调师傅、导游,25岁才考上北影,大龄毕业即失业,3年里被剧组拒绝了800多次。后来他靠着扎实的专业功底,成了教明星演戏的表演导师,在业界有口皆碑,却仍然无戏可演,熬了十多年终于出头。无论身在何处,张颂文都热衷于观察身边的世界,在机场背着手看人怎么吵架,观察等待行李和等待爱人的旅客表情有何不同。
有些经历则更残酷,他会在家中院子的树上,为离世的亲人、好友挂上铃铛,风吹过来叮叮当当响起一片。张颂文一直理解不了,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在微信里“假装在别处”,家明明在北京,所在地要填个普罗旺斯。百度百科里,张颂文的籍贯一栏以前填的只是“广东”,他觉得那过于简单了,“我的籍贯是广东省韶关市新丰县回龙镇唐村,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这是不能磨灭的。”他回忆自己的少年时代,现在想想是很快乐、温暖的,但这快乐的来源是什么?又一细想,鼻头一酸,“应该就是那时候,自己的妈妈还在吧……”张颂文在农村出生,母亲是位乡村赤脚医生,父亲是军人。11岁父亲转业带着一家人搬到了韶关市里。13岁那年,妈妈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医生说她只能活3个月。为了安慰儿子,妈妈会特地带着小颂文坐着公交到远近闻名的南华寺,告诉他那里有一眼神奇的泉水可以治病,灌了满满几瓶带回家。妈妈在病痛里硬熬了两年半,肝腹水胀得不行,儿子就每天帮她按摩,四处寻药。坐在教室里上课时,小颂文总是在想着妈妈,甚至好几次冒出妈妈会不会突然去世的念头,冲到医院去看了才放心。初三那年,妈妈还是走了,张颂文心里的一部分,也随她而去了。拍《狂飙》时,有一回和配角演员对戏,剧情大意是“高启强”为了收买对方,找来了德国的特效药给他妈妈治病,“王总”感激涕零(这段后来被删了)。对手演员一直进入不了状态,张颂文就重操表演指导的老本行,循序渐进沉浸式引导,让他回想小时候妈妈怎么带他上学,生病了怎么背他等等。最后,张颂文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他大学老师的一段悲伤往事。“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凌晨两点接到我老师的电话,他快60岁了,平时是个很坚强的人。但一接电话他只说了一句:颂文,我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了……”讲到这里,张颂文自己也忍不住哽咽了,对戏的演员泪如雨下,现场许多人都哭了。“张颂文买不起房”这个梗传了好多年,至今还总有媒体问他,他会反复强调希望大家不要再去帮他“卖惨”了。现在一年里档期满满,不买房肯定不等于买不起房。即便是真买不起房的那段时光,张颂文也总是尽量让内心富足,热爱生活。2009年,因为实在难堪北京市区房租重负,他搬到了顺义郊区的一座农家小院里。家里收拾得温馨干净,艺术气息满满。门口还有一大片果园,院子里种了200多种植物,他对自家的柿子尤为得意。张颂文的体验派演技里,很多内容是从家附近的集市捡来的。他穿着一件棉大衣游走在每个摊位,和谁都熟,摊主都把这个“没戏演的明星”当朋友一样聊家常。
搬来顺义后,张颂文最早认识的是开五金店的小韩。过了几年五金店生意做不下去了,张颂文就出主意,让小韩夫妻俩改开时下流行的炸鸡店,果然生意兴隆。小韩第一次得知他是演员时并没有多惊讶,而是告诉他“我老婆好像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并且准确说出了剧名。紧随而来的一句话,却让张颂文的小得意被打击得烟消云散,“哇你都能当演员啊?”张颂文当时的经纪人赵玉德,曾带过舒淇、杨千嬅等大牌艺人,他后来也和小韩成了好朋友。赵玉德和张颂文在这里同吃同住,陪他熬了八年冬天烧不起煤的日子。赵玉德从不强迫张颂文接戏,让他自己判断剧本合不合适,非常“纵容”。直到张颂文40岁那年,赵玉德终于提醒他该积极一点,有些东西需要自己主动做出改变。那是2016年,张颂文被一语点醒,接了《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为自己将来的出头路铺了重要的一块砖。但赵玉德却没等到影片上映的那一天。不久后,他因为心梗,就在这处农家小院里停止了呼吸。一个人帮老友忙完身后事,张颂文打电话给小韩,“Ricky走了,几月几号出殡……”葬礼那天,他看见小韩穿着一身特别皱的中山装来了,扣子扣到最高一颗,一见面就抱着他流眼泪。“张老师,我之前也没经历过这种场合,不知道这样穿可以吗……这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了。”我们现在看到的《狂飙》,以及《风雨云》《隐秘的角落》中的张颂文,都来自这样的人间观察。有些观察是温馨、日常的,在菜场鱼档旁站一下午,他学会了鱼贩的小动作,想到了杀完鱼和别人握手,能在鱼缸里先把手搓一下。微博成了他观察生活的记事本,有些内容非常治愈,让人看了很放松。他在厦门偶遇一座灯塔,临睡前会去转转,因为自己从小就喜欢看灯塔;在海南文昌,他又对叶包饭有了好奇心,把做法研究一通;到了上海,他发现室内菜场每天收市,都会用吸水机打扫整个地面……另外一些人间观察,则是非常残酷、痛苦的,比如年少时经历母亲的去世,40岁时看到经纪人倒在自家地板上,自己却无能为力。那些记在脑海中的琐碎、温馨,能帮他把一个人物立起来,从肢体小动作到刹那的表情,细枝末节都是戏,而且很自然。而那些人生中残酷的部分,则成就了我们如今无数次反复品味的那些经典桥段。看到老板照旧打包了三碗馄饨,刚刚痛失女儿的父亲“朱永平”悲从中来,但表面上平静克制,将一碗馄饨放在了垃圾桶上,另外两碗带回家准备和妻子一起吃。“如果我是朱永平,我就会扔掉这碗馄饨,因为带回去给妻子看见她会伤心。”张颂文在花絮里解释道。但走出没两步,“朱永平”还是回身把那碗馄饨救了回来,自己坐在摊位上吃起来,同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把这碗馄饨扔掉就是把女儿扔掉了,那是不可以的。”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技巧,而是真实到锥心之痛的生命体验。毕竟这半辈子,有太多回忆能让张颂文在演戏时毫不费力地落泪了。
文、编辑/Cardi C
资料来自纪录片《我和另一个我》
图片来自《狂飙》《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隐秘的角落》、张颂文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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