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鹏教授:生态文明的新征程—星球健康与可持续发展 | 深度观点
谢谢主持人,很荣幸有这个机会,跟大家分享一下生态文明相关议题。刚才金冬雁教授的分享让我深受启发,也感到非常震撼,在此向从事新冠疫情研究、技术发展,以及抗疫过程中辛勤付出的所有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我从比较轻松的话题开始,一起先领略人类的文明发展、人类的迁移与迁徙,再分享一些基本的概念,如发展和增长,地球环境与人的支持,环境变化以及最近新提出来的概念“星球健康”,最后展望可持续发展,以及所面临的主要挑战。
我们生活的银河系大约在150亿年前形成,与宇宙形成的时间相近。宇宙中有一千多亿个像银河系这样的星系,银河系里约有2000多亿颗恒星,太阳是银河系恒星中的一个成员,我们生活在太阳系中的地球上,地球只有46亿年的历史,将在60亿年以后毁灭。
地球就像浩瀚宇宙当中的一粒尘埃,我们关注的可持续发展问题更是时间长河的一瞬间。过去的6亿年,地球的陆地演化过程分分合合,从一整块大陆逐步分裂到现在的情形。地球早期,两极上并没有冰雪存在,一直到距今几千万年的时候,南极和北极开始逐步出现冰雪,这是大致的地球演化过程。
大家都知道,6000万年-6500万年前是恐龙灭绝的时代。图中横轴就是自6500万年至今的对数project,越接近后期越详细。横轴的单位是“千年”,300意味着300个千年,即30万年。大家可以看到,从300-100的这个区间,温度有几个大的起伏,基本能够接近虚线的水平。虚线代表的是0,即现代工业化时代的温度,或者过去1万年里的平均温度。
在最近6000多万年里,地球上有过比平均温度高15度的温度。当然,从50万年前到距今1万年前,地球的温度一直在平均气温的上下5度左右浮动。一直到距今1万年前,我们非常幸运,地球上有了稳定的暖期,叫作全新世暖期,给人类的稳定发展提供了天赐良机。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发展了农业、工业,发展出今天的文明。二十一世纪后,我们担心的是全球温度持续升高,担心在2100年会增加5-8度,在200年以后,到2200年有可能上升10度。
朋友们,如果在短短的在百年尺度上,发生这么大的温度变化,地球的历史上是未曾出现过的。
换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大家能从这个图上看到什么?这块木头是我在加州住房里的一个树墩,直径有1米左右,我想用来做一个台子。当时它被锯下来没有多久,树皮已经开始掉落。树皮上有两只鸟,是香港与内地处处可见的斑鸠,也是我们非常喜欢的一种鸟。照片拍摄的时候,它们还是两只幼鸟,被孵化出来刚12天,还不会飞翔。它们在窝里被惊扰了,无法飞回树上,但它们居然知道找到这样的地方去掩护自己,隐蔽自己。
鸟的本能是地球多年生命演化的奇迹,还有更进一步的奇迹跟大家分享。这是我家的花篮,里面被斑鸠占据了一块地方。它在里面筑窝、生蛋、孵化、培育自己的下一代。经过多年观察,我们基本知道这只斑鸠一窝会生两个蛋,孵化需要19-20天,再抚育孵化的幼鸟12天,幼鸟就可以成功长成离窝飞翔的成鸟。
右下角的照片拍摄于某天早晨。那天,我发现鸟窝里的两枚蛋只孵化出了一只幼鸟,后来才在花篮底下的地面上,发现了掉落的另一只幼鸟。这只幼鸟身上已经沾满了蚂蚁,当时还以为它已经死了,这是自然的选择,后来它的头稍微动了一下,我们觉得这只幼鸟还能活,就把蚂蚁吹跑,又将它放回了窝中。
一只新孵化出来的幼鸟,它不会自己爬出窝,怎么会掉到地上?我原本以为是鸟类夺窝,把新孵化的幼鸟扔出去了,直到中午我家大公子醒来,告知他昨晚起夜的时候看到一只猫,嘴里叼着一只鸟,我才了解到真相:一只猫闻到鸟蛋孵化的味道,把正在抱窝的亲鸟咬死吃掉了,震荡的过程中,这只幼鸟掉了下来。
这个故事是我亲眼所见。我把第二只幼鸟送回窝之后,就担心这两只幼鸟可能救不活。因为从我儿子处得知,一只亲鸟已经死了,只剩另一只亲鸟,到底能不能喂活这两只幼鸟呢?我们观察了整个过程,12天之后,两只幼鸟都顺利存活、成长,他们被一只亲鸟成功抚养长大。这个案例让我十分感动,自然界中,一只亲鸟在配偶死去以后,还能够坚持把一对幼鸟抚养长大,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案例。
我们再看鸽子,它和斑鸠大致是一类的。在北美,以前有一种鸽子叫候鸽,它有季节性迁移的本能。在十九世纪时,曾经有数十亿只的候鸽飞到佛罗里达,它们夏天飞去北方繁殖,冬季到佛罗里达去过冬。图中的绘画艺术品,大家不要以为是歌颂和平友爱的,这实际上是一个活生生的候鸽求偶举动。正如图中这句话:想生娃吗?雄鸟就得给雌鸟提供食物。
这是翠鸟,以水中小鱼为食。只有雄鸟给雌鸟提供了食物,才有交配的资格。会捕食的雄鸟才可以喂养下一代,生物界非常人道,但同时也很残酷。
Life Story,BBC Earth(《生命故事》,英国广播公司出品纪录片)大家应该都很熟悉。纪录片里提到,某些鸟类一窝会产三枚卵,当第一枚卵刚刚孵化,幼鸟就会用自己的翅膀,费尽力气把其他卵都蹬出窝。这些卵掉出窝外后,如果没有像我这样的人把另一枚孵化的幼鸟送回窝,卵中的幼鸟就丧命了。自然界的竞争,同门的相残,从动物到人都是如此。
我们会觉得今天的自然界里,大多数生物都已经为我们所知。但其实,就算到了今天,我们肉眼看到的这些事物,也不完全知道它们真正的来龙去脉。这就是刚才金教授提到的那些英雄教授都值得我们尊敬的原因,因为新冠病毒是很难用肉眼看到的。
中国有一个成语,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成语中的“鹬”指的是斑尾塍鹬,它会铺天盖地一起飞到黄海一带,停留一个星期左右,然后就飞走。此前大家不太知道它飞到哪去,直到2007、2008年左右,一些新西兰、美国和澳大利亚学者在南半球抓了30只斑尾塍鹬,给它们戴上了跟踪器,然后才知道这种鸟的伟大飞行。这个鸟很小,它的体重只有350克左右,一年却要完成将近3万公里的飞翔路线。它在南半球过冬,然后从越冬地一口气飞行一万公里,飞到渤海湾、黄海流域的湿地和泥滩,吃一些海蚬子一类的食物补充体力;然后再飞7000多公里到阿拉斯加去繁殖;在那繁殖完以后,幼鸟和老鸟要不停飞翔8天8夜以上,飞到新西兰,完成一万多公里的飞行。
今天的科学手段能够让我们发现这么多世界上的美好迁移与行动,我们要感谢地球四十几亿年的演化。生命可以说是同株,最初都是简单的细胞,一直演化到今天,我们分化成遍布地球的美丽生物,不得不说,我们要珍惜,我们要爱护和保护这么多年地球上已经演化出来的美好事物,美哉地球!
你可以想象帝王蝶的隔代迁徙,到如今我们都不能解开它们的隔代密码,为什么它们能在三代以后迁移几千公里飞回原地。你也可以想象有一些鲸鱼能在南北极之间来回游动,持续进行这种超远距离的迁徙。你也可以想象,为什么在印度洋里汞浓度超标的参数,同样可以在太平洋或大西洋的海洋动物身上找到。在地球上,食物链的相互影响是如此之巨大,它们连接紧密,动物、生物在地球上全球化连通,我们不用感叹为什么人类今天是连通的,因为整个世界也是连通的。
再回到这个图,今天看到的很多人类文明就是在过去这1万多年里出现的。我不是历史学家,稍后大家可以聆听徐国琦教授讲述更生动的故事。
从图中可以看到人类的起源。过去100多万年内,温度通常没有超出过去1万年的平均温度(0线),而且一直低于平均温度。每隔一段时间,可能就有上万年的暖时期,这个暖时期使得非洲的人类祖先能够源源不断、一波一波地向外输送迁徙人群。
今天,我们知道北京有周口店猿人,俄罗斯和欧洲都有发现尼安德特人。可是基因研究发现,他们又不完全是我们的祖先,当然没有人研究周口店人的基因,但去年瑞典科学家斯万特·帕博(Svante Pääbo)发现尼安德特人的基因,还因此获得诺贝尔奖。我们都知道这些动人的故事,上百万年的基因都被提炼出来,用于我们的科学研究。地质上常以几千万年为尺度,刚才我们也看到上亿年间地球陆地的分分合合,而在过去的百万年尺度上,地球没有发生太多的远距离陆地漂移,可以说,人类源源不断地走出非洲,走向全球。
在过去5万年左右的时候,人类的足迹已经遍布了今天的五大洲,而且基本上稳定下来。不管是今天的白人、黑人、还是黄种人群,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在距今5万年前,我们游遍了世界。
最近1万多年来,各种各样的人类文明在地球上生生灭灭。在这张图里,大家可以看到美洲的土著文明、中美洲的玛雅文明、柬埔寨的吴哥文明,这些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文明,可是他们都由于种种原因灭绝了。Diamond在书里提到:影响过去这些文明持续发展的主要因素是环境的变化、气侯的变迁、贸易的终止、战争的发生、以及社会对环境问题的反应。
讲到这里,我可以给大家概括一下前情提要。我们人类到了今天,从在家里跟家庭成员争吵,到在机构里与同事产生分歧和取得一致,再到城市议会和行政部门行使职权,人类从个体、到集体、再到全球,都是通过某种有组织的形式在发生着的。文明的社会是一个大家能够做出正确决定去推动发展的社会。我们谴责战争,谴责背信弃义、撕毁合同、分疆裂土、挑起矛盾和争端等人类行为,认为这些行为不文明。所有人类群体与个体的种种行为,它的共同基点和平台就是环境。我们都在大的环境下面,好的环境会减少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饥荒、干旱来了,粮食没有了,大家就开始争夺。
今天我们争夺的是谁能做出更快的芯片,在这个层面上进行竞争。过去的文明不容分说,它发生在局部,由某种要素或者几个要素的联合叠加影响,导致一个文明及创造文明的人群灭绝。在这个地球上,中华文明是幸运的。我们早期环境很恶劣,我们总是讲夏、商、周上下五千年,讲尧舜禹等先贤,孟子在《滕文公章句》第四章中提到这样一段话,意思是我们怎样与禽兽、与野生动物作斗争。我们烧山放火把它们赶走,再耕种土地。我们跟水打交道,以前水道经常被淤塞,变成了湿地,湿地行水不畅,人类没有办法利用它浇灌耕地,在2300多年前,孟子就说:我们要建设耕地,就得疏通湿地。再提到大禹治水,疏通九河。这是当时的人对人和自然之间关系的认知,我们在改造自然。
但中国人改造自然,并未像西方社会工业化社会时代那样无所不克。在地球表面,机械化几乎可以达成一切目的,利用化石燃料提供的能量和现在的科技技术,能够把地球翻动好几遍。中国能实现的无非是农业社会,农业社会给我们带来一个长期的、稳定的、可持续的文化。但不是所有地方的农业社会都可以兴盛发展。
中国的版图是随着时间变化的,图中的中国现代版图上可以看出来,我们有80%的人生活在低纬度接近海岸的土地上。也正是因为我们被西部的大沙漠和高山隔离,让我们没有受到西方的影响,除非他们从海上来,对我们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并没有让我们在五千年中受到很大的冲击,尽管我们已经为这些冲击而饱受痛苦。我们的历史里记录了各种各样的民族不断进犯中原文化和中华文明,但中华文明总是有这个能力去包容、吸收强的民族优点,使自己可持续发展到了今天。
今天常说可持续发展,但没有人说可持续增长。可持续增长不是挺好的吗?但是可持续增长是不可持续的。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如果一直增长下去,它需要的能源与资源是无以为继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把发展和增长区分开。很遗憾,今天的企业家们更愿意看到增长,不一定看到简单的发展。香港有人认为,你为什么不把香港整个全建了,不是挺好的吗?他们说,那些富人拥有的土地都是被家族控制的,家族挤牙膏一样挤出一点点地,为自己子孙后代提供一些资源,让他们有可以为继的、以后持续的发展,这也是同样的道理。但是今天的经济+技术,资本+技术的发展,让很多人明明知道无以为继,但还是在持续地追求增长,而这个增长的危害就是以环境为代价。
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人口和环境问题。在二十世纪的一百年里,我们发现世界人口翻了两番,也就是增加了4倍,从刚开始的15亿到了60亿,2010年达到70亿。我们担心到二十一世纪末,如果按照原来的速度发展下去,地球上会有280亿人。问题来了,我们的工业生产值已经扩大了40倍;能源消耗超过了16倍;畜牧业翻了两翻涨了4倍;捕鱼业扩大了35倍;化肥、化石燃料的燃烧,向陆地环境释放的氮素,超过了所有自然生态系统的总和;碳和硫的排放量都增加了10倍以上。如果再这么发展下去,整个地球就会彻底被拖进无尽的深渊。
从图中很明显能够看到,人类因为人口增加而繁荣的同时,也使得环境质量遭到了破坏。十年前,2014年时,有一篇文章预计世界人口在本世纪末会达到什么样的状态,当时认为不大可能达到一种稳态。稳态是指到2100年时,全球的人口不会再增加,未来人口数量只会降低。右边这个图有两个箭头,一个是现在居高不下的四五十亿人水平,这有不确定性。现在有一些“先知先觉者”,他们担心非洲人口数将来可能会超过亚洲,到2100年,非洲会有40亿以上的人口,使得地球总人口达到120亿人左右。在图中虚线位置,非洲现在的人口只有10亿多一点,连中国人口的数量都达不到,而非洲有270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那是人类的起源,是人类最长久的家园,那么多年来,人口数量并没有增长得那么快,为什么今天大家担心将来会增长这么多?
现在整个地球上已经超过了80亿人,如果将来再增加超过40亿人,有没有足够的粮食和能源来支撑可持续的生活?很多有识之士在探讨地球上出现人口危机的可能性,这个问题实际上已经被讨论了200多年。以前粮食不够,所以担心不能有更多的人口,结果技术一而再、再而三突破边界,让我们有越来越多的粮食,能够养活今天这么多的人口。医学的技术进步又让我们活的更长寿,让疾病能够得到治疗,保障了人口的稳定发展。在中国的历史上,过去70年里有人担心中国人口发展太多,所以建议所谓的计划生育,中国晚了20年。现在世界上有了这么多人,我们又担心国家生不出那么多孩子来,担心将来人口老龄化问题。人口显然是人类在地球上生存,以及可持续发展的最根本要素。
很多人在议论人类的贫穷与富裕之差,能不能让大家在地球上公平地生存?地球上到底有多少人才是合理的?其实里面有很多学问需要做,我觉得我们没有在根本上把这个学问做清楚。人口的出生率、死亡率、以及迁出与迁入都受到很多因素影响。美国能够吸引很多移民,可是中国如果也像美国那样,我们能够获取高质量的移民吗?香港能够吸引很多移民,但是最近几年香港人还想着移民去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大家有这个能力自由流动当然是很好的,但是我们要记住,人的流动是解决人口问题的一个巨大杠杆。中国面临的出生率降低和未来人口问题,都要借助、要考虑这个措施。
有一些问题现在还没有答案,到底人多好还是人少好?还是什么样的人,多少才好?这就是所谓的环境承载力问题。今天地球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把地球所有的陆地算上,地表人均可利用的非冰盖面积,只有1.5公顷/人,这是什么概念呢?就是15,000平方米,在15,000平方米地面上还要有很多地方用于维持生活。地球上很多地方不可能源源不断地长庄稼,很多地方很冷,很多地方要建房子,能用的就这么一点点地方,居然能够养活这么多人,我觉得已经非常好了。
作为我个人来讲,如果做一些大胆的推测,我认为应该想办法降低地球人口数量。
世界是不公平的,很多人觉得中国过去四十年非常奇迹。我们把疫情这三年去掉,很多发展中国家一直处于贫穷之中,尽管它的GDP在正数增长。孟加拉、印度、尼泊尔在图表中的GDP总量一栏是增加的,但最后每个人的财富平均水平是负的,个人越来越穷。他们贫穷的代价就是让其他人富裕了,地球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这显然是我们今天要关注的问题。在这一点上,脱贫是相对的概念,美国也有穷人,美国也要做脱贫,尽管它的平均富裕程度要高很多。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能够让很多人脱贫,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发展和增长的代价就是环境。做环境研究与全球变化研究的人们,都很关心未来的地球系统会不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一旦地球走向一个方向,我们有没有办法扭转?人类在地球上生存的安全界限会不会被打破?怎样应对全球变化,才能避免这种不可逆转的和灾害性的后果发生?这就是今天所说的,事关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事关全球可持续发展的重大问题。今天活动的主题是《新格局 新征程 新视野》,今天讲新视野,需要我们用全球视野看待今天所面临的形形色色的问题,去寻找答案。
地球环境稍一改变,生命就会全部终止。比如路易斯安那州的湿地里,可以说一夜之间、几天之间,鱼全部飘在水面上,生命终结。海洋里这样的例子非常多,叫“海洋死区”,死亡地带也很多。
今天人类的足迹已经基本占据了地球所有的地方,只是侧重不同的方面而已。我们干扰着地球上所有的,包括前面提到的那些大美地球的变化。当然鸟类可能不在乎,鸟占据到我家的花篮,花篮本来是用于种花的,我们也让给它做窝,不去打扰。但更多的物种像候鸽一样,上十亿的数量,却在上个世纪初的某一天整体灭绝了。
这是一只白鹮,1822年春天于德国被猎捕,它每天要带着这只箭飞行6000多公里,图中是它的迁徙路线。
人类对环境的干扰是多重的。三文鱼有固定的回游路线,我们人类在这个路线上建立堤坝,导致三文鱼无法回游。前面提到的斑尾塍鹬,它们会高密度地飞到渤海湾停留,在那略作歇息。在明清小说中,好汉到了一个酒店要二斤牛肉、四斤酒,吃完后才能踏上新的征程。渤海湾就是斑尾塍鹬征程中的“酒店”。这些斑尾塍鹬启动飞向阿拉斯加的新征程时,要在渤海湾稍事休息,如果我们占据自然泥滩,挤压了它的生存空间,它没有足够的食物,怎么能够继续飞行那7000公里的剩余路程?
人类的技术发展是一把双刃剑。一边在改变我们的生活,改善我们的生活;同时就像Dubos在这本研究环境与健康的书里面所说的,无论工业、农业或医学的技术创新,都会干扰自然生态平衡,引发传染病。图中列出的传染病里没有非典,这是在那个年代里的一些传染病,实际上,今天不断出现一个一个新的传染疾病。
我们要问,人类社会能够持续发展下去吗?我们有没有已经遇到的不可逆转的地方?答案是有的。第一是一个公认的结论,过去六千多万年,从寒武纪至今,地球上的生命经历过五次大灭绝,而我们今天经历的生物大灭绝的速度,与现在地质史上所有前五次大灭绝的速度一致。这张图中的红色部分就是讲的这个例子。
第二是氮和磷的超标。幸好现在很多其他东西还没有超标,氮超标我们有办法处理,生物多样性我也希望通过努力能够克服,这样就有可能在现有范围内保护地球。
现在,我们提出要建设地球的健康。星球健康这个概念是《柳叶刀》的主编霍顿于2013年提出来的。简而言之,星球健康就是人类文明、以及人类文明所依赖的自然系统的健康。我们都要为之努力,去积极响应。
中国古代的先贤、历史上的圣人和哲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要让人类能够持续地发展下去。不是持续地增长,持续增长是不可持续的,但我们要持续发展下去。联合国提出后2015可持续发展目标,到2030年,我们还会继续这个过程。人类与自然需要和谐发展,这是可持续发展的基础。星球健康则是我们通向可持续发展的手段。
我简单地用三句话总结我的发言。
第一,我们今天面临着很大一部分问题,从个人到机构、到政府、都应该全力去克服气候变化和自然灾害。
第二,人口老龄化。中国担心将来人口老龄化,担心生不出那么多孩子来,我觉得有解决方案,那就是移民。但是中国政府现在没有考虑怎样合理地调整移民。香港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一国两制的好制度,怎么样持续地发展下去?也有一个解决方案,就是合理地挑选移民人选,让他们进入这个社会,协助发展,人口老龄化是有药可救的。
第三,全球化和全球人口流动是经济活动的助推器,全球化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我们怎么样扬长避短?这个话题由于时间关系,我就不展开讲了。
再次感谢大家聆听我给大家带来的分享,谢谢。
Q&A
主持人:谢谢宫教授的分享!通过宫教授的分享,我一方面领略到很多大自然的美,我们的地球真的非常漂亮。另一方面,我没有想到很多漂亮的生物也因为人类的发展而遭到灭绝,有一种复杂的感受。有一些朋友通过线上提问,请宫教授给予解答。有一位朋友提了一个非常有深度的问题,他说人类文明进步的标志之一就是人口的增加,如果人口减少,会不会造成人类文明的倒退呢?
宫鹏教授:几十亿人口已经是挺好的数字了。我建议这位朋友和大家都去思考罗马俱乐部所说的“增长的极限”(The Limits to Growth)。这是他们1972年发行的一本书,里面提到我们不能无节制地持续增长,这个增长包括人口的增长。我刚才讲到发展与增长这个环节的时候,“发展”用人口作为例子,“增长”用GDP作为例子。我们希望人口的增长波动维持在稳定的状态,任何事情都要避免突然的变化,突然变化总让我们措手不及,很多事情没办法掌控。关于地球人口维持在什么数量是最理想的,我觉得今天的人们没有答案、我也回答不了,但我认为人口当然不能太少,要有足够多的基数。做任何事都有一个量,这个数量的优化水平是根据地球的资源决定的,但是并没有很多人在深度研究这个合适数量是多少。我们经常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没有思考全人类这个大问题如何去解决,我们需要找到一些办法来加强这方面的研究。
我没有答案给这位朋友,但我认为不能无止境的增加。
主持人:除了您提到人口数量的问题,如果我们要维持一个比较健康的星球,您觉得城市可以在哪些地方多做一点点,减少脆弱性的发展?
宫鹏教授:脆弱性是一个很好的议题,我没有讲太多。一个系统如果脆弱,缺失了韧性,就很容易遭受破坏。香港大学刚建立了城市系统研究院,研究这方面的问题。对于城市也是一样,城市是不是越大越好呢?很显然,这不是最好的答案,因为越大的城市就会带来能源消耗与生态足迹的扩大。生态足迹意味着我们本来可以利用相对较少的食物维持生存,结果造成了很多的食物浪费,需要更多的土地提供足够的食物。我们个人应该提升节能环保意识和绿色发展意识,改变个人的习惯和性格,吃饭的食物结构有很多,哪个更耗能?过去不够优化的行为,从个人层面变成了一种需求,去驱动市场与社会损耗更多能源,产生更大的需求。将来,如果我们能在自己的需求侧做出改变,这个城市会更干净。
当然,城市规划有一系列问题。怎么让它优化,增加人的主动运动意愿和行动,改善人的身心健康?我们的所作所为,最终无非为了保护人类的健康和环境的美好,环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平台,环境坏了,人类也不会好。
主持人:宫教授说的很好,您刚才说个人可以做出改变,我是教授商业方面课程的,我也希望个人组成的一些企业可以联合起来,在企业的策略、对待环境的态度与行动方面能够做的更好,为保护环境添一份力量。我们的课程有很多关于ESG的探讨内容,我也希望在这部分课程中,可以更深入地扩大力量。
宫鹏教授:香港大学现在成立了两个研究院,一个叫气候与碳中和研究院,另外一个是城市系统研究院,这两个研究院的研究课题不只是个人,也包括研究机构。我们把经济学家、金融学家等跨学科学者组织到一起,深度参与企业ESG方面的设计和工作。
主持人:我们希望未来可以向您多学习,也希望您支持我们更多的发展。最后还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有朋友问,您如何看待马斯克的移民火星计划?
宫鹏教授:我要问大家一个问题,为什么马斯克想移民火星?火星现在环境很差,还不足以支持我们生存,我们希望火星能从能源、物质、资源等各方面把环境构架好,给我们搭一个适合生活的平台。我不认识马斯克,没有跟他做过交流,但是我曾经就马斯克的行为去提醒科学家们,马斯克在做的两件事,一个是人脑机结合,一个是移民其他星球。这两件事合到一起,就是人类可持续发展的最根本问题,那就是人类的永生。我不多说了。
主持人:谢谢宫教授非常有启发性的想法,非常感谢您。
宫鹏教授:谢谢大家。
*本文整理自宫鹏教授在“ICB新视野”活动演讲录音
文中图片来自讲者P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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