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潘磊
编辑丨海腰
题图丨宁德时代官网
免费机票来自福特——这家美国本土汽车巨头正在为电气化转型寻找核心供应商，为此向宁德时代开出了一份合作邀约。具体合作模式是，福特掏出35亿美元，在美国密歇根州建立一个磷酸铁锂（LFP）电池工厂，宁德时代则为这座规划年产能高达35GWh的工厂提供技术与服务支持。该工厂为福特全资所有，并由来自福特的工程师负责电芯与整车集成。这笔交易让双方各取所需——宁德时代以轻资产的技术许可形式进入了美国这个潜力市场，而福特则独资拥有了一个技术先进的电池工厂。但情人节曝出的这桩合作还有隐形福利，比如避开了美国政府《通胀削减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 of 2022, IRA）中有关电动车补贴的限制性规定，把复杂大国关系对商业合作的影响消弭于无形。事实上在2022年7月底，宁德时代和福特曾经官宣过合作消息，但后来IRA的出现让双方之间的直接电池供应出现了不确定因素。目前还难以认定这是中国企业“曲线入美”的新范式，但至少提供了一种基于现实，且可操作性强的解决方案。Ultium Cells员工，后方海报是电动悍马，图源：Ultium Cells官网
韩日电池的美国狂欢
IRA在2022年8月正式签署，其中有些条款并不利于中国电池企业拓展美国市场。
比如法案规定，消费者购买电动车可以获得从4000美元-7500美元的税收补贴，但明年起要想获得这些补贴，包括电池在内的若干环节不能由“受关注的外国实体”所提供。这在业内被称为美国版的“动力电池白名单”。“受关注的外国实体”定义难以界定，对任何投资来说都意味着风险的扩大。如果中国电池企业选择直接在美国设立工厂，也可能因为无法让用户获得补贴，找不到足够的车企客户来消化产能——这还没有算上美国的人力、工会等成本因素。美国车企秒懂联邦政府的深意，于是在本土开始与日韩电池企业合作。通用汽车与韩国LG新能源成立了合资公司“Ultium Cells”，该公司获得了美国能源部25亿美元的贷款，用于在美国建设3家电池工厂。LG新能源还和本田在美国设立合资公司生产电池，和Stellantis集团合资在加拿大设立电池公司。另外，三星SDI与Stellantis集团，SK Innovation（简称SKI）和福特也都达成了在美国制造电池的合作。日本厂商下手更早——松下是特斯拉在美国的“御用电池供应商”。 这让美国汽车市场几乎成了韩国、日本电池制造商的自留地。但随着合作深入，这种狂欢也有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变数。
对手实力不济，福特伤不起
现在的情况是，韩日电池企业和美国本土车企的合作并不是铁板一块。
因为电池质量以及发展规划问题，双方龃龉不断。
比如通用和LG新能源的合资公司Ultium Cells规划中的第四家工厂，目前进度有所停滞——通用对于LG新能源提供的电池质量有所不满——三元锂电池（NCM）虽然能量密度高，续航里程远，但有发热隐患。
LG新能源则担忧产能提速过快，对继续增加投资兴趣不大。通用的计划是2025年在北美每年销售100万辆电动车，这让其在电池产能规划方面选择激进策略。根据公开报道，通用已经有了另选合作伙伴的想法，至少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也曾公开指责松下的电池产能不足影响了Model 3的产量，并很快就在中国找到了宁德时代作为国产特斯拉的核心供应商。今天的最新消息是，因为电池问题，福特汽车已经暂停F-150 Lightning的生产和发货——这款明星车型的电池供应商是韩国SKI。按照福特的计划，到2030年全球销量中有一半是电动汽车——其电气化战略的窗口期集中在最近六七年，容错空间有限。在动力电池越来越成为电动车性能和产能决定性因素的背景下，韩日企业和美国车企之间的合作虽然在继续，但裂痕也真实存在。福特在花了快半年时间消化IRA的相关条款之后，开始寻找新的可能性，其中包括从全球最大电池生产国寻找商业合作伙伴。宁德时代的优势显而易见——拥有高安全性、低成本且已经被市场验证过的LFP电池技术，以及大规模制造方面的专业知识。这都是福特想要的，所以剩下的就是从规则解释角度解决IRA的限制条款——这对福特这种土生土长的美国本土企业来说从来都不是难题。去年初在一场有高瓴资本、腾讯投资等知名机构参与的活动中，宁德时代董事长曾毓群就已经定调，“美国市场，宁德时代一定要进去”。对于一个已经完成了中欧两大市场布局，且连续5年动力电池出货量全球第一的巨无霸来说，唯一的市场空白就是美国。而且美国和中国一样，从用户到车企，再到政府层面，在发展电动车方面已经形成了共识。2022年美国市场一共卖出了大约1370万辆新车，虽然是十年来的最低点，但电动车销量超过80万辆，渗透率相比2021年几乎翻倍。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能与中国、欧洲相提并论的蓝海市场。基于此，在去年7月签署的合作协议中，宁德时代今年起为北美的福特Mustang Mach-E车型供应磷酸铁锂电池包，2024年起为北美的福特纯电皮卡F-150 Lightning提供磷酸铁锂电池包。根据福特中国发布的新闻稿，在马歇尔工厂2026年正式投产前，上述有关磷酸铁锂电池包的交易不受影响。另外，宁德时代与福特的合作也不是排他性的——这种“轻资产”模式可以复制到其他在美国经营的车企，某种程度上类似于“加盟店”商业模式。宁德时代由此变成了一个能够制定行业标准和拥有庞大专利库的高科技公司，可以坐着收钱了。这种模式还颇具示范意义——以后可能会有一波中国企业采用这种路径去美国赚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