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岁芒格最新超万字股东会实录精华：畅谈ChatGPT、阿里、比亚迪、特斯拉、幸福感等话题

文字整理：李健 刘增禄 王飞 齐永超 刘欣颖

编辑：林伟萍 承承 李壮 吴海珊

来源：证券市场红周刊（ID：hzkstock）

北京时间2月16日凌晨2时，对巴菲特产生巨大影响的投资巨擘查理·芒格身着一件黑色西装，带着一瓶可口可乐和一些饼干，出席了Daily Journal 2022年股东大会。

这位99岁的“先知”曾是Daily Journal的董事长，去年卸任了该职位，但今年仍然到场回答了全球投资者的热情提问。话题从ChatGPT到美国的种族主义，从提高幸福感的方法到对比亚迪、阿里、特斯拉等知名公司投资的探讨，芒格为我们呈现了一堂精彩绝伦的人生课程。

今年芒格聊到了更多中国话题，《红周刊》在股东会前页向芒格发送了关于其投资阿里巴巴、比亚迪等相关问题，芒格对此的回复是，“我认为阿里巴巴是世界上最好的公司之一”；“比亚迪的价格已经不便宜，但它今年可能有50%以上的业绩增长”。

以下为《红周刊》整理的此次股东会精华实录（有删减）：

提问：一年前，Steven Myhill-Jones(斯蒂文·梅希尔-琼斯)被任命为《每日日报》（Daily Journal）的临时CEO，他什么时候会转为常任CEO？

查理·芒格：当我们需要改变的时候就会改变。在今年，我们会给大家公布我们的决定。

斯蒂文·梅希尔-琼斯：在之前，我就跟查理说过，我是愿意投入精力到我们公司运营的。虽然我目前是临时CEO，但我也愿意做一位常任CEO的。

提问：您在去年曾谈到Daily Journal产生了足够多的现金，那么接下来您会怎样使用这笔资金，或者说会进行怎样的资产配置？

查理·芒格：我们是挣了很多的钱，仅法拍潮期间就超过了3000万美元的收入。在法庭上诉这个环节，我们出版行业早先是具有信息垄断地位的,但目前这一情势急转直下了，没有之前那么风光了，很多报纸企业都失去了往日的优势，资产大幅缩水，这是让人难以相信的变化，然而这就是科技进步带来的必然结果。所以，我们选择了和有技术背景的斯蒂文合作，希望Daily Journal的科技板块在他的带领下有出色的表现。

现在的美国法庭还有很多基础性复杂的工作，这需要很多自动化、现代化的技术去完成，所以这个市场是非常巨大的。但这个过程又是很缓慢的，因为有很多官僚主义涉及其中。

提问：Daily Journal会如何应对自动化进程中的这些挑战，比如官僚主义？

查理·芒格：我们知道，一些软件公司的寿命一般也就持续几年。斯蒂文，你会怎么应对这些风险？

斯蒂文·梅希尔-琼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这个业务模式是非常好的，尽管我没有办法保证我们的软件业务一定能够生效，但我确实是有一些经验。我觉得我们关键的任务就是让我们的技术给客户提供更多的服务，从而帮助他们尽快的完成工作，因此我们要做好规划，技术要不断地升级跟上时代的变化。

提问：在2021年的Daily Journal股东会时，公司的股票价格是350美元左右，现在是300美元，要比之前低很多。那么，现在您会买一些Daily Journal的股票吗？

查理·芒格：我不买也不卖。买股票要考虑实际的情况，我们现在的估值并不疯狂，现在还不是疯狂估价的好时候。

我现在已经99岁了，回过头看，很多公司在初期时股价上涨得非常快，就像伯克希尔，当体量大了后，涨速慢了很正常。

提问：您提到了伯克希尔，最新持仓显示公司重仓了很多银行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配置？

查理·芒格：在我们早期挣了很多钱的时候，我们买了银行股，那时的股息基本上是没有税的。但现在我们处在一个不正常的环境下，我们更愿意把这些股票再多保留一段时间。因为现在卖股票要交很多税，尤其是在现在的加州，所以我们更倾向于不要失去太多的钱。

提问：Daily Journal很像是迷你版的伯克希尔，包括投资等各个方面。

查理·芒格：是这样的。作为Daily Journal的管理者，我们的工作都是免费的，没有收取公司的董事费或者其它管理费用，有公司的股票就足够了。因为Daily Journal和伯克希尔的股东很相似，他们现在都很有钱，但我们仍希望会有一些新的股东加入进来。

斯蒂文·梅希尔-琼斯：我想补充一点，像我这样的新人现在还没有股票。

查理·芒格：你会有（股票）的。

斯蒂文·梅希尔-琼斯：其实，我现在的工作动力是能为芒格先生工作，这样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我会非常严肃认真地对待这份工作，在这样的一个领域，跟很多政客打交道是挺锻炼人的。

查理·芒格：有部分人是不愿意和我们这个行业合作的，因为他们对这个收费并不满意，他们更喜欢一次性的交易，然后靠这个一次性的开发不断地赚钱，而我们的模式是不停的去给客户提供服务。所以，从这方面看，我们大的竞争对手也并不多。

提问：您打交道的人有很多，长期的合作伙伴除了巴菲特还有Rick Guerin（2020年去世），您怎么评价他？

查理·芒格：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我非常怀念他。我们初次见面是在1961年，当时我们还都很穷，也很年轻。之后，我们关系很好，并合作了很多年。

提问：近期，微软应用ChatGPT引起很多讨论。ChatGPT看似是一个很好的商业模式，甚至可以写代码等等，您觉得它会对我们的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查理·芒格：我觉得人工智能是非常重要的，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但它也不能实现很多疯狂的想法，比如人工智能不会治疗癌症，这是它就做不了的。现在有很多无稽之谈，比如有些人要把人工智能用于保险承销方面，还有的人尝试把它用于一些日常生活方面，包括购买办公楼之类的。我觉得它在这些方面，对我们不太会有帮助的。

斯蒂文·梅希尔-琼斯：从我们公司的科技业务板块来说，我们也想在今年夏天尝试用一些人工智能的技术来解决复杂的工作，尤其是一些日常工作，我觉得这很有意思。

我们有很多不同类型的活动，尤其是日常的一些工作，我觉得这个技术还是很有意思的，可以观察一下这个技术在短期内是不是能够帮助我们做更多的日常工作。

提问：芒格先生，在使用ChatGPT方面您有什么建议？

查理·芒格：在很早前，有人说过，他相信什么就希望能拥有什么，这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我想说，影响人类做出错误决定的一个因素，我称之为拒绝现实，就是说人们如果不喜欢一个什么东西，大脑思维就会自动去做出一些机制来抵抗这种东西。

就比如说在投资界，有很多基金经理都在想如何打败指数，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但实际上，可能只有5%的人能够持续的打败指数基金的平均值，但大家都会收客户大量的费用，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道德的做法。如果基金经理收一个人每年几千美元的费用，但给客户提供了一些没有太大价值的建议，最后只能超过指数收益一点点，很明显这个行业出现了问题。伯克希尔没有这么做，Daily Journal也没有这么做。这个问题没有人很好地去解决，因为经纪人需要这笔费用活下去。

我们不断的把一些股票回购回来，然后用来激励我们的员工。在我们投资的公司中，比亚迪的创始人也是这么做的，他用自己的股票去激励员工，这是一个很好的激励机制，是传统资本家的一种美德，我很喜欢这样的公司。

提问：2018年时，您分析过比亚迪，您说Daily Journal跟比亚迪不一样，但是如果您做好的话，Daily Journal就可以像比亚迪一样。现在您觉得Daily Journal跟比亚迪还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查理·芒格：做到这一步不会很快，而且也不会很容易。比亚迪是我有史以来最成功的风险投资案例之一。

创始人王传福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他受到很好的教育，进入了工程学院，之后成为一个企业家。

他是一个天才，他每天思考17个小时，是一个工作狂，他做到了一些平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提问：比亚迪是你买过最喜欢的股票吗？

查理·芒格：我会说是的。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投资回报率能超过比亚迪，我们在比亚迪投资的27万美元（口误，应该为2.7亿美元），到现在价值约80亿或90亿美元。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回报率。

我们不能总遇到这样的事情，可能一辈子也就遇到一次，这种事情真的很难遇到。

提问：将比亚迪与特斯拉对比来看，您是不是相对更加喜欢比亚迪？

查理·芒格：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特斯拉去年在中国市场主动降价，还将比亚迪看做它的主要竞争对手。但是在中国的电动车市场中，比亚迪市场占有率是超越特斯拉的。

从整个电动车市场来看，中国的产销量非常庞大，而在几年以前，在排名靠前的生产企业中，还很难看到比亚迪的名字。

提问：伯克希尔最近抛售了一些比亚迪的股票，您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查理·芒格：比亚迪的市盈率已经是50倍了，价格已经不便宜。当然，从业绩方面来看，今年它可能会有50%以上的业绩增长。

我们不是现在抛售比亚迪，我们之前就出售了一些，Daily Journal的操作和伯克希尔并不是完全同步的，主要因为比亚迪的股价已经很高，现在比亚迪的市值已经超过了奔驰的市值。

这不代表我不看好它了，比亚迪是非常了不起的一家公司。当初是李（芒格合伙人、美国喜马拉雅资本创始人）向我们推荐的比亚迪。比亚迪的主席——他是个天才，当时他说他想去买一家濒临破产的汽车工厂，当时比亚迪刚刚在手机电池方面做出一些成绩，我们都劝说他别干这种蠢事，要更加理智。但是去年比亚迪创造了20亿美元的汽车销售收入，他从0开始获得了这样的成绩，事实证明，生活中总是会出现一些意外（笑）。

提问：根据公司文件，阿里巴巴的股票似乎是通过杠杆购买的。阿里巴巴的股票在去年股价出现了一些调整，你也出售了一部分股票，卖出的原因有哪些？好像与平时的哲学思维是相违背的。

查理·芒格：是的，这是事实。多数情况下我在没有杠杆的情况下进行投资，巴菲特也是如此。最近我确实在有些地方使用了一些杠杆，虽然这对我们来说很不寻常，但机会真是太难得了。我认为这是可取的。在我职业生涯早期，我也会使用一些杠杆。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一个问题，将投资金额对比资产净值，多大的百分比是比较合适的？也许是100%，也许是150%，但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如果有很好的机会，100%其实是一个合理的百分比。

我认为阿里巴巴是我犯过最大的错误之一。当时我被它在中国互联网上的地位所吸引，并没有意识到，它们本质上仍处于竞争激烈的零售商行业，即使是在互联网环境中也绝非坦途。

提问：有人认为以下三个事情是“邪恶”的：女人、酒和杠杆。其中一个就是杠杆，对此，您是怎么看待的？

查理·芒格：对比来说，杠杆并不是那么邪恶，我用过，巴菲特也会用。在银行业，我们在称之为“犹太国库券”的产品上就使用了一些杠杆，而且很有效。

伯克希尔买入并持有动视暴雪，也是类似“犹太国库券”的交易，当然套利在这其中也发挥了一些作用。

提问：现在资投资中国，还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查理·芒格：投资人去投资中国是没有问题的。相较于投资美国而言，投资中国可以让你用便宜的价格买到一些更好的公司，而这即便有一些不确定因素的影响，也是值得的。

提问：谈谈对半导体行业的看法吧。

查理· 芒格：半导体行业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行业，因为它需要你把所有的钱都投入进去，尤其是面临技术更新迭代的情况下，所需要投入的资金量会更大，我不希望伯克希尔和Daily Journal 的钱都投入到一个行业里。

半导体可以说是一个赢家通吃的行业，同时也是一个不够完美的行业。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投资领域，但是作为一个老年人来说，我不想再学习一些新的东西了。

提问：您曾表示，想要变得更好，必须学会从我的对立面进行辩论。您此前一直不看好加密货币，那您会从哪些对立面角度，来替加密货币做辩论呢？

查理·芒格：没有好的论据来反驳我对于加密货币的观点。加密货币是一个愚蠢的物种，让我从对立面去给加密货币做辩论是不可能的，就像赌局一样，我称之为加密货币的骗局。

投资加密货币是非常疯狂和滑稽的，居然有人去买加密货币。对人类而言，世界上没有其他东西能够比货币更加重要，尤其是国家货币，它让人们走向了现代社会文明。

但居然有人想要发明一种东西来代替国家货币，这是非常错误的、愚蠢的甚至是非常危险的。美国政府对此也存在过错，它允许了加密货币的存在，这可能最终会招致灾难。中国政府禁止加密货币是对的，这值得美国政府借鉴，我们不该一错再错。

提问：比特币怎么样？您会卖空吗？

查理·芒格：我不会。在我的生命历程中，我只有三次卖空行为，都是30年前的事情了，其中一次是货币，另外两次是股票交易。

有一次卖空股票给我造成了很大损失，而一次卖空货币帮我挣了很多钱，大概8亿美元，虽然我最后挣了很多钱，但卖空绝不是一件好事情。

提问：你喜欢开市客（Costco）公司的经营模式，它的护城河会长期存在吗？

查理·芒格：开市客有非常强的成本控制能力，我们觉得没有任何公司能够阻挡开市客的发展势头。开市客现在的市盈率是40倍左右，算不上便宜。

但开市客是一家非常完美的公司，有非常好的未来，还有很好的文化、很好的员工。我喜欢关于开市客的一切，我是它的崇拜者，我对它上瘾，我也从来不会卖它的股票。

提问：拜登总统提议将企业回购股票税从1%提高到4%，您对此怎么看？

查理·芒格：强烈反对。对股票回购加税，就像是在盗窃公司辛苦赚来的钱，占公司的便宜。

我主张做符合道德的事情，政府和企业都应该通过体面的方式去挣钱。在某些方面，我赞同拜登总统的做法，但在股票回购加税这方面我是反对的。

提问：伯克希尔进行了很多大手笔回购。您对此如何看？

查理·芒格：过去三年，伯克希尔做了很多回购工作，有些可能是出于税务方面的考虑。这（回购）对我们的股东是有好处的。

提问：近日有文章称，持有伯克希尔股票的人正在承受着压力，但据我了解伯克希尔是个大的公司联盟，一个公司出现问题，另一个公司或部门可以对它提供帮助，您是不是可以给我们股东提供一些信心，不要让我们的股票出现大的问题。

查理.芒格：我认为伯克希尔的股票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出现大的问题，在目前的价格背景下，你（投资者）是可以用高价出卖股票的。

但就我而言，考虑到所有的因素，我认为目前伯克希尔的股票定价还是非常合理的，伯克希尔的股东从长期来看都是比较安全的，不用太担心它会有什么困难。持有伯克希尔股票超过20年的投资人，一定会有一个不错的回报。

提问：伯克希尔股价是否存在着潜在的压力？

查理.芒格：我认为它（伯克希尔的股价）在一定区间内会出现一些波动，当前美国政府对企业是存在一定不友好的。随着税务的上升，投资行业的未来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困难，这是很自然的，但我并不是很担心这些问题，毕竟我年事已高。

提问：您已经99岁了，身体依然健康，可不可以分享一下长寿的秘诀。

查理.芒格：我有一款非常喜欢的花生酱糖，我并不想给我的产品（注：此处指伯克希尔旗下喜诗糖果）做广告，但这款花生酱糖确实很好。

提问：大家也很想了解您的日常习惯，比如您的长寿是否是因为经常做锻炼？

查理.芒格：我很少锻炼，年轻时，当我还在部队的时候，曾做过一些锻炼，但我很少会刻意去锻炼，可能偶尔会打个网球。

提问：有没有想过，去改变这个习惯？

查理.芒格：没有，我想每个人的人生历程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习惯也是不一样的。

提问：您每天起床后会做什么？在您100岁生日时您最想做什么？

查理.芒格：我每天一起床就要坐轮椅，但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罗斯福的最后12年也是在轮椅上度过的，我其实并不想像他那样。

提问：您在1995年做过一个关于人类误判心理学的演讲，您曾表示：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人类的倒退是不可避免的。当时您71岁，现在您已99岁高龄，您还依然坚持之前的观点吗？

查理.芒格：有些人年纪越轻会越精明，像施罗德。我现在也衰退了很多，但大部分事情我依然能够应对自如，我认为对于我的年纪，这是很好的结果。

提问：您觉得当前的高利率会对投资有什么影响吗？

查理.芒格：毋庸置疑，现在利率已经很高了，它对股价是不利的。但利率增长也是必然的，我们不应该长期处于零利率的环境，投资者也应该学会去适应高利率。所有的事情都不会一直顺风而行。

当前通货膨胀率也很高，未来也会有更多通货膨胀的问题，Daily Journal也在考虑去买一些政府的债券。

提问：我们的通货膨胀总是不断出现，之前比较严重是上世纪70年代的保罗·沃克时期，现在是不是也需要借鉴保罗·沃克当时的做法呢？

查理.芒格：我对长期的预期还是比较乐观的，但短期来看确实会有一些波动和困难，当然我也并不清楚具体会出现哪些问题。

提问：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提高债务额度？当前有很多因素在较量，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查理.芒格：当你回看世界民主史，你会发现其实失败重重。在我的有生之年里，我认为最坏的事情就是德国独裁者希特勒的上台。希特勒的上台是世界大衰退后的一个产物，之后的“二战”也波及到了美国国民。

未来，我们也并不能完美的避开所有困难，但要对未知的困难提前做准备。政府也会做一些事，有些是对的，有些也不一定对，当然我还是觉得美国政府做的很多事情都是非常好的，很多方面我对我们的政府还是充满自豪的。

比如对“二战”的态度，在我们取得胜利后，并没有去惩罚德国和日本，相反还给他们提供了很多帮助，比如出资帮助他们重建，这就是我们国家做的比较好的一个方面，对于整个人类来讲都是一件好事。

但未来，我们也不能排除坏事的发生，毕竟谁都会犯错。

提问：有位德国的股票分析师谈到，很多股票的报酬是公司常见的激励报酬，有些公司用收入的20%来作为股票报酬，您怎么看待这种做法？

查理.芒格：美国的公司有非常好的激励机制，但一些公司的做法确实有些激进了，这其实也是人性的一个表现。

我赞同公司使用这种基于股票的激励机制或报酬机制，激励每个人工作的积极性，但这样也会导致收入看上去过高，但这就是人性。

我想说，开市客公司的报酬机制就是非常完美的，他以一个比较适当的股票百分比来做报酬机制。而高科技公司则会发行一些股票，有时候会给人造成一种错觉。美国一些公司的报酬机制显然是不太合理的，但其实在早年间，我们的风气还是比较好的，这种不合理情况的发生，多在最近50年。现在大家都想要更高的报酬机制，尤其是高管层面，这是一个不好的做法，非常令人憎厌。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文明是会灭亡的。但我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去纠正这个做法，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

提问：您觉得马斯克拥有了推特，将对美国整个社会带来什么影响？

查理.芒格：我并不用推特，所以对于这个话题我也没有很好的判断。马斯克很有才华并且很特殊，但我不会买入或者卖出他持有公司的股票，我只是认为他是一个非常不同寻常的人。

马斯克对特斯拉的一些做法很好，我认为除了比亚迪，没有公司能比它做的更好。但像马斯克这样的天才，有些方面还是做不过比亚迪，他与比亚迪竞争并不容易。

提问：有问题谈到，世界人口从您出生至今已经翻了4倍，您觉得人口的增长对人类是一个威胁吗？

查理.芒格：这是一个有意思的话题。人口问题有时会造成大的灾难，随着世界的繁荣发展，可以看到，比如中国，生育率在逐年下降，日本已经出现了人口短缺。

当前，世界人口尤其是发达国家的人口，已经达到了极限，马斯克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其实人口的萎缩才是对人类的威胁，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说有时候马斯克是个聪明人。

提问：您怎么看迪士尼？它是好的投资标的吗？

查理.芒格：我们没有买过迪士尼的股票，但迪士尼是家很有意思的公司，它的所有业务都比以前更困难了，现在技术的发展已经完全改变了世界。我觉得体育界的ESPN和迪士尼有些类似，现在的业务也在变得越来越困难，电影行业也是一样，都不容易。我不太会投资这类公司。

提问：2022年，密苏里州一名女性在一场特殊汽车索赔案中打赢了官司，获得了GEICO汽车保险公司高额的赔偿金，您认为密苏里法庭的判决正确吗？

查理.芒格：并非每个法庭的判决都是正确的，有时候法庭的裁决确实令人气愤，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有上诉法庭，对于一些疯狂的判决，上诉法庭是有不同意见的。

提问：您认为这个判决是疯狂的？

查理.芒格：是的。

提问：有人对伯克希尔与3G资本，卡夫食品与3G资本的合作业务兴趣颇高，您对这种合作关系怎么看？

查理.芒格：有的交易是好的，也有的交易是不好的，伯克希尔也是一样，但这笔业务还是非常不错的，不过他们的工作方法最近并没有生效，这就是生活，没有那么简单。

提问：伯克希尔对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的加仓是否是长期的？

查理·芒格：这是个好问题。我认为通过西方石油和埃克森美孚的持仓，在二叠纪盆地（注：又名西德克萨斯盆地，有丰富的页岩油天然气资源）上有高仓位投资是很好的事情，我很喜欢这种高仓位的投资。很多时候人们更愿意做短期的投机而不是长期的投资，但我想说，在盆地上拥有这样的投资是非常好的。

提问：芒格先生，您认为目前在美国有系统性的种族主义么？

查理·芒格：当然，我认为是有的。在人类历史上，存在很多对一部分族群歧视的情况，但我认为在我的一生中，这种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

提问：您认为未来25年气候变化会对保险业产生影响吗？你们会提高伯克希尔公司的保费么？

查理·芒格：我不确定我是否擅长回答这个问题。尽管气候变化是件严肃的事情，但我认为它实际会造成的影响可能会比人们想象的小很多。所以我觉得可能还不会影响我们去调整保费，我还会再等等看。

提问：这个问题来自一位在印第安纳大学教授个人理财及公司金融课程的老师。您觉得应该教学生哪些知识，以便他们拥有基础和常识，从而在以后的生活中有效地处理他们个人或公司的财务问题呢？

查理·芒格：良好的判断力至关重要。如果一个人判断力不足，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太合理的决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所以我的建议是要持续地学习，不断地改进自己。

我曾经说过，我只能教别人几乎人人皆知的知识，有点类似于把一个人从悬崖边拉一把，也许我会教那些愿意学习并且能够学习的人知识。但我不擅长教那些还未入门的人知识。

顺便提一下，大多数教育的运作，其实是不断筛选人才，有些人无法跟上进步，最后就被淘汰了。我昨天还曾与一位优秀的法律教授交谈，他在著名的法学院当教授，他们总是有能力带领优秀的学生进步更多，却无法把笨蛋变得聪明。常言道，傻气长存。

提问：在许多企业家或名人看来，人必须有远大的梦想。但您却说“幸福生活的秘诀是降低期望值”，能就这句话再展开谈谈么？

查理·芒格：确实，你当然要尽可能努力地一步步向上，去争取更多成就，这是生命的奥秘。但是总有些人会因此陷入情绪困境。毕竟每种成功背后可能都有着一千次的失败。如果你做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承诺，结果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败，那么别人也会因此而讨厌你。

我们这些小小生命彼此相遇，人类文明对我们的要求本就不高：对自己和他人做出切合实际的期望。

提问：一位来自中国的投资者想请问您，在疫情防控措施放开之后，对于老年人有哪些健康和安全的建议？

查理·芒格：我之前也感染了Covid-19，但我的症状很轻，尽管检测呈阳性，也只是流了大概10分钟的鼻涕就好了。然而相对于新冠大流行，我觉得对老年人而言，尽量避免摔倒更为重要。我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朋友都是因为摔倒而离世。我的一位好朋友平时使用拐杖，我主要借助于助行推车，它很好用，这期间我从未跌倒过，现在我还买了辆轮椅。我给老年人的建议就是要谨慎，别摔倒。

提问：您给巴菲特提供过一个很好的建议，就是要用好的价格买好的公司，这改变了巴菲特的一些投资理念，而不是像原来一样到处捡烟蒂。

查理·芒格：曾经有一段时间遍地是果实，你很轻松的就可以以便宜的价格，在果园里买到好的东西，但这种情况后来消失了，然后就出现了业绩衰退。

本·格雷厄姆（Ben Graham）一生中赚的所有钱的一半以上都来自1只股票。那只股票就是GEICO（政府雇员保险公司）。所以你看，他教给我的事就是他如何变得富有。在我看来，这就是应该为伟大的企业买单。伟大的才是好的（Greatness is good.）。

提问：当您给一个公司做潜在投资估值的时候，更看重公司本身还是管理层？或者您会首先考量哪些事情？

查理·芒格：我觉得公司是排在第一位的，然后是管理层。如果我们只投资好的管理层，但是公司不是很好的话，我们不会取得现在这么好的成绩。

提问：如果一个好的公司却有不好的管理层会怎样？

查理·芒格：像可口可乐，在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一个不好的管理者运营，但它的盈利能力依然很好，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投资好的公司。可口可乐最辉煌的时期是在25年前。

提问：对公司管理层性格和能力的评估，您有什么经验？

查理.芒格：每个人都会犯错，在我的生活中，让我最感慨的就是IBM的崛起和衰退，IBM曾是我最敬仰的美国公司，但过去10~15年，随着竞争对手苹果、谷歌的崛起，IBM的衰退是不可避免的，柯达也是一样，在数字摄影出现后，柯达也出现了衰退。

比尔·盖茨曾说过，当真正具有颠覆性技术出现时，新的技术很容易会完全代替旧的。对一个成功很久的企业来说，改变业务模式和思考方式是很难的。但我们的Daily Journal公司，还是会不断去应对新世界的，尤其是报纸行业的不断变化，我们正在给法庭做自动化软件，这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行业。。

提问：您曾说过，“你不需要投资很多东西才会富有”。那么，您会长期持有一只股票吗？如果现在让您选择一只股票，您会选择谁？

查理·芒格：一个好的仓位很重要，如果遇到一个好的公司我们肯定会持有很长时间。

现在的话，很多好公司多数都是不便宜的，美国一些好公司的市盈率一般都到了25倍甚至是30倍，这其实是有一定风险的，如果一步走错就会损失很多。尽管有些好公司的价格还可以，但是并不多。在这种情况下，95%的美国基金经理我都不想让他们给我工作，因为我觉得太难了。美国现在的401K计划实现正收益的比例是远远低于5%的，这是非常罕见的现象。

提问：每个人都会犯错，您偶尔也会犯错，这会在实际行动中产生警示作用，从而导致一些好想法会搁浅，您从去年到现在摧毁了哪些好想法？

查理·芒格：我摧毁的都是坏想法。比如当互联网兴起的时候，我被网上零售这种模式震惊到了，所以我会很关注相关的公司。但对于阿里巴巴，可能是我之前过高的估计了它的回报率。

我必须要承认我自己的错误，这对我自己也是有帮助的。

提问：在上次股东会上，您谈到了医疗系统。您对美国的医疗补贴、英国的单一支付体系等都是怎么看的？

查理·芒格：很多公司包括摩根大通银行、亚马逊等，都在纠正美国医疗体系的一些问题，沃伦也在想办法，因为我们目前在医疗体系方面确实有太多的浪费。

提问：如果要您选一个2024年的执政者，您会选谁？

查理·芒格：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提问：您说非常钦佩本杰明·富兰克林，为什么呢？

查理·芒格：他是个天才。在很早以前，美国还是很弱小的，很多人生活贫困，他父亲的主要工作是处理已死亡动物的尸体。但他在接受小学教育之后，就通过自我学习成为国家最好的缔造者之一。他有很高的智商，不断地去创新，包括发明了近视眼镜，我现在戴的（眼镜）就是他发明的。他还为国家做了很多事情，包括很多国家规则的制定等，从而造就了现在的美国。所以，我觉得我们很幸运有他这样的领导者。

提问：您会不会再出版一本新的《穷查理宝典》？

查理·芒格：现在已经在做一个电子版。顺便说一句，中文版的销量要比美国版的多，这不仅仅是因为中国人多，还因为一个成功的老年人在儒家思想的社会，可以赢得更多的尊重。

提问：到了您这个年纪，已经积累了巨大的财富，您现在还会延迟满足吗？对于年轻人，您会有什么建议？

查理·芒格：我现在的年龄确实大了，但我还是延用延迟满足的做法，这个行为方式没有年龄限制，适用于任何人。

我们都在找各种机会、用不同的方式来享受生活。这（延迟满足）有的是天生的，有的通过后天也可以学到。

提问：您是天生，还是后天养成的？

查理·芒格：我很早就学会了延迟满足。小孩子爱吃棉花糖，如果愿意多等一段时间，就可以吃更多的棉花糖，愿意花多一点时间、多吃更多棉花糖的人在日后取得成功的几率更大。我很幸运，我天生就掌握了这种技巧，没有人教我。

提问：沃伦·巴菲特是一个“学习机器”，除了这个品质外，您认为，沃伦还有哪些品质使他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投资者之一？

查理·芒格：沃伦不仅是一位非常好的思想家，而且他还是一位很好的学习者。

沃伦和我很幸运，在很早的时候，我们就有了很多股东，他们很信任我们。我们在他们之间建立了良好的信誉。我们对他们很忠诚，即便他们中很多人已经去世了。

提问：关于格雷格·阿贝尔（Greg Abel），您怎么评价他？他是一台“学习机器”吗？

查理·芒格：格雷格是一个很好的商业领袖，无论是作为思想家还是实干家。而且他非常擅长领导其他人完成工作，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我们很幸运有格雷格在为伯克希尔工作。他也是一个“学习机器”，像沃伦一样一直在学习新鲜事物。

有关格雷格的一件趣事是，他比沃伦更擅长一些事情。沃伦知道这一点，他不断的引导格雷格做的更完善。

伯克希尔运转得很好，我们很幸运有一个工作和身体状态很好的92岁老人。当然，我们也很幸运能有一位像格雷格这样的CEO。

格雷格正试图像监管机构一样管理所有公用事业的业务，这是一种聪明的思维方式。

提问：您的意思是，这是一种很好的信念？

查理·芒格：是的，为什么不是呢？如果你希望别人以这个方式对待你，你也需要这么做。这是黄金法则，我不认为这么做的人还会失败。

提问：您认为我是在67岁时领取社会保障金，还是等到70岁时再领取，届时每个月会领取更多？

查理·芒格：我不能为你做选择，这要看情况而定。

如果你知道你很快就会死去，那就去领取保障金吧。如果你觉得你会活很久，则会得出不同的选择。

大多数身体健康的人，一般都会推迟领取社会保障金，以便以后能拿到更多的钱。

提问：在繁荣周期和萧条周期中，一个好的政府应该为经济增长做什么？

查理·芒格：几乎每一项都是必须要做的。要尽量提高人均GDP，并使私有财产掌握在私人手里，然后通过自由交换，使文明发展、经济繁荣。

在良好的文明中，大多数财产是私有的，而且可以自由交易。例如你喜欢小提琴课，而我需要你的钱，我们就可以做一笔交易，这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据我所知，在世界历史上，从原始社会发展到现代文明，都在遵循一种方式，即“财产私人拥有，而且可以自由交换”。

顺便一提，我只是说了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但大多数教育中并没有教过这些道理。

提问：在担任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副董事长的历程中，最让您印象深刻的事是什么？您是如何通过这些事，成为更好的“学习机器”的？

查理·芒格：我印象最深刻的事是公司的消亡，一个商业世界和自然界几乎是一样的，很多动物、很多物种都会消亡，它们都在遵循着自然界的规律。

所有事物都有更替，这是自然规律，很多企业都走在消亡的路上。例如柯达公司，它曾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品牌之一。我们每个人都会用到胶卷，但它突然从世界上消亡了。事实上在一定范围内，所有事物都会消亡的。我年轻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再例如施乐公司，它看起来会永远存在，也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我想，这些公司在我老了的时候还会在吧，但事实上其中很多都已经消亡了，没有一家公司是永恒的。

再例如有些伟大的百货公司，他们是整个社区最重要的构成部分，为居民提供日常生活所需商品，它们看起来会永远存活下去，但最后也都关门了。

一旦我理解了这一点，我就成为了一个更好的投资者。

我和沃尔玛的道格·麦克米兰（Doug McMillan）交谈过，他的钱包里，几十年来一直装着顶级零售商的名单，可见他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担心沃尔玛会被颠覆。

曾经，IBM在智能制造领域拥有非常领先的地位，但现在它成为了所有智能制造公司中的一家而已。所以公司会有兴衰更替，即便企业管理人很有才华也很勤奋。

提问：您最钦佩的人是谁？

查理·芒格：我可能会说，开市客的吉姆·塞内加尔（Jim Senegal）。他没有上过沃顿商学院，也没有上过哈佛。他18岁就在一家商店里工作。现在做到了开市客的CEO。他一生都在做生意，他太擅长做生意了。

提问：生活中什么品质对您帮助最大？

查理·芒格：很简单，答案是理性。如果你不发疯的话，你已经比95%的人可以做得更好了。

另外，你要有耐心，要懂得延迟满足，并且不做疯狂的事。还要尽量兑现你对他人的承诺。然后，你就会极大的改善你的资源和机会。事实就是如此简单。

提问：为什么很多人没有这样做呢？

查理·芒格：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我不认为孩子可以自动做到这一点。假如你有10个孩子，有一些会做的更好，而有一些就会做的不太好。

提问：拥有成功和财富后，或者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更难以坚持理性吗？

查理·芒格：我认为这是很难的，但如果你很年轻，再勤加练习，你会变得更好，但这绝非易事。

如果问你一个问题，投资100万美元买一只股票，你会买哪只？没有收入，只能通过这一只股票来满足生活开支和精神世界的花费。我认为很多美国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们甚至不知道从何开始。

我经常向身边的人讲，无论你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年龄和财富的增加，都会让你更加向这个趋势（坚持理性）靠拢。今天早上醒来，我还在想我买裤子一直很节省，这个习惯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我没办法改变，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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