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关闭4000家，4S店会消失吗？

2023-02-26 13:02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 | 邢海洋

无端被后车撞了一下，我下车发现仅是“弹”一下保险杠，并无大碍，就想接着赶路。可后车下来的小伙子说是我变道，把他别了，得报警。警察来了，他全责，罚100元扣3分。小伙子不服，还说要行政复议。“拐弯让直行明白吗？＂警察说，“你再回去好好读读交规吧！”

这是最近遇到的一点烦心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要定损要去4S店修撞痕，离家近的4S店还关门了，一个小磕碰，带来的可能就是一两天的奔波。‍

《恋爱相对论》剧照

没去过印度，听说那里的汽车可以不装后视镜，稍有小刮蹭大家也不较真儿，车停在路边，车头顶着车尾停。这种拥挤而嘈杂的生活，当然并不值得羡慕，却给了我们一些启示，不同的社会环境，对待汽车的态度也不同。比如在美国，汽车拥有率出奇地高，可因为人工太贵，修车厂并不多，家家户户都有车库，修理工具一应俱全，出点小问题都是自己动手。印度那种人工便宜的地方，修理店多，工人们甚至会自己对付着制作零部件。

我们这儿，人工起初很便宜，现在越来越贵，人们对汽车的态度最初是当宝贝一样看待，如今正逐渐回归交通工具。4S店的消失，其实正是这一汽车文化转型中出现的现象，过去买汽车如同购置奢侈品，是得有一点仪式感的，4S店体面堂皇的展厅，销售人员礼貌而专业的服务，提供的正是这种满足感。

4S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每天少个10家，每年少4000家，过去巅峰时的总量是3万家。如果不是走保险，4S店少了其实也并不觉得是个问题。可遇到交通事故，定损索赔维修一条龙，似乎还是4S店更妥帖。当然，4S店就等于伸首被宰，上次换一个车灯，就5000多元，如果四个车灯都换了就得两万多，再加点钱买辆神车五菱宏光都够了。当时新车的价格也不过十二三万元。

《真心想让你幸福》剧照

想必很多人和我一样，可能直到4S店完全退出生活的那一天，也未必知道四个“S”代表什么，能想到的或许英文里只有“Standard”，也唯有“标准化”能承载比较高大上的内涵。但这也无妨消费者给它的基本定位一一贵。

新车贵不贵不知道，新车通常都是在那里销售，缺乏对比，但维修和保养的贵却是一目了然的，换机油机虑自己弄二三百元，4S店就得五六百元甚至上千元。电动汽车其实是没有零件需要换的，但厂家却要求定期到4S店检查，一次检查费就得五六百元。令人不解的还包括，同一个品牌和型号的汽车，海外可能一万公里保养一次，国内规定的就是5000公里一保养。保养的频次写在汽车手册上，似乎只是厂家的决定，其实和4S店也脱不开关系。

之所以厂商的汽车全部由4S店经销，是由于4S店买断了厂商的汽车，两者形成了捆绑式的共生关系。借由4S店的包销，厂商得以专心生产和研发，4S店则分食销售和售后的利润。所谓＂买车容易养车难＂，4S店在新车上可能是赔本的，后期赚钱的项目却很多，一辆汽车在其使用过程中，方方面面都离不开4S店，都免不了被“揩油＂。‍

《婚姻保护战》剧照

七八年前我买车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六千元的价格就可以参加4S店的终身保养，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要知道车辆“三包”的前提便是定期在4S店保养。但抱着看不懂就刨根问底的原则赶紧去查，结果发现国家的“三包”政策即将发生变化，不在4S店保养，厂商也必须提供三包了。由此可见，此前仅捆绑式保养，4S店就能赚取一大笔钱。4S店之式微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去4S化”的洪流中，特斯拉是第一个。特斯拉的销售采用的是直营模式，在线下没有设立任何4S店，消费者买车，仅需要在官网浏览信息，然后到线下门店试驾体验，最后购买即可。销售可以不靠4S店，售后服务却是少不了的，所以特斯拉在各地都设有服务中心。由于没有内燃机、变速箱等部件，电动车不需更换机油、机滤，常规保养项目更少，故而电动车的售后服务量并不大。

《她的私生活》剧照

新能源汽车新势力“蔚小理”追随的也是特斯拉模式，它们在闹市区的商场里大建展示店，和消费者更直接地接触，用炫酷的新科技吸引客群，实现对传统车企的弯道超越。新势力们的确做到了，新能源车成为近两年增长最快的车型，2022年国内新能源乘用车销量达到566万辆，占全年国内狭义乘用车销量的28%。新势力的营销方式奏效，传统车企也纷纷仿效，前店后厂建在郊区的4S店客流越来越少，再也没有往日周末里熙熙攘攘拖家带口的看车大队了。

现在我们可以查查4S店的四个“S”究竟代表什么了，原来它们分别代表着与汽车服务行业相关的四个英语单词：Sale（整车销售）、Spare part（零配件）、Service（售后服务）以及Survey（信息反馈）。如果整车销售和信息反馈可以在展示店或官网上完成，零部件和售后服务在服务店完成，4S店的确可以分成两个2S中心独立运行了。

《兄弟车行》剧照

但能否更进一步细分呢？随着市场监察与规范的完善，随着电商平台建立起了全面的信誉系统，汽车的零配件难道还必须经由厂商独家的渠道分发吗？如果不需要了，零配件也可以独自购买，汽车修理的成本一定会下降。一辆车在4S店买的时候售价为10万，若把车买回来再全部拆散卖零件，零件的价格可以卖到50万无，这显然超出了合理的定价范围。

购车行为从炫耀式消费转为实用式代步，消费者对汽车维修价格的敏感度在提升，迫切需要打破零配件的信息不对称。4S店消失，并不意味着汽车行业固有的赚钱法门不存在了。而当我们每千人拥有220辆汽车的时候，平民化的汽车时代已经到来，消费者迫切需要价格透明，服务透明，买得起也用得起车。

排版：周蕾 / 审核：然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