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都是大团圆，现实都是暴击

2023-02-26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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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亮叔

我在朋友圈里，推荐了《显微镜下的大明》。

给了五星好评，说这部剧，是一个惊喜。

有朋友看了我的推荐，也去看了，周末的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和我聊起了这部剧。

苛政猛于……

朋友问：你怎么会对一部新剧，评价这么高？

你们文化人一般追捧的，都是那种经历了时间考验的、几十年前的经典作品。推荐这些经典作品，也显得有逼格。但我发现，你在朋友圈里，经常给一些新书、新剧高度好评，完全没有文化人的逼格。

我说，我要逼格干什么？逼格是多么廉价的东西，是另一种从众、跟风。大众流行是一种跟风，小圈子装逼其实也是一种跟风，都是要保持一致。

还有，我从来就不相信“经历了时间考验”这种鬼话，时间不能考验任何东西，唯一能下判断的，是人的脑子。

朋友说，《显微镜下的大明》，讲的是税收，很有意思。

里面有个细节我很难忘，金安府的几个知县坐在一起开会，谈到百姓税负的沉重，有个知县脱口而出“苛政猛……”，另一个知县咳嗽了一声，给打住了。马上改成了另一句话，“真是哀民生之多艰啊。”

我说，我也记得这个细节。真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朋友说，我知道你前一阵写了和古代财政史相关的稿子，看到了一摞关于税收历史的书。有没有什么收获？

我说，有个细节特别难忘。

我们知道，中国古代是农业社会，税收主要分为税人和税地。也就是说，除了种地纳税，老百姓还要时不时的去服徭役。去干类似修长城、大运河之类的各种工程。

背井离乡去干苦力，老婆孩子没人照顾，春种秋收都成问题。所以很多老百姓会逃徭役，比如逃到山里去，再比如隋唐时期，很多老百姓会弄残自己的手或脚，通过这种自残的方式来逃避徭役。

他们还把自残后的手足称为“福手”“福足”，因为虽然残疾了，也好过像孟姜女的丈夫那样死于徭役。但唐太宗李世民认为这些人都是刁民，就算你自残，也要接着服徭役，还要受到法律惩罚。

朋友说，这。真是苛政猛于……

简洁是美德

朋友说：我看剧里面，那些高门大户，为了偷税漏税，勾结测量官员，虚报土地面积。120亩的土地，只报100亩。

我说，其实不光权贵阶级偷税。在古代，普通人也偷税漏税，比如逃徭役，就是逃避人力税。再比如每当赋税太重的时候，就会有很多平民投靠大户，成为佃户；还有大量的农民抛弃土地成为流民，或者出家当和尚。因为和尚是不用纳税的。

朋友说：所以皇帝会搞灭佛运动？

我说，对，下有对策，上有政策。唐武宗、北周武帝、周世宗柴荣都搞过灭佛运动。其实主要就是为了扩大朝廷税源，增加财政收入。

朋友说，电视剧里张居正搞一条鞭法，重新丈量土地，也是为了增加财政收入？

我说，对，但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省事儿，为了提高效率。你看电视剧里的“人丁丝绢税”，还有各种苛捐杂税，有的缴纳粮食，有的缴纳实物，特别麻烦，一团乱麻。老百姓苦不堪言，官府征收也麻烦。

一条鞭法，就是把各种税加起来，统一征收银子。让官府和百姓，都省事儿。朝廷的政令律法，跟写文章一样，繁琐就是负担，简洁才是美德。

简洁就是力量，这也是一条鞭法被清代继承的原因。

大团圆

朋友说，看完剧后，我还专门看了马伯庸的原著。

真实的历史中，主人公帅嘉谟最后被杖责一百，流放三千里充军了。电视剧却安排了一个大团圆的结局。坏人得到惩罚，好人获得胜利。

其实真实世界里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只有不同的人在捍卫不同利益；真实世界里也没有大团圆的安慰，只有现实一次次的残酷暴击。

题图：Claude M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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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