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石化“打虎记”

转载自 | 风声岛

作者| 海边的风声君

2007年6月，中石化官网发布了一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人事变动，时任董事长陈同海，因私人原因向中石化董事会辞任董事长一职。

此时陈同海已经59岁，正值正常退休的时点。

也正因如此，在不少人眼里，这是一次非常普通的按部就班的新老交接。

然而，所谓的新老交接只是表面现象，伴随着原山东省委副书记、青岛市委书记杜世成的落马，真相才渐渐浮出水面。

中石化的陈同海并非正常辞职，而是企图跑路。

而陈同海的举报人正是杜世成，二者落马时间仅仅相隔2天。

有趣的是，陈同海和杜世成之间，还共享着一个情妇李薇。

而李薇旗下则成立了涉及石油、烟草、地产、证券等多个产业的近20家公司，关联资产遍布北京、深圳、青岛、香港乃至海外，总额近百亿元。

而在陈同海和杜世成之外，原云南省省长李嘉廷，原北京市副市长刘志华，原最高法院副院长黄松有，原国开行副行长王益，原公安部部长助理郑少东……多位高级官员都曾在李薇的关系网中若隐若现。

更令人震惊的是，细数中石化的发展，陈同海和李薇之间近百亿元的“情妇经济”，仅仅是中石化“打虎史”里的冰山一角。

是谁在中石化的石油生意里兴风作浪？

中石化的“打虎史”里，陈同海无疑是最大的一只老虎。

陈同海可以说是纯纯的根正苗红的高干子弟。

父亲陈伟达是位早在抗战爆发时就已经入党的爱国青年，在解放后曾任浙江省副省长和天津市市委书记，随后更是担任中央政法委员会副书记这一要职。

耳濡目染之下，陈同海也颇为上进，考入大庆石油学院，成为了那个年代极为少见的大学生，并在毕业后成为大庆油田的一名地质员。

有着根正苗红的出身，也有着业内顶尖的学历，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摸爬滚打，陈同海逐渐成长为中石化董事长。

然而伴随着职级一起成长的，则是他日益增加的欲望。

“不会花钱，就不会赚钱。”

在庞大的关系网下，千百万的巨款在陈同海的眼里只算是“小钱”，他曾收过的最大一笔贿赂高达1.6亿元，堪称中国单笔受贿之最。

陈同海只是其所在利益集团的一个缩影，背后的整个利益团体，从“公共情人”李薇的日记中可窥见一斑。

李薇出身并不显赫，父亲早年经商，为了躲避越南战争的战火，移居到云南。

不同于大多数沉寂于底层的“难民”，曾在商海汲汲营营多年的李父，自入云南之初就开始想办法为子女疏通津要。

遗传了父亲商场精明的李薇嫁给了一位离异的烟草局干部，红红火火地做起“倒卖”烟草的生意，随后更是借由丈夫的关系攀上当地的高级领导。

比如后来升任云南省省委副书记兼省长的李嘉廷，就是李薇在这一期间攀上的大树。

然而伴随着2001年李嘉廷的落马，李薇曾经“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美好愿望也落了空。

侥幸逃脱的李薇对人生有了新的体会：一棵大树不够用，要用多棵大树织就一张严密的关系网，这样才足够安全。

于是在李嘉廷倒台后，李薇又搭上了陈同海，后来又靠着陈同海搭上了杜世成，凭借着陈同海和杜世成的关系在石油领域“大施拳脚”。

先是拿到了中石化的投放权和广告代理，随后又通过与中石化合作的方式得到了183家加油站的股权，更是在北京副市长刘志华等人的关系下，在房地产开发市场和证券市场游刃有余。

凭借着自己织出的这张下联资本、上达官场显贵的巨大的关系网，李薇创造了45天内获取2亿元利润的惊人记录。

被推到台前的“马前卒”李薇尚且如此，背后利益集团的能量可见一斑。

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2008年，伴随着李薇的“金主”之一杜世成的落马，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也被一网打尽。

陈同海，杜世成，李嘉廷，刘志华，黄松有，王益，郑少东……如今齐刷刷同在监狱服刑。

曾经是“情友”，如今变“狱友”，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同富贵共患难的“好兄弟”。

许是中石化的利益诱惑太多，陈同海落马之后，继任苏树林也步入了陈同海的后尘。

苏树林和陈同海是校友，同样毕业于大庆石油学院，也同样是从地质员干起。

苏树林从地质组组长一路做到大庆油田的一把手，在升任中石油副总经理后短暂调任辽宁，担任省委组织部部长。

不到一年，就又调任中石化，任职中石化总经理兼党组书记，在2007年陈同海因“私人原因”离职后，更是升任中石化董事长。

不同于陈同海止步于中石化董事长的副部级，人称“东北虎”的苏树林原本的仕途之路可谓是前途无量。

不少中石化内部人表示中石化董事长一职对于苏树林来说大概率是一个跳板，其任职中石化仅3年多就“空降”为福建省省长，此时苏树林年仅53岁。

许是“巧合”，苏树林掌舵中石化的三年多时间，也刚刚好是这家石油巨头海外并购动作最为频繁的时间。

梳理苏树林在中石化担任“一把手”期间的管理风格，苏树林对国内和国外的业务可谓是截然相反。

在国内的业务上，苏树林极为谨慎，十分重视安全生产。

据中石化内部人士称，在一次内部大会上，仅仅因为下属子公司领导未能及时对答安全问题，苏树林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大骂了一顿。

然而在国外的业务上，苏树林又极为“大刀阔斧”，不仅相关海外并购越来越频繁，并购的金额也越来越大。

中石化确实存在海外并购的需求。

毕竟1998年中石油分家为石油和石化时，中石油分走了绝大多数的国内陆地油气田，而中石化虽然手握不少加油站网络和炼厂，但上游油田资源却一直是短板。

因此，并购海外油田也确实符合公司规划，比如2004年参股安哥拉18区块、收购哈萨克第一石油公司，2006年收购叙利亚项目及俄罗斯UDM项目股权等，无一不是为了弥补中石化上游的短板。

然而伴随着苏树林在2007年的上任，中石化海外并购的步子逐渐迈大。

要知道，2008年、2009年正值全球性金融危机，在这个经济萧条的时期，钱相对以往来说原本就更有价值，换句话说，花钱也应该更谨慎。

苏树林却反其道而行之，大规模并购海外油气资产，甚至其交易体量还在“逆势”不断扩大。

2009年中石化斥巨资76亿美元收购了瑞士Addax石油公司——这也是至今中石化最大的一笔海外收购。

2010年，中石化分别斥资47亿美元和42亿美元收购加拿大的Syncrude项目和巴西的RSB项目；2011年，再次斥资51亿美元收购阿根廷项目和加拿大Daylight能源公司。

然而，苏树林在海外一路“买买买”的时候，国际油价正是历史的最高点，在2011年后，情况急转直下，国际油价接连腰斩。

也就是说，苏树林在经济萧条的“缺钱”时期，带领中石化高位接盘了海外油矿资产。

在高油价点进行的海外并购，成了中石化手里的“烫手山芋”。

中石化海外项目频繁亏损，仅2015年一年净亏损额就高达207亿元人民币，公司濒临资不抵债的亏损局面，其负债率甚至高达96%，比时下有名的“爆雷”公司恒大的82%的资产负债率还要高。

苏树林敢玩得这么大，背后也必然少不了周某这颗大树。

手握石油稀缺资源，中石化董事长可以算是“肥缺”，也因此老虎们也是“接二连三”。

在苏树林升任福建省省长时，副董事长兼总裁兼总经理的王天普也没闲着。

王天普和苏树林的履历颇为相似，他同样依托一家下属单位齐鲁石化迅速上位，在扎根齐鲁石化16年后，年仅38岁的他就升任中石化副总裁一职，在中石化内部一直被视为接班人。

王天普身后同样背靠“大树”。

据相关人士透露，王天普曾经在2011年前后公开在一次讨论会上声称，自己有一次拜访周某时，周某声称和王天普都是“一家人”。

梳理齐鲁石化的发展史，齐鲁石化曾经也是周某所在的胜利油田的炼化部分，往上数几年大家也都算是从胜利油田走出来的领导干部，王天普“一家人”的说法，倒也不算凭空乱攀关系，毕竟有了这层“出身”，王天普也算是上了船。

既然成了“一家人”，那家人有需求那也必须“义不容辞”，王天普为频频周某的儿子大行便利。

成也“周老板”，败也“周老板”。

伴随着“周老板”的倒台，王天普之后，中石化的“老虎”们也渐渐浮出水面。

先是曾任中石化炼化董事长的蔡希有，因帮助他人进行成品油购销被判入狱十二年。

神奇的是，该案件由于涉及国家机密甚至并未公开审理。有相关信息显示，该案件或涉及从中石油购买成品汽油和柴油，然后加价卖给中石化进行“倒油”。

中石油和中石化同为央企，从“左手”中石油倒卖到“右手”中石化，一出一进，国家的钱就进了自己的口袋，也是有点东西。

“周老板”倒台的余震不止于此。

曹耀峰、韩伟梁、任君、赵顺本、殷济海……多位或出身于胜利油田或出身于山东的石化老虎们接连被查处，进一步对能源体系“打虎拍蝇”。

而在中石化之外，中石油体系的不少老虎们也和周某关系颇深。

比如苏树林的老同事，中石油的蒋洁敏就曾协助周某之子低价拿到油田区块的开采资格，转手倒卖就获得了5.5亿元的暴利。

而在蒋洁敏之外，中石油体系的王永春、李华林、温青山等官员也纷纷落马。

从“油田英雄”到“阶下囚徒”，也仅仅是一步之遥。

曾经烜赫一时的高管大员，如今先后落马狱中“团聚”过年，“石油帮”们的双面人生也是有点刺激。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一点，“石油帮”们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但又在谋权路上早早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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