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媲美清华，现在连211都不是，打一大学

中国的大学也像家庭一样，幸运的大抵相似，不幸的却各有各的不幸。

“幸运”的大学往往名声响亮，生源优质，还有源源不断的外界资源。相比起来，不幸的大学就显得比较凄惨。

比如新疆的石河子大学、西安的长安大学，明明都是正儿八经的211高校，却常因为名字看着“土”被误认为野鸡大学。

又或者河北工业大学，其实实力不俗，还坐落在天津，但因为带了“河北”两字，就让不少不知情的外地学生失去了报考兴趣。

在河南，也有一所大学格外地惨，它经历过战争、变革，从名师汇集到四分五裂，从一代名校到泯然众人。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这所大学是郑州大学，明明是河南最好的学校，却怎么也评不上985，双一流学科也只入选了三个[1]。

但其实，在郑州大学以东的开封市里，河南大学才是更惨的存在。

很少有人知道，曾经的河南大学算得上是中国最好的学校之一。

1912年，一位名为林伯襄的教育家河南贡院的旧址上建立起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大学[2]。

当时全国有三大留学欧美预备学校，其他两所分别是清华留学欧美预备学校（今天的清华大学）；上海南洋公学（今天的上海交通大学）[3][4]。

所以，可以说彼时的河南大学是能和清华比肩的全国顶尖高校。

后来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被改名为中州大学，到了1927年，又被称“国立第五中山大学”[2]。这时，全国有五所大学能被叫做中山大学，分别是如今的中山大学、浙江大学、武汉大学、南京大学。

也就是说，当时河南大学是与这四所大学处在同一等级的。那个时期，河南大学称得上是名师辈出。中国著名的历史学家范文澜、哲学家冯友兰等学者都曾在这里执教[5][6]。

1942年时，河南大学又升格为国立河南大学。当时的国民政府为了教育资源均衡，在全国大部分省份都各设一所国立大学，河南省的扛把子便是河大[2][7]。

但如今的河南大学，和辉煌时期相比几乎算是“判若两校”。

昔日的国立河南大学被拆分为了许多学校，如今的河大只是当年的国立河南大学的小小分支。

而且，明明是河南曾经的最强高校，河南大学却无法入选“985工程”建设高校名单，连河南唯一的211高校名额都落到了郑州大学头上[8]。

河大的优势学科也寥寥无几。

直到双一流建设计划出台之前，河南大学都只是一所普通本科高校。2017年双一流高校评选时，河南大学只有生物学一个学科入选为双一流学科[9]。

每年高考报志愿时，在河南省内，郑州大学和河南大学的普通本一批次的录取分数线倒是相差不大[10][11]。

但一到省外，河南大学就吃了“双非”的亏，在外地考生那里备受冷落。以2022年广东物理组本科批录取分数为例，河南大学的录取最低分要比郑州大学低了约30分[10][11]。

现在再说起河南大学，很少有人还会把它与名校并称。河南大学怎么就发展到了这副田地？这要从一场改革说起。

1950年代，一场席卷全国的院系大调整令河南大学大伤元气。

建国之初，新中国曾短暂沿袭解放战争时推行的大区制。当时的中国行政区域被划分为东北、华东等六个大区。河南属于中南区，整个区的领导机构被称中南局，驻地在有“东方芝加哥”之称的——武汉[12]。

1950年代，中国在高校建设上向苏联看齐，把高校“苏联化”，主要表现为裁撤私立高校、取消多科性大学、重点发展单科性大学等[12]。

说白了，这是一场社会主义新中国对民国的旧有高等教育资源进行的一次再分配。

这次院系大调整强调要均衡各大区之间的高校资源，但并没有顾及到大区内部——也就是各省之间的均衡[12]。

于是，河南的不少学校被分到了同属中南大区、还是大区驻地所在地的武汉，河南大学作为代表性的综合大学尤其四分五裂。

有些院系离开了河南大学，但没走出河南。

比如河南大学的农学院独立为河南农学院，成了今天河南农业大学；医学院独立为河南医学院，后来改为河南医科大学；行政学院独立发展为河南政法干部管理学院......[13]

有些院系则被“发配”到了外省，很多还成了对方学校的优势学科。

比如水利系调到了武汉水利学院（今武汉大学），如今武大的水利工程是全国顶尖的A类学科；财经系被调入中南财经学院（今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现在成了后者的支柱专业之一；植物病虫害系则并入华中农学院（今华中农业大学）......[13]

在这样的一番操作之后，武汉成了高校扎堆的城市。而河南大学辉煌不再，校本部在1953年与平原师范学院合并，更名为河南师范学院。直到1984年，河南大学再重新恢复为如今的名字[13]。

不过，河南大学会变成今天这样，还不能全赖院系调整，另一大原因是河南省会迁移。

一所大学虽然会因为拆分被削弱，但如果它的地理位置好，也还有可能被全省资源“眷顾”，成为政府重点建设的高校。

河南大学所处的开封，是七朝古都，长期都是河南省的省会，按理说河大的地域出身算是还不错[14]。

但可惜的是，1954年10月，河南省会驻地偏偏从开封市迁到了郑州市[14]。

得益于清末几条铁路的修建，郑州一跃成为了中国中部地区重要的交通枢纽。再加上开封偏离河南中部，位置不如郑州，又容易发水灾，于是就失去了省会的地位[14]。

1959年，高等教育部将人大、北大、清华、复旦等16所学校指定为全国重点学校[15]。此后这一名单越来越长，到1978年，国务院已经确立了88所重点大学[16]。

被削弱得“亲妈不认”、又不地处全省省会，加上河南全省的高等教育实力有限，河南大学也就一次次与重点大学无缘。

到20世纪90年代，教育部要建设985、211工程时，河南省政府把资源更多地投入在了地理位置更优的郑州大学上，整合了河南的不少高等教育资源，使得郑大成功入选211。至于河大，只能往后稍稍了。

到现在，河南失去了巨星河南大学，守着211“独苗”郑州大学，可以说是中国的好大学洼地之一。

整个河南省虽有151所普通高等院校，在外面拿得出手的好学校只剩下了郑大，如果要报考军校的话，还能加上个中国人民解放军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这是全国重点的理工科高等军事院校，全军五所综合大学之一[17][18]。

2017年，教育部公布中国140所高校、465个学科入选双一流名单，河南全省的双一流学科加起来只有4个[9][19]。

缺好大学也就算了，河南还曾经错过了引进好大学的机会。

1960年代时，在北京的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计划要疏散到其他省份，拟定的地点是河南和湖北，首选城市是河南省的南阳市[20]。

但当时河南的官员显得力不从心，对到访的考察组说：“土地有的是，三千亩五千亩没问题，但我们南阳没有接收一所大学的能力。”[20]

就在河南兴趣寥寥的时候，隔壁同样没多少好大学的安徽却开始发力，争取把中科大搬迁到安徽安庆，还腾出了合肥师范学院和银行干校的校舍为中科大的搬迁“开路”[20]。

最后，就如我们现在所见，中科大成功扎根安徽，而河南失去了一所中国顶尖大学。

好大学的缺失，造成的一大后果就是河南高考竞争异常激烈。

一般来说，一所高校会面向本省份的考生投放更多的招生指标。比如2022年，中山大学面向全国招收全日制普通本科生7730人，其中有3086个名额都在广东省内招生，占比接近40%。一个广东考生要想考中山大学，那就比一个河南考生要容易多了[21][22]。

由于省内的好学校少，河南的考生要想考重点大学，就比较难享受到这样的“地域倾斜”。

再加上河南本来人口就多。截至2021年，河南有超过1亿的户籍人口[23]。户籍人口多，河南的高考生就少不了。2021年，河南高考报考人数达到125万人，比第二名的山东还要多出约45万人[24]。

面对“百万大军”的竞争，河南考生的高中三年都无法懈怠，如果考上985，也不得不背井离乡。

总而言之，河南大学的衰落算得上是河南高等教育之殇。

如今的河南没有完全放弃，也尝试了一些举措建设重点大学。

2020年时，河南教育厅曾称已经在与哈尔滨工业大学、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和中国科学院大学等国内的高校进行对接，争取这些学校能在河南设立分校区[25]。

不过，这些计划要么还没个着落，要么就是只在河南建研究生院，和高考考生关系不大。

同时，在省内，河南计划加快郑州大学和河南大学的双一流建设，还在2021年启用了河南大学郑州校区[26]。

但办校最需要的东西之一就是钱。这两所河南名校在预算上都还很难与全国强校抗衡。

2021年，全国有41所985、211高校预算超过了50亿元，但河南大学的预算只有15.2亿元，郑大也不过才33.6亿元[27][28][29]。而像深圳大学这样的“双非”，凭借着深圳的“财大气粗”，2021一年的预算收入也能有75亿元，大约是河大的5倍[30]。

外头的名校未必能真正落地本土，本土的名校又没有足够多的钱可用，未来的河南还能不能诞生顶尖高校就成了个未知数。

对于在百万高考生中竞争的河南考生而言，能做的也只能是在残酷的现实之下，卷出自己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