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人物｜邓超，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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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西装外套、麂皮猎装外套、衬衫、
西裤、乐福鞋 Ralph Lauren
图2:
镂空西装外套、西裤、背心、风衣 Emporio Armani
运动鞋 Christian Louboutin
皮夹克 Loro Pi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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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的邓超，这一次似乎也控制了，但不多，准确而言是，他再一次“失控”了。
拍摄完第三套服装，那件黑色西装被邓超脱了一半后他又有了新想法，重新穿上身。伴随着一首Sunglasses at Night，邓超留下一句“这歌很有戏剧性啊”后直接走了出去，不对，是“扭”了出去。
“又要发挥了，快拦住他。”身后片场外，经纪人郭思已然迅速预判到了可能会发生的场面。
谁又能拦住邓超呢？
阳光透过影棚的玻璃天幕流淌而下，邓超已经不止于扭，而是要舞起来、飞起来了，如歌词“See the light that's right before my eyes”所唱，太阳镜大男孩邓超大概在那一刻，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希望之光。
十几分钟里，他一直沐浴沉浸在冬日暖阳的光影斜逸中，或猫步，或旋转，或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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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内娱没活人？“失控”的邓超算一个。
在《中国乒乓之绝地反击》上映后，邓超与众主创依旧马不停蹄地飞奔在路演的路上。杭州音乐学院的舞台上，邓超的态度很坚定， “我们站在这里，是因为热爱，人生从来都不是结果论，来现场是因为想聆听到观众真实的声音”。如片中台词，“一切才刚刚开始”。可能他比围观者更期待答案——刚刚开始吗？采访中他会反问记者：那段历史你知道吗？看完那场戏什么感觉？让你动容的是哪几处细节？……
不止于此，邓超想听到更多的答案，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站在大学校园的舞台上。他不忘鼓励现场的同学们要热爱自己的专业和人生，失败中也不要放弃。与许魏洲现场合唱一首《这里没有人叫“喂”》的视频发布后，有旁观者评论，“邓超一直懂得享受现场，这次他也真的在享受过程”。
可能“戏疯子”邓超享受的是，在每一场路演live里，与《中国乒乓》里更“敢”的戴教练合体。
你可以评点邓超的导演作品，但不能忽视一个导演对体育的热爱与表达。导演邓超与《时尚先生》分享，自己与体育作品的缘起，早在8年前。
2015年，印度影帝阿米尔·汗来中国宣传《我的个神啊》，初见偶像的邓超眼见其肥胖而心有疑问。直到第二年《摔跤吧！爸爸》上映，他才知道阿米尔·汗原来是为角色而增肥。2017年，印度电影《摔跤吧！爸爸》在中国一石激起千层浪，同一年，俄罗斯电影《绝杀慕尼黑》上映。邓超表示，那个时候他的心就很痒了，“中国是体育大国，也应该有好看的体育电影”。
邓超和老搭档俞白眉都是体育迷，有多迷呢？“人生能拍一部体育题材电影，那绝对无憾了。”两人尤其喜欢篮球，一度想要鼓捣一部篮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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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018年，俞白眉接到了乒乓电影的邀约。梦想照进现实，然而邓超心有窃喜也有怯怯。他和俞白眉都懂得，体育电影从来都不仅仅是体育片的范畴，真正要完成的指标很多：平常不关注体育的人，不了解乒乓球的人，又该怎么进入这个故事？“所以一切又得回到一个好类型片的标准。”
《中国乒乓》这个故事从最初的创意到现在的成片，经历了好几个版本，前后5年，那些采访素材近100万文字堆在一起，邓超生出了一种使命感，“这些太重要了，那是一段需要被看到的历史”。
邓超和乒乓的缘分也因为版本方向不同而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直到最后落实到今日成片的这个故事时，他坚定了，“这个内核就是我们要的”。
他人评判的偏门题材，在他们眼中，已经具备了类型片该有的好看元素，“首先这个故事是编不出来的，这段历史是真实的，在中国，乒乓球原来还有这么一个特殊的低谷期”。
最真实的历史加上最完美的故事和角色，齐了。
大家的意见终于一致，“可以干了”。
怎么干？
邓超的压力随之而来。唯一的不完美可能是它太完美了，完美到要考验呈现水平了，“中国乒乓球的基础太强大了，每个人都可以挥两拍子，又有那么多专业的乒乓球迷，更不用说它有那么多实际的拍摄困难”。
这一次，他和俞白眉也和阿米尔·汗探讨了对拍摄体育电影的看法，受益匪浅。但是多数运动电影如拳击、摔跤、篮球等都会有身体接触，有空间来展示人与人之间的荷尔蒙张力，隔空对打的小球乒乓，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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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导演这份难，邓超早已领教。如同戴敏佳初执掌中国乒乓球国家队时一样，“如果打得不好就练打法；球拍胶水不行，就去搞胶水；战术不好，就练战术”，哪里不够补哪里。
从2011年主演拍摄《画壁》时，光线传媒的王总、李总第一次和邓超聊起做导演一事，至今已经过去12年，邓超导演交出了几部作品。无论评价如何，于他自己，“喜欢的那部分东西从来都没有变，但是对导演这份工作多了更多敬畏”。邓超发现，“越是深入，越发现里头的浩瀚，还需要探索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即使如此，在《中国乒乓》上映之前，仍有部分观众对邓俞导演组合存有几分疑虑和考量：他们，行吗？
而这正是《中国乒乓》故事打动邓超的内核，“一个不被看好的人，带着一群不被看好的人”。
《中国乒乓》文本打磨的那4年里，邓超也在打磨自己，最后才提炼出来“人怎么面对失败”的主旨，于导演邓超何尝不是一次洗礼呢？
做演员大满贯的邓超为什么要在导演这个职业上一次一次地打磨自己呢？
把这个问题抛给邓超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下。
邓超聊起前一日在北京大学路演现场的一幕，有位学生说：“看到戴教练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人生。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用尽全力就能获得什么结果，很多时候结果是无奈的。后来他在秋招上为了获得一次机会，喊了一嗓子。他说这是我平常不会做的一个举动，可能即使喊一嗓子也不会改变什么……”台下的学生如此真诚地分享自己的经历，邓超说到台上的自己，“眼泪哗地就流出来了”。
邓超想起来此前看到的一段话，“我们会瞻前顾后，也会理智客观地看待自己，但其实回顾这一生的时候，你确实得为你热爱的东西而奋斗”。他强调，这不是什么大话，每个人可能都很平庸，但都有一份自己的热爱，前路漫漫在等着自己坚持走下去。“包括我自己，或者我说的就是我自己，我会反思，静下来时会问一问自己，超，你做这个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是真的喜欢吗？还是你只是想展现你的能力，表现你的涉足面多么广？”
邓超给自己的答案是两个字—“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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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份不畏艰难、自信而笃定前行的驱动力，来自家人的爱与陪伴。疯狂路演期间，邓超每天晚上都是工作到凌晨一两点后才能睡觉，但他每天都能收到带孩子们早睡的妻子孙俪发来的鼓励信息，有时候只是一句“你已经很努力了”，足以让邓超带着力量安稳地睡下。他手边，从来都不缺出门前孙俪给他准备的药包、维生素、热粥等，各种物品贴好便条整整齐齐，或者嘱托身边工作人员帮他买好梨水润燥。对着记者，邓超对孙俪的称呼用了一个特别的词—“挚友”，“她已经做了一个妻子或者说挚友能做的所有事情了”。
就连孩子们对他的状态也很了解。事多繁杂时，在家的邓超有点不能及时回应孩子们的情绪，孩子们会变得懂事几分，“嘘，爸爸在想事情”。邓超宣传《中国乒乓》时，儿子和女儿曾跟着爸爸跑过两次路演，后来不能陪伴爸爸时，哥哥妹妹会做好酸奶等爸爸回家，喝完自己的手工酸奶，也会用皮筋编织手环或者用橡皮泥捏好小物件让爸爸随身带在奔波途中，以至于邓超进了酒店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个空间摆好这些孩子们做的小物件。太早离家来不及告别时，邓超会在家里小黑板上写下给孩子们的话，有一次回家，他看到孩子们给自己写了“回复”：一个“飒”字——正是《中国乒乓》里戴敏佳儿子的那句台词。
这份懂得，让邓超回忆起另一个与电影的缘起。开拍前的某天，他在上海看牙时的一个插曲。
他和医生聊起自己接下来要忙乒乓电影时，医生问他演谁，还没等邓超开口，他就猜到了：“是中国乒乓史上特别有个人魅力，特别铁腕，特别有成绩的他吗？我偶像啊！”医生瞬间就被点燃了，开始给他描述教练当年如何帅，如何迷人，“梳着大背头，戴着大金链子，表……”这块表，是片中原型的夫人带给邓超，也是片中原型一直戴着见证历史的那块表。
经由一块表，现实再次被历史照亮。
邓超艰难却不放弃的导演之路，也与《中国乒乓》打捞擦拭的那段历史交相辉映：有演员与球员的选择，有相信与挑战的平衡，有控制与自由的博弈，也有自省与面对的成长，有热情与疲惫的调整……把这所有看似矛盾但又和谐合一的词说给邓超时，他深以为然，“对，所有事情其实都会有光鲜的一面，会有它不尽如人意的一面。人生就这样”。
但唯独没有“输与赢”。导演逐梦，从来不该被如此妄断。邓超也不会被狭隘定义。
这大概就像《中国乒乓》里最后的那句台词，“输啊赢啊，别管了，去享受，可能到死的那天都没赢，但也要踏踏实实地闭上眼睛”。亦如电影海报所传递的精神“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 。
Esquire：运动题材，让演员去演专业球员，或者请球员来主演，你选择了前者，但业内的说法是前者更冒险。
邓超：只有这两个选择。如果用运动员去演，那么运动员要完成表演其实也是非常困难的，最重要的一点，可能是在某一部分动作上，影视化的动作和个人真正实战又完全不同。在拍摄的时候其实都不是在实战，可能连对手都没有，面对的都是机器，那么特写的时候，考验的都是表演，这就需要给运动员上表演课了，同样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所以追求形似还是神似，需要来平衡。我们饰演的是训练多年的国家队队员，是真正的奥运会、世锦赛的冠军，就算我们怎么死命地练，也没有办法和他们相提并论，这是必须承认的差距。所以最重要的是要神似。如果大家了解那段历史的话，可以看到我们几个演员和角色之间，都达到了神似。
Esquire：你对原型的追求，也是神似吗？
邓超：所有神似也都是在乒乓训练的基础上才可能实现。要演曾经的世界冠军、厉害的教练，我作为演员也要训练。比如，我之前是右手打球，为了角色得训练左右打球，直接崩溃了。后来我尝试每天用左手吃饭、做事，还让同事们监督我，只要抓到我用右手就罚款，最后几乎要把右手绑起来。尤其打球的那几场戏，我要用肌肉记忆来表现用左手指挥行动。
Esquire：演员们的训练是怎么进行的？
邓超：有密闭训练，也有常规训练。只有一条：每天都练习，才能出来球感。专业队伍和素养是在线的，《中国乒乓》剧组有18个教练，大家笑称“十八罗汉”。有退役队员，也有省队队员，还有社会上招募过来的乒乓球馆老板，等等。马文革老师也是我们的乒乓指导，他的两个孩子也在剧组负责演出和教学，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演主角身边那些真正厉害的大神。
Esquire：您和白眉导演怎么调整大家的这种状态？
邓超：我说是这样，哪个冠军不是泡在失败当中的呢，你这个失败算什么？你们已经算是走到最后那个地方了，多少队员都没有走到你们今天这一步，甚至还没有走到陈文那一步，你们身后有多少个不能出国比赛的陈文？没有这个失败的经历，怎么可能成为黄昭？黄昭是经过多少次失败后才会有成功倒地的那一瞬间。
鹿皮夹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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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quire：您自己又如何成为戴敏佳教练的，他当时做教练的处境和你现在做导演的状态是不是有一些接近？
邓超：这个角色我没有凭空做任何个人设计，因为一旦了解原型越多，越觉得他本人就是取之不尽的。翻阅关于他的书、报道以及海量资料，就越来越靠近他。我们和原型有过数次的探讨，复原历史上的那重要的一天又一天：场内是怎么样的？那次战术是怎么布置的？那个队员是什么状态？从家庭这个内核看，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妻子怎么看他？他的夫人和我们说，他压力过大的时候，烟不离手，或者狂吃花生米，一个星期都不会和家人说一句话。但如果他的心事放下了，家人会和他沟通，那一刻很艰难，但那是我们之间的默契。原型一年吃不了家里几口饭是真实的，就连他们家桌上的几个菜是什么，也是完全还原历史的。我在片中戴的表，正是当年他打比赛时一直戴的那块表，也是他的夫人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交给我们的，还给了我们一个本，就是戴敏佳教练手里的那个战术本，那才是中国乒乓真正的武林秘籍。
Esquire：越真实越好表现吗？
邓超：并不是。我一翻开战术本就傻眼了，压力也随之而来。这位前辈太缜密了。他的笔记里，如何排兵布阵自然都在其中，当年的国手们的状态记录之细致让人动容：谁的技战术是什么？一队二队都什么状态？教练A什么状态？教练员和队员怎么走近？心态问题应该怎么回答？从他的笔记里，你能感受到他的那份沉迷，要去扮演这么一个有魅力的角色，压力可想而知。
Esquire：就像原型和他夫人的相濡以沫一样，孙俪对您也是一个相当了解的状态，她曾经对媒体说过她眼中的导演您，忐忑紧张种种。所以孙娘娘再一次参演是来给您助威的吗？
邓超：其实这部电影前期在选角筹备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是不敢找孙老师的，这么一部群像戏，情况这么复杂，我就一直在犹豫，直到有一天孙老师看完剧本，随口问了我一句，你那电影怎么样了？谁演他夫人啊？我可能也是过于实在地回答她，还得大家商量一下。孙老师开玩笑地直接回了我一句，你还迟疑？那我不考虑了。
后来我们开会，原型的夫人特别希望这个角色能由孙老师出演，于是我又回头去找孙老师，强烈邀请孙老师出演，孙老师也很喜欢这个剧本，揶揄了我几句就放了我一马。
Esquire：《中国乒乓》可有遗憾？
邓超：这是非常真实的一段历史，片中黄昭的父亲不敢看比赛，跑出来偷偷问大家，现在几比几了？结果被夫人怼回去，你不会自己去看吗？黄父自己看之前，他甚至会先吃降压药。其实我们本来的计划是让原型的夫人来饰演黄昭的母亲，想让她们两个在电影里有这样的一个时空交错，但遗憾的是美好的计划因为疫情被搁浅。要是能够作为一个预埋在故事里的彩蛋，我觉得还挺有意义的。
Esquire：这一次您怎么看中国乒乓这部作品？
邓超：我觉得他是一部可以给人带来力量跟勇气的电影，可以把它留在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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