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去世,莫言称他“有一颗像鲁迅那样嫉恶如仇的灵魂”
采写 | 尹清露
编辑 | 姜妍
根据日媒NHK的消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日本当代著名存在主义作家大江健三郎于3月3日在日本逝世,享年88岁。
大江健三郎是继川端康成之后,第二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日本人。他是立场鲜明的战后民主人士,对于民族主义,尤其是日本的天皇制度持批评态度,作品通常直面当代日本以及世界内的各种问题,包括个体的生存、核武器、残疾儿童等。然而,大江的写作又大多基于个人生活、直面人的内心世界,在过往的采访中大江曾提到:“狄更斯和巴尔扎克客观地描述世界,而我是通过自己描写这个世界。”
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在作品中关照人类危机
1936年,大江出生于四国岛上的一个小村庄,1945年二战结束后,大江就读的当地学校教育从军国主义转向民主,这也成为他的创作起点。考入东京大学后,大江以短篇小说《奇妙的工作》初入文坛,并在第二年以《饲育》一作获得第三十九届芥川文学奖,作品讲述了四国山村的黑人士兵被少年们当做家畜饲养的故事,以此揭露出强者面对弱者时的人性扭曲。
此时的大江还是一名攻读法国文学专业的学生,深受加斯卡尔、萨特和奥登的思想影响的他认为”日本的战后文学缺少法国那样的自我告白”,所以希望通过日语写作来建起桥梁,描写出战争结束后日本人孤独、不安和绝望的生存状态。
1960年代后半到1970年代末期标志着大江进入了关照人类危机的阶段,这一时期的重大转折点是儿子大江光的出生。大江光天生患有脑疾,大江健三郎1964年创作的《个人的体验》一作就根植于其苦涩的个人经验——主人公“鸟”是一个向往自由的青年,梦想去非洲展开探险却害怕被婴儿拴住,认为最好的情况是让儿子成为植物人。逃避现实的“鸟”既寄予了大江自己的感慨,也展现着当时不堪重负的青年形象。正是凭借这部作品和《万延元年的足球队》,大江获得了1994年的诺贝尔文学奖。
《万延元年的Football》
[日] 大江健三郎 著 邱雅芬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1-4
在作品之外,大江夫妇对儿子悉心照料,从小培养其弹钢琴谱曲的音乐才能,现在的大江光已经是日本最著名且博学的作曲家之一。朝日新闻记者还称光是“大江通往外部的一扇大门”,因为2016年后大江就极少在公众前出现,而每次记者打电话要求采访或投稿时,第一个拿起电话的人都是喜欢打电话的光。
同样在1964年,在多次赴广岛调查原子弹爆炸现状后,大江于《世界》杂志连载《广岛札记》,进一步将儿子的病残和原子弹问题结合起来进行思考;1970年出版了报告文学《冲绳札记》,指出冲绳战役中发生的平民大规模自杀事件是由军方强迫。大江的反核与和平呼吁并不局限于他的创作,他与石原慎太郎、江藤淳等人组成了日本青年协会,参与了反对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的活动。进入新世纪,大江也继续参与着社会活动,在东日本大地震后,他开始疑惑“我的作品在现在还具有足够的意义吗”,并于79岁高龄重读了旧作,从中挑选出23篇短篇小说、收录于岩波文库的《大江健三郎:自选短篇小说》中。
先后五次访华,与中国文学颇有渊源
虽然出身于日本偏远地区的农村家庭,但是大江的父母酷爱文学,尤其是中国文学。在他此后成长的很多年里,也经常收到母亲送来的鲁迅文集,培养了他与中国文学的渊源。在大江成为作家的几十年里,他先后五次访华,与许多国内作家建立了友好关系,2000年,莫言与大江展开文学交流,并成为忘年好友,中国也自此掀起了大江文学研究与译介的热潮。此外,郭沫若、巴金、余华等也都是大江非常了解的中国作家。
莫言曾这样称赞大江:“大江先生不是那种能够躲进小楼自得其乐的书生,他有一颗像鲁迅那样嫉恶如仇的灵魂。他的创作,可以看成是那个不断地把巨石推到山上去的西绪福斯的努力,可以看成是那个不合时宜的浪漫骑士堂吉诃德的努力,可以看成是那个‘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孔夫子的努力,他所寻求的是’绝望中的希望‘,是那线‘透进铁屋的光明’。”
在获知大江去世的消息后,界面文化的记者第一时间拨通了莫言的电话,但莫言表示暂时不接受采访。
参考资料:
”大江健三郎的文学世界“ 冯立华
大三健太郎与中国文学的渊源
https://m.fx361.com/news/2020/1118/7238964.html
大江健三郎作家自身を語る
https://iss.ndl.go.jp/books/R100000002-I025004963-00
「身近なこと」世界文学へ昇華 大江健三郎さん、難解さとユーモアと
https://digital.asahi.com/articles/ASR3F5DC1R3FUCVL047.html
《巴黎评论·作家访谈2》仲召明 等 /上海文艺出版社 / 2015-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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